苏鸿信看的双眼凝神,惊疑不定,他强压心头震撼与激动,依着八极拳吞气发劲的法门,一脚踩了上去。
脚印重叠,第一脚还没什么感觉,可等第二脚落下,他腰身随之一拧,双腿的筋肉竟是被莫名拉扯一牵,却不是他自己想要如此,而是那步伐与吞气法门协调后带来的非凡变化。
一时间,苏鸿信只觉自己的下盘蓦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似起了连锁反应,气息未止他忙又顺势依着这种玄妙感觉踩出第三步。这一步,与前一步正反相错,间隔不小,若想要踩上去,势必塌腰蹲身,苏鸿信回想着李书文先前的动作,依葫芦画瓢,也是把身子沉下去一截。
只这一沉,一股热气猛的自尾椎窜腾而起,沿着脊椎直直往上飞窜,苏鸿信立觉背后似痒似烫,下意识的便抖了抖身子,像是抖虫子一样,可他这一抖,那股热气当即顺着抖身的劲力,自脊椎而散,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骨骼。
“咯咯……”
随即身上居然冒出来一阵炒豆子似的响动。
苏鸿信双眼放光,又出一步,斜斜迈出,一扭身,背后脊柱竟不自觉的被那热气带动,似活了过来,变成一条大龙,随气息起伏,将那股热气散入了全身;最后,热气尽散,一缕淡淡的凉意悄然陡起,像是三伏天里,突然有一注凉水沿着后背淋下。
苏鸿信莫名抖了个寒颤,浑身筋肉随之一紧,只觉得好不舒坦,身子都跟着抖擞起来,像是有一股劲力在他筋肉中孕育而起。
也在这一步,他气息方尽。
脚下再迈一步,苏鸿信口中吞气,一口气直吞入喉,沉沉坠入丹田,鲸吞之声唔的自喉中乍起,像是吞进了一龙一虎,在胸腹间冲啸来去,令人忍不住要宣泄出去。原本孕育的那股劲力,借着这口气,仿似从幼苗转眼长成参天大树,拧为一股,凝而不发。
苏鸿信再跨一步,力从地起,已斜着身子朝桂树靠了过去。
“哼!”
胸腹间激荡的气息,霎时随着劲力的宣泄,化作一声轻低的闷响。
“啪!”
但见这一靠正靠了个结实,桂树树干上,竟留下一道惊雷似的炸响,沉闷惊人。
苏鸿信站直身子,朝着自己靠撞的地方看去,只见树皮已似碎裂的瓷器一样,龟裂开来,树皮下的树干上,则是被他这一撞撞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浅坑,外渗汁液。
他一口气泄尽,眼神怔怔的看着自己撞出来的浅坑,忽的咧了咧嘴。
真是承了李书文的大情了。
居然是骨骼与筋肉的练法,有了这方法,他便能锁得住体内的精气,已算是得到八极的真髓了,还有发力的关窍,这可都是非真传弟子而不授的东西。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今日这李书文非但没有收回他的东西,竟还传了真髓,这人情可是欠的大了。
不过,苏鸿信现在却没心思理会别的,盖因他心神已全部沉浸在了先前那般玄妙感受中,回味中,复又走起了那几个步伐,如虎扑龙游,在院里耍练了起来。
……
时间过得很快,苏鸿信得见高山,自是要追逐而上,整日里练武练的更加痴狂了,连睡觉、上厕所都没闲着,口中八极拳的吞气法门已是日积月累,逐渐融入呼吸,更可蓄气于丹田,随时侯用,行走坐卧,皆慢慢化作本能。琇書蛧
他浑身筋骨本就不弱,只是一直未曾找到关窍,如今一朝得见真传,日以继夜的苦练打熬下,筋骨舒张,体魄便渐渐魁梧起来,气力大增,饭量更是大增,顿顿要见荤腥,以此填补精气,再有药酒外涂,厚积薄发,进境非凡。
眨眼,便到了八月。
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谭嗣同入京。
自六月起,光绪帝决定变法之后,各地已是接连掀起维新运动,响应号召,壮飞之名,传遍天下。
只是苏鸿信两耳不闻窗外事,练武练的只如疯魔了一般,一身气势日益剧增,加之他不时行刑斩首,久而久之,养成的气势便似狮虎豺狼一般,平日瞧着不显山露水,可但凡目光一扫一瞥,稍露点煞气,已是足以骇的人胆惊魂飞,心颤发怵。
整个天津城,如今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活阎王”,一经提起,黑白两道那都是惧之三分,谈虎色变,好在这只恶虎醉心武功,无心他顾,只让他们也都松了口气。
直到九月。
变法维新,如火如荼。
这一月,天津准备阅兵大典。
满城热闹。
院子里。
苏鸿信依照往常演练着拳脚,那颗前些日子本还枝繁叶茂,含苞待放的桂树,如今却似入了秋冬一般,翠叶泛黄,桂花零星,像是迟暮将亡的老人般,渐枯渐萎,怕是挨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正练着,苏鸿信眼中却蓦的精光一露,双手双脚一展,如恶虎扑起,径直袭向院角的一处墙头,却见那里,正有个人探头探脑的朝院里偷瞧着。
“哪条道上不开眼的?敢来你爷爷这触霉头?”
他一扑而起,厉啸一声,整个人势如流星般,一侧肩肘,便朝院墙靠了过去。
院外,隐听一声惊呼。
却见那人还不及跳下去,苏鸿信已是悍然撞在了墙上。
只这一靠,那土墙立马就和长虫一样,整个打起了摆子,晃颤欲倒,好不惊人。
遂听外面响起一声“哎呦”。
苏鸿信脚下一赶,径直转出了门,就见院外,一人正跌坐在地,揉着屁股。此人一身长袍马褂,瞧着不似穷人的打扮,模样生的是唇红齿白,若说别人怕是看不出来,可苏鸿信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个女的。
“等等!”
眼见苏鸿信追出来,那人脸色一白,忙道:
“是王五爷让我来请你的!”
话都不利索了。
委实是眼前这位的气势太过骇人了,披头散发,身形奇伟,肤色古铜,一双精光内敛的冷眸居高临下一垂,她立觉自己仿似被一只恶兽盯是,下一刻就像要被撕碎了一样,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又是谁?”
苏鸿信随口问道。
“我是我们家先生的跟班!”
这人心惊胆战的站起,眼见苏鸿信没了动作才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咽着唾沫。
“你家先生又是谁?”
苏鸿信眯了眯眼。
对面的那人脸色更白了。
“我家先生号壮飞,如今城里要举行阅兵典礼了,让我来请一请你!”
苏鸿信眼露异色,但听到王五来了天津他还是不胜欣喜。
“你等等,我去换身行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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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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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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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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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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