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下的那匹黄马“不同”在数匹高头大马中格外显眼,虽然有些不讨喜,但却是众马之中最有灵性的那匹。
青苔能耳听八方,察觉到来自身后远处的动静。她只是双耳微微颤动,眉头一皱,黄马便像是能感受到她心绪上的变化,骤然提速,奔跑得更卖力了些。
青苔俯身用手顺着马鬓,安抚道:“乖,我们还得等等后面的同伴呢,可不能把他们撇下自己跑了。”
黄马闻言,又慢了下来,嘴角吐出一口气,仿佛在示意自己听懂了。
不多时,果见一道黑影奔袭而来。黑袍黑骑,那浑身黝黑的骏马脚力显然要远胜于这边的数匹寻常乘马挽马,后发而先致,很快便赶了上来。
青苔一扯缰绳,未等黄马蹄子落稳,便纵身跃出。只见她衣袍鼓起,踩着风声,犹如仙鹤驾云而来,二话不说便朝黑袍人戳出一指。
黑袍人当即勒停了骏马,飘然后退,弃马而去,暗道一声:“这姑娘好俊的身法。”
此人双手缠着白布,尚有些不便动弹的样子,正是老贼司空靖。
青苔的一指穿花落空,见司空靖退避,更得势不饶人,又欺身上前。
她足下凌空一点,黑马被这一脚蹬歪了脑袋,前腿一屈,险些跪倒。
青苔的掌劲夹着悲鸣风声,拍向司空靖,迫使他不得不正面接招。
“姑娘,可否先容我说两句?”司空靖似乎并不想动手,只是左右闪避着,说道。
青苔却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出掌,甚至嫌他聒噪,将“悲风”刮得更烈,盖过了他的说话声。
“你这小姑娘…”司空靖稍带小许恼怒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便见他从袖袍里抖落出两把短剑,曾经的双剑已被烧成了废铁,仓促之下只能暂且换上这不趁手的兵刃。
两把短剑一前一后地刺向了青苔,即使双手还负着伤,司空靖依旧轻易破开了“悲风诀”的内劲。朝天阁督护的实力终究是不能小觑,就算是出自不擅长战斗的搜录司,也要比年少的青苔强上许多。
青苔心中一惊,便在那短剑快要刺中自己来不及收回的手掌时,她手腕上的离火璧忽然光芒大作,随即脱手而去。
只见离火璧倏地变大,圈中吐出了一只火鸟。那把短剑首当其冲,被卷入火焰中,片刻便成了灰。
司空靖大惊失色,只见火焰余势未止,已经攀上了他的手臂,继续蔓延开去。对于“凤仙火”他尚心有余悸,但好在这火焰远不如苏异亲自施展的那般吓人,挥弹数下,很快便被他扑灭。
他只怕那奇怪的玉璧之中再吐出火鸟来,更不忘将手中短剑一撩,将离火璧磕飞了去。
“小姑娘看着单纯,竟耍这等阴招。”司空靖只道是青苔偷袭,便是恼羞成怒道。
他一手短剑,一手成爪,顾不得灼热的疼痛,齐齐攻向青苔,只想先将人给擒住再说。
就在司空靖的“擒拿手”正要扣住青苔时,又见他身形忽地一顿,生生地止住了去势,后撤了半步。
那道被他击飞的离火璧此时又落了回来。空中一个折射着碧绿光芒的小点逐渐变大,却是变成一根柱子,杵在了他的面前。
一道劲风如垂落九天的瀑布,直灌入地面,荡开的层层风浪将司空靖掀得连连后退。
苏异的身影随即落在离火柱上,一手搂着青苔,一手提着像个死人一样的周显。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激烈的打斗痕迹,情况看起来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便是由衷赞道:“小青苔干得漂亮!”
“我…”青苔呐呐道,“好像也没做什么。”
待风浪消散,司空靖放下了遮挡住面部的双手,苏异才看清他的模样,惊讶道:“原来是司空大人。”
“知道叫我一声大人,还不赶紧下来说话。”司空靖十分不快道。
“大人说得是。”苏异收起了离火璧,落回到地面上。又见司空靖手上的白布条有些焦黑的痕迹,便故作愧疚道:“大人…这是怎么了?被我家青苔伤到了?”
司空靖似乎已经认定是青苔耍的阴招,便忿忿道:“你家这小姑娘,野蛮得很。话都不让说两句,便动手打人。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m.xiumb.com
青苔见两人的谈话似乎很和睦,甚至还互有玩笑,只怕是自己错怪了这位朝天阁的大人,担心惹下麻烦,便顺着他的话认错道:“公子,是奴婢太过鲁莽,冒犯了这位大人。还请公子责罚…”
“狗屁大人。”苏异失笑道,“罚什么罚…这位大人要是想开口说话,你还能拦得住他?他这分明就是气不过你不认他这个官爷,想给你一个教训。”
司空靖似乎是被说中了心思,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说道:“苏公子可以听我说两句吗?”
“大人请说。”
“有人托我给你捎句话,若是你要往南边走,有困难时,可以去镇南将军府。”
“你所说的‘有人’,是谁?”苏异问道。
司空靖很是错愕,难以置信道:“那位大人…没跟你说过?”
“哪位大人?”苏异十分无奈道。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司空靖会对自己态度古怪,全然没了敌意。与青苔的打斗也不激烈,甚至还挨了离火璧的一记偷袭。
只是不知那位大人到底是谁,是月至温,还是程常卿?
司空靖也有所顾忌,不愿明说,便是敷衍道:“既然苏公子不知道,那便算了。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信不信由你。”
“司空大人是三岁小孩吗?”苏异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得不弄清楚事情的来由,便是威胁道:“你若是不说个明白,我可不介意让朝天阁再少一位督护。”
司空靖身为老贼,不知为何还会被他眼中的暴戾给吓到,又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要走,你难道还能留得住我不成?”
“没有十足的把握杀你,但留下你两条手臂还是不成问题的。”苏异说着,作势便要吐火。
司空靖双手莫名地感到一阵疼痛,忙道:“等等…让我再想想…”
“对了…那位大人说过,你是他的知交好友,他一定要助你度过这次难关,所以这件事务必办妥。”
赵降?苏异心中惊疑不定,想不明白这其中若是有诈,司空靖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而他为何又要搞出这么一个十分容易让人识破的骗局,难道仅仅是为了扰乱迷惑自己的心神而已?
若是真的,那赵降又在盘算什么?遣司空靖这个奸细来报信,却又不给他自证的方法。还有赵降这个“大人”的身份…也是值得琢磨一番。
“明白,你可以走了。”苏异随即下起了逐客令。
待司空靖走远后,青苔方才问道:“你相信他的话?”
“我猜他说的不假。”苏异思索着说道,“方才我已观察过了,他是一个人来的。以他的为人敢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再考虑到他的动机…只是其中还有什么猫腻,便不得而知了。”
“当然了,至于镇南将军府到底要不要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异一脚踹在了瘫软已久的周显身上,骂道:“快滚起来,别装死了。”
周显缓缓起身,委屈道:“我这是真的头晕眼花…老大,求你下次别再拖着我上天了…”
苏异突然问道:“你方才那是下意识地害怕见到朝廷的人,不想在官爷面前显露身份,对吗?”
“嗨,我都说了我那是头晕…晕,不省人事,明白吗?”周显极力解释道。
苏异便当他答了“是”,呐呐自语道:“不想显露身份…这应该就是可疑之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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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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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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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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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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