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来到自家小院所在的落叶巷前。
落叶巷,偏僻落魄,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生活困苦的底层修者,还有一些年老返乡,落叶归根,孤苦伶仃的老人。
“老瘸子,捏泥人!”
“吹牛皮,笑死人!”
小巷入口处,一群扎着朝天辫的孩童,围在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邋遢的跛脚老头跟前,齐声唱着顺口溜。
整天在巷口这里捏泥人的跛脚老头罗浩南,人称老罗头。
年轻时出去游历过,见过一些世面,年老后回来,一只脚已经跛了,原本还算不错的修为,也消失殆尽,只能靠捏泥人勉强度日。
平日里,他没事就喜欢和孩童们吹嘘,自己年轻时曾和无极真人称兄道弟,曾和飞流剑尊交过手,曾和百花宫圣女有过一夜情缘。
只是这样的谎话,连孩童都不相信。
还编出了顺口溜,嘲讽老罗头。
这顺口溜,林寒小时候就跟着年长的哥哥们一起喊了。
吹牛皮的老瘸子,在升仙镇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
老罗头捏泥人,还真是一绝,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年轻时,有一次飞流剑尊惹了我,我直接追杀他三千里,最后他抱头求饶,我才放过他!”
老罗头一边捏着泥人,一边眉飞色舞对周围的孩童们说道。
“老罗头,你每次说的都不一致!”
“你追杀飞流剑尊,有时是三千里,有时是五千里,还有一次说两万里!”
“到底追杀了多少里?”
林寒在小巷前落下身形,收起风行纸鹤,走到老罗头的摊位前,笑着追问道。
他从小就听老罗头吹嘘。
老罗头说的那些光辉事迹,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只是,每一次的细节,都不一样。
“飞流剑尊被我追杀了很多次!”
“这次我说的是我和逍遥尊者喝酒时,他在旁边聒噪,惹恼了我,被我追杀了三千里!”
老罗头捏着手里的泥人,脸不红,气不喘。
“飞流剑尊真可怜!”
“天天被你追杀!”
林寒望着衣衫破烂的老罗头,揶揄笑道。
“这是自然!”
“强如飞流剑尊,也要经常被我追杀!”
“谁人敢惹我罗浩南?”
老罗头意气风发道。
“没人敢惹!”
林寒强忍笑意,忙不迭赞同道。
飞流剑尊曾一剑斩断天河瀑布,他的名头,连升仙镇上的孩童都听说过。
老罗头这样一本正经吹嘘,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这邋遢老头,给落叶巷的修者们,带来了太多欢乐。
“林寒,要不要来一对泥人?”
老罗头抬起头,望着林寒,笑着问道。
“来一对!”
林寒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下品灵石,递给老罗头。
老罗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只脚跛了,行动不便,全靠捏泥人为生。
没人买他的泥人,他连饭都吃不上。
看着老罗头,林寒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能自己年老以后,也会像老罗头一样,孤独,可怜,无依无靠。
这老头,或许就是将来的自己。
尽管他日子过得也紧巴巴,但他还是经常来照顾老罗头的生意。
“还是老样子?”
老罗头接过两块下品灵石,面上皱纹舒展开来,笑着问道。
“老样子!”
林寒点头。
“马上就好!”
老罗头拿起两块黄泥,迅速捏了起来。
很快。
一对面露笑意,英俊貌美的年轻夫妇,在他的巧手之下,捏了出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给!”
老罗头笑着将这对泥人递了过来。
看着对自己露出笑意的这对泥人夫妇,林寒眼中浮起一层雾气。
“走了!”
林寒接过泥人,收进储物袋中,和老罗头招呼一声,转身走进小巷中。
看着林寒走在小巷里的落寞背影。
老罗头摇摇头,叹了口气。
穿过长长小巷。
走到自家小院门前,林寒心情才恢复平稳。
拿出青铜钥匙,正要打开铜锁。
隔壁许荣家的院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
“林寒,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金牵着一头大黑牛走出来,本不爱笑的他,看到林寒,黝黑刚毅的面庞,立即绽放出灿烂笑容。
大黑牛背上驮着三袋灵谷种子和一副厚重灵犁。
刘芳牵着一头小黑牛,紧跟着走出小院。
许荣低着头,手里拿着灵锄和灵铲,看样子要跟着一起去种田。
“我去坊市上买了三袋灵种!”
“许叔,刘婶,你们去种田啊!”
林寒笑着和许金,刘芳打着招呼。
“小寒,今天小荣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晚上来婶子家里吃饭!”
刘芳望着林寒,面露歉意。
她悄悄用手扒拉两下许荣,示意许荣道歉。
许荣抬起头来,看着林寒,张张口,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又低下头去。
“我跟小荣从小玩到大,一块长起来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
林寒大度笑道。
自从父母失踪后,他一个人生活。
左邻右舍帮了他不少。
许金和刘芳也时常叫他过去吃饭。
他尝过生活的艰辛,不会和许荣一样,死要面子。
但他也能理解许荣。
这个年纪,都想光鲜亮丽,朋友成群,不愿意被人看不起。
再加上。
孟月柔一直缠着他,向他请教飘雨术,许荣多多少少有些妒忌。
少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很容易就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相比于那些暗地里使刀子的大人们,许荣这样的少年脾气,在他看来倒是多了几分可爱与纯真。
“小荣,我这风行纸鹤刚买不久,才骑了一次!”
“后天你们去柳月堤游玩,你先用我这个吧!”
林寒面露微笑,主动将风行纸鹤递给许荣。
许荣抬起头来,望着林寒,满脸震惊。
他说话那么过分。
林寒竟然不计较,还愿意将风行纸鹤借给他。
这心胸和气度,让他自惭形秽。
简直无地自容。
和林寒比起来,他真的太不懂事了。
“小寒,我错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学,不攀比,脚踏实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做回好兄弟么?”
许荣满脸愧疚,望着林寒,眸中带着恳求。
王林,萧玄,他们只能算是狐朋狗友,一起玩可以,遇到事情根本帮不上忙,还会反过来笑话。
林寒从小跟他玩到大,每次打架都在前面护着他。
这样的好兄弟,竟然被自己弄丢了,真是罪大恶极!
看着诚心道歉的许荣。
许金和刘芳面上,都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两人望向林寒的眼神,充满感激。
他们怎么劝,怎么骂,许荣都不听话。
林寒一句狠话都没说,就将许荣这个迷途的孩子,拉回到正道上来。
“我一直都把你当好兄弟!”
“这风行纸鹤,你拿着!”
“我听刘婶说,你在灵器坊进步很快,有时间帮我打造一把飞剑!”
林寒将风行纸鹤交到许荣手上,笑着说道。
许荣本身心性不坏,只是喜欢攀比,爱面子,这是少年人的通病。
平日里许叔,刘婶对他照拂颇多。
左邻右舍,以后日子还长,没必要揪着不放。
既然许荣真诚向他道歉,这事在他这里,就算过去了。
“一定!”
“我会亲手帮你打造一把极其拉风的飞剑!”
许荣接过风行纸鹤,郑重而又认真道。
原本他去灵器坊,只是混日子。
说自己进步很大,也都是糊弄母亲的。
但从这一刻开始。
他决定好好学炼器。
亲手帮林寒打造一柄飞剑。
言语上的道歉,太过轻飘飘,他想用行动来弥补自己的口无遮拦。
“我们先去耕田了!”
“小寒,你晚上记得过来吃饭!”
刘芳热情招呼道。
“一定要来啊!”
“晚上我再罚三杯!”
许荣拿着风行纸鹤,望着林寒,盛情邀请道。
“好!”
“我晚上过去!”
林寒笑着答应下来。
目送许荣一家走远。
林寒推开院门。
“哞!”
二青咧开大嘴,眼带笑意,甩着尾巴,热情迎接。
“二青,灵种买回来了,我们也去种田!”
林寒笑着解开二青的缰绳,牵着二青,走出小院。
锁上院门,打开院中禁制,防止有外人进入。
正要前往月牙河畔。
这时。
一道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林寒,等一下!”
声音很耳熟。
林寒抬起头。
半空中,一只栩栩如生的粉色风行纸鹤,来到近前。
风行纸鹤上,坐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裙,明眸皓齿的绝美少女。
正是孟家千金,孟月柔。
二青这家伙,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盯着孟月柔,眨都不眨,呆若木牛。
“什么事?”
林寒站在原地,望着飘然落下的孟月柔,顺口问道。
“我施展飘雨术,雨滴太稀疏分散,灵气也难以融入到雨水中!”
“你帮我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孟月柔收起粉色风行纸鹤,蹙眉道。
“雨滴分散,是你凝聚云团时,灵力灌注不够集中!”
“灵气难以融入雨水中,是注入灵力数量不够多!”
“你按照我上次教你的窍门,勤加练习即可!”
“术法看的就是勤奋,练多了自然就会了!”
林寒满脸轻松,笑着说道。
孟月柔水系灵根只是下品,修炼水系灵力,水系术法,本身就很吃力。
这是天赋决定的。
勤能补拙,这个没办法,只能靠苦练。
“不愧是小镇年轻一代术法第一人,一下就看出问题所在!”
孟月柔望着身穿朴素青衫,俊逸出尘的林寒,巧笑倩兮,盛赞不已。
“少戴高帽!”
“我都是苦练出来的!”
“你勤加练习,也能和我一样!”
林寒一本正经,鼓励道。
“我自己一个人练,进步很缓慢!”
“你能陪我一起练么?”
“有你在旁边指点着,我感觉进步很快!”
孟月柔直直盯着林寒,眼神中透着期待。
“不行!”
“我要去种田!”
“改天吧!”
林寒果断摇头。
飘雨术什么时候都可以练。
种田一天都不能耽误。
“你今天去种田!”
“后天我们去柳月堤游玩,你也一起去吧!”
孟月柔吃了冷门羹,也不气恼,主动邀请道。
“后天我没空!”
“种田过后,我要给灵田施雨!”琇書蛧
林寒干脆道。
他现在哪有心思去玩。
他还指望种田翻身逆袭,成为有钱人。
种田才是最重要的事。
其他一切,都要靠边站!
孟月柔家里有数百亩灵田,是镇上有名的种植大户,整天游山玩水,悠哉悠哉。
他可没这样的好命。
“我后天也不去柳月堤了,帮你一起施雨吧!”
孟月柔嫣然一笑,努力做出最甜美的笑容,看起来温婉可人。
“不必了!”
“你施雨技术太差,会影响灵田收成!”
“我还是自己来吧!”
林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极力拒绝。
飘雨术,分为五大境界,入门,娴熟,精通,真谛,圆满。
不同的境界,施雨效果天差地别。
他现在将飘雨术,修炼到了精通境界,雨水密集柔和,同时雨水中还蕴含着充沛灵气,对灵谷生长大有裨益,能明显提高灵谷收成!
孟月柔刚将飘雨术修炼到入门境界,雨水中没有灵气,她施雨浇田,和普通的河水浇灌没区别。
按照她刚刚说的,雨点稀疏分散,最多也就湿个地皮,还不如河水浇灌效果好呢。
这第一次种田,关乎到他的前途命运,可不能砸在孟月柔手里。
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你好好练习飘雨术,这个没有捷径,只能苦练!”
“我去种田了!”
林寒和孟月柔招呼一声,牵着二青,逃也似地向镇外灵田快步走去。
孟月柔被晾在原地。
孤零零,可怜又无助。
“冷酷的家伙!”
“跟个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孟月柔望着林寒远去背影,气得连连跺脚。
林寒不就是比其他人长得都俊秀一些么?
不就是术法造诣比所有同龄人都高出一大截么?
她堂堂孟家大小姐,努力装出温柔贤淑的样子,她容易么?
林寒这榆木疙瘩,一直对她冷冰冰。
甚至,对小镇上其他少年,都比对她热情。
“本姑娘和你杠上了!”
“不信感化不了你!”
孟月柔对着林寒远去背影,挥动粉拳,很有不服输的劲头。
哗!
灵光一闪。
孟月柔骑上粉色风行纸鹤,气哼哼离去。
春风和煦。
林寒牵着二青,走出很远后,悄悄回头,发现孟月柔已经飞远,不由松了口气。
这下,可以安心种田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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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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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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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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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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