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铃虽打小就有淡泊生死的精神,但此时两人就在身边谈论着自己的性命大事,身为当事人总不能不闻不问,便也竖耳认真倾听起来。
好在云游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这小子的道法仙术也算小有所成,性命已无虞,那铃铛其实早就可以摘掉了。”
“那…师叔公这故事用意何在?”苏异自然不会觉得他只是单纯想讲这么一段故事给大家听。
云游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掐指算得飞快。
苏异眼前一亮,问道:“周天易数?”
云游睁开半边眼皮瞟了他一下,接着又继续闭目。
苏异随即悻悻地闭紧了嘴,不再去打扰。
石窟里一片寂静,唯有云游手指拂动和嘴里念叨术数卦爻的声音清晰可见,片刻过后他睁开了眼睛,重重叹出一口气,道:“果真还是如此…”
“是什么?”苏异急忙问道,一面对这老家伙的不痛快腹诽不已,一句话总爱掰作两句说,关子卖得不亦乐乎。
云游也算不得被冤枉,又沉吟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你们两人这次离去,以后只怕再难回到云上。”
苏异不解,却是同样疑惑的驹铃抢先问道:“为什么?”
云游白了他一眼,道:“周天易数算出来的,你说为什么?”
驹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也是修习周天易数的人,知道这东西最讲究一个“自己算出来的结果自己得信”,否则还算个什么劲,不仅白费功夫,还容易丢了信心,陷入那瓶颈魔障之中。
而驹铃的周天易数同样是云游教的,师父的功力如何,他这个做徒弟的最是清楚不过,便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苏异对周天易数敬畏有加,可也不是盲目相信,心道两条腿长在自己身上,来去岂不是自如,上个山又有何难处,自己是个外人也就罢了,难道他们还会拦着驹铃不成。
“师叔公刚才是不是掐错了几根手指,我看你卦盘都没拿出来,算不准的吧?”苏异狐疑道。
云游懒得与门外汉计较,全当他没说过话,自顾道:“这正是我刚才给你讲那故事的原因,倘若日后万一卦象当真应验,你我再无缘分,那至少还有你知道这小子的身世。”
驹铃听他说得算出,心中很不是滋味,喉间一紧,涩声道:“师父…”
云游却是摆手打断他,道:“问卦的规矩你也懂的,不多疑不贪问,就此打住了。”
苏异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一股萧索之意,便也不再质疑他掐指算半天的成果,只是叹道:“师叔公说的也是万一,那余下还有九千九呢,盼头总是远多的。”
云游不置可否,似乎已经将那“万一”当成了定数,又道:“你已出师,想要下山自然是没问题,但在那之前至少得先将道法悟通了。”
苏异见他话是对着驹铃说的,可眼神却不时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地失笑道:“师叔公用不着这样看我,他什么时候下山全凭自己做主,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他我还活着,仅此而已。”
云游给了他一个“最好如此”的眼神。
驹铃向来听话,早下山晚下山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不多作疑虑便答应道:“徒儿明白了。”
云游总算满意,拂尘一甩,朝那寒潭走去,一边说道:“你与驹铃称兄道弟,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了,今天就送你一场机缘吧。”
重头戏终于到来,苏异识趣地没有再多舌,只道了声“多谢师叔公”,默默地跟在后面。Χiυmъ.cοΜ
三人在寒潭前驻足。
云游接着解释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寒潭,这些年来不知道已有多少觊觎道祖金身的宵小葬身潭底…”
他一抖手中的仙棠拂尘,白丝便如银瀑流泻,急射而出,掠向水面。
只见那寒潭里陡然卷出来一道水柱,迎着云游法外境的一击,两相碰撞之下,竟是仙棠拂尘败退而回。
接着又见云游轻轻将拂尘落到水面上,没用什么力,那寒潭便也没有起多大的反应,只是泛起涟漪,将几缕白丝拱回到他脚旁。
苏异直叹神奇,问道:“这是遇强则强?”
云游点头道:“其实这寒潭不仅是在保护道祖金身免受侵犯,也是在保护你们免遭神威的打压…道祖金身神力犹在,你们如果仗着修为随意冲撞进去,受到那神威的压迫,就算不死也要回去躺个一年半载的…”
“但若是老老实实渡过这寒潭去,不动用半点灵气,道祖知道你们虔诚,自然也就不会拿那神威去压两个年轻小辈了。”
死后仅凭小半边金身里残存的意志,依旧能将灵气控制得这般精妙,道祖定是那千古唯一,无古人也无来者了。
两位小辈肃然起敬。
又听云游说道:“你们便权当在这潭水里沐浴一番,为见道祖洗净身子吧,干干净净一身无尘地过去,说不定他老人家见你们心诚,一高兴起来便指点你们几句呢?”
“没想到师叔公还相信这个?”苏异失笑道。
云游却是故作神秘,朝他眨眼道:“你爱信不信。”
“都准备好了吗?”
苏异没亲身试过,不知道这潭水的厉害,便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可驹铃却不一样。
他天天在这观里听那些老道小道们传着各种玄之又玄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已对着寒潭有了些许阴影,加之先前几番试探渡水都是无功而返,此时就远没苏异那般从容。
两人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是云游见他们不说话,便当默认了,提溜着他们的衣领,说道:“我来送你们最后一程。”
两人接着被抛向了寒潭,听他最后嘱咐道:“记得千万不可运气。”
苏异暗骂了一声“老道说话忒不吉利”,随后便一头栽入了水中,坠势未消,身子往潭底沉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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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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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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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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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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