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出大事了!”陈老一边跑一边叫道,“瑶姑!好消息啊!咱们长乐城的天要翻了!”
“陈老…”钟沁瑶揉着眉心,无奈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老朽…六十有七。”陈老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六…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一惊一乍。”钟沁瑶慵懒而不失优雅地微微扭动腰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她体态天生婀娜,眉眼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妩媚的神情,勾人得很。
但陈老却不敢瞧上一眼,低着头,讪讪不说话。
“算了,懒得说你。”她很快便恢复了精神,问道:“说吧,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是万府那边有结果了?”
“是,瑶姑。”陈老颤声道,“万庆祥他,死了。”
“死…死了?”钟沁瑶听闻了这消息,没有他那般兴奋,反而是错愕了很久。本已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这一回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愁容。
“是他杀的?”她缓了好一会,终于又问道。
陈老不知道这个“他杀”是指什么,便答道:“是苏公子杀的。”
“真是他…”钟沁瑶的脸上一会是苦笑,一会是薄怒,一会又是怅然,自言自语道:“妾身哪里能想得到,他敢这么做…”
“胆大包天,真是一个...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臭小子…”
陈老不知她的脸上为何会突然变换出现那么多表情,跟随她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又是默然不敢作声。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陈老一怔,细品这句话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不是?”
“至少远远不值得你那般高兴。”钟沁瑶说道,“这天,是要翻了,但我们闭月轩不也在这片天下面吗?或许这就叫做…过犹不及吧。”
陈老自觉脑力有限,瑶姑说得再多,自己也未必能想明白个中道理,便没有多问。只是这一盆冷水泼下来,他便是为后面要说的事情捏了把汗。
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便听钟沁瑶又道:“还有什么事情,你接着说吧。”
“那个…”陈老措辞半天,终究是硬着头皮道:“有影匿者出现在万府,还帮了苏公子一把。”
钟沁瑶沉默半晌,才问道:“大掌柜?”
“应该…是他没错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懂得给人出难题。”钟沁瑶脑袋微倾,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叹道:“真叫人头痛…”
“那我们…”陈老下意识地便寻求起指示。
“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钟沁瑶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
“那便按计划行事,遵守约定,接应他出城。”钟沁瑶说罢,便又闭上了眼睛。
陈老摸不清她的态度,脑子有些迷糊,但至少得了指示,便想着照做就行了。
而此时的长乐县衙,孙咏志收到了万庆祥身亡的消息,反应与钟沁瑶相差无几。一阵错愕,许久无言,而后才道:“意外,这真是叫人意外…”
他不停地来回踱起了步,斟酌思量着。这样的结局不在他的料想当中,先前所做好的计划打算,恐怕还得全部推倒重来。
“无论如何,大人的目的都达到了,为何还…”一旁的陈主簿不解道。
要跟着知县大人一起倒霉,这位主簿的心情不太好,哭丧着脸,没有半点活力。
孙咏志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半晌过后才拍手道:“万庆祥这一死,对我们来说虽是一场灾难,但也未必不是一个机遇。”
陈主簿眼前一亮,这才恢复了一些生机,激动道:“大人,这机遇…又是怎么一回事?”
“万庆祥一死,不仅长乐大乱,想必那些大人们就算不至于焦头烂额,定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有闲工夫,将收拾一个知县放在第一位,这便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好好谋划一番,或许不只是化险为夷,更进一步也是可期。”
“万庆祥的那些罪状,还有坊间关于他的那些传闻,无论真假,都得好好利用起来。此外,九天雷神显灵,铲除宵小的故事,也可以拿来做一做文章…”
陈主簿一点就通,而且举一反三,当即献策道:“假如我们把苏异那小子抓起来,抢下一件大功,那在翻盘这件事上…胜算岂不是更大?”
孙咏志突然冷冷地盯着他,看得他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怎…怎么了,大人?”陈主簿战战兢兢道。
“老陈,你觉得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孙咏志眯着眼睛说道,目光锐利如刀,刺得他不敢直视。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陈主簿苍白地解释道。
孙咏志叹了口气,说道:“你跟了我也好些年了,有些话不怕跟你直说。像刚才那样的话,你是头一回说,我便当你是一时口快。今后若是再让我听到第二回,你便自行请辞吧。明白了吗?”
“明…明白。”
“而且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孙咏志又接着道,“就算不讲道义,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个能力留下他,将他留在长乐城,本就十分不明智。事情还未发酵,那些大人还没开始焦虑,案子便已经结束了,对我们有好处吗?”
陈主簿恍然道:“属下受教了。”
“所以我们不仅不能对苏异动手,还得将他安安稳稳送出城,祈求他平平安安的。”
见到陈主簿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孙咏志摇了摇头,还是亲自安排道:“这两天定会乱出乱子,上街闹事什么的,先不着急处理,把他们那帮人送出城再说。还有,记得提前和城卫司通好气,这很重要…”
…
不久过后,长乐城里发生的这骇人听闻的故事,被人编成了不同的版本,如瘟疫般散播开去。
而京城的各大宅邸里都开始发生着相似的一幕,宅里的老大人听了报信,皆是以为耳背听岔了。再三确认过后,方才开始有了反应。
有人愤怒,有人惊诧,有人破口大骂。当然也有人欣然一笑,想亲自见一见这位杀害万庆祥的“凶人”。
怀安王赵延钧和姚琮坐在一起,也在“分享”这故事。
便听赵延钧问道:“我们是不是该把人召集起来,商讨一下对策?”
“小事一桩,还需要商讨什么对策?”姚琮却是冷笑道,“再说这个节骨眼上,你把人都聚起来,岂不是贼不打自招,告诉圣上都有谁在收长乐的黑钱?”
赵延钧一愣,自觉失言,自嘲道:“看我这蠢的,还是你周到。”xǐυmь.℃òm
“不过你那小儿子…似乎还是没什么建树啊,否则怎么能让苏异这小子干出这种事来。”姚崇又笑道,“他能不能行的?不行赶紧叫回来,换人得了。”
赵延钧知他是玩笑话,也不放在心上,自信道:“我的儿子,我最了解。我相信他一定能行的…”
故事也同样传到了太鄢山。
玉篱喜极而泣,道:“他没死,大师兄,他没死…”
玉衡无奈道:“师祖都说过了,他活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玉篱抹着眼泪道:“你怎么知道师祖是不是在哄我的。”
玉衡摇头叹气,但实则心中也多了几分宽慰,甚至没有因为苏异的“凶名”而对他改变了看法。
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师祖只是为了安慰人而已。
“小师弟,如今你都能干出这等大事了,大师兄落后你太多了啊…”玉衡在心中呐呐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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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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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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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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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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