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在旦夕,黄信眼看救援不及,猛地怒喊了一嗓子:“兀那贼人,住手!”
这声喊黄信用尽了平生气力,舌绽春雷。
两个黑衣杀手显然吓了一大跳。
其实不要说他们,就是更远一点的马存亮都受了惊,惊疑的目光冲来声处望去。
杀手手里的弩箭正在瞄准、准备释放的关键时刻,突然身后平地惊雷来了这么一嗓子,作为人的生理本能,他们下意识就是扭头来看,手里的弩箭自然就慢了半拍,角度更偏了大半。
两枚利箭呼啸而过。
一枚在马存亮身前斜插入地,另一枚擦着马存亮的耳边乱发,险些将他左边肥硕的耳朵垂子给洞穿喽。
而与此同时,两颗石子犹如流星赶月分两路飞射而至,分别击中了那两名黑衣杀手的前胸。
杀手吃痛,立即调转弓弩,瞄向了半空中像苍鹰掠过天际一般猛扑过来的青衣小厮,以及另外一个黑衣少年。
唐斗早上吃了一顿饱饭,浑身上下活跃着无穷澎湃的力量,他面容狰狞长枪挥舞扑向其中一名黑衣杀手。
而另一侧,黄信长刀掠空,刀锋在绚烂的阳光下反射着森森的寒气。
眼看黑衣杀手搭弓引箭,唐斗那黑厮就是一个活靶子,黄信心下一横,把手里的刀当成无坚不摧的暗器来用,飞掷过去将其中这名黑衣杀手贯穿胸腹,死死钉在了那棵春意盎然的柳树上。
而这时,唐斗熊一般的壮硕身形才扑至。
他跺了跺脚咆哮着手中长枪奋力一挥,格飞了剩余黑衣杀手裹着强风激射过来的利箭。
两人配合如此默契。解决了一个,剩下一个就好办了。
唐突暗暗松了一口气。
什么是杀手?
说白了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亡命徒,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要命,狠。但眼前这名硕果仅存的黑衣杀手,却直接颠覆了唐突的三观。
眼看横空跳出来的两个小厮武功高绝,双拳难敌四手,这厮竟然呼哨一声,扔下同伴的尸体掉头就逃了。
杀手掉头,朝反方向没命奔逃,遁入柳林深处不见踪迹。
唐突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这又验证了他的另外一个猜测,仇士良派出来的杀手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职业杀手,而多半是宫里的太监。
而在那厢,侥幸保命的马存亮被闻讯而来的两个儿子和仆从团团保护起来。
马存亮喘息着,脸色铁青,不过并不太慌乱。
他惊魂未定的目光盯着前方林中,那两个救了他性命的小厮冲一个白衣少年郎躬身施礼,然后悄然退走。
而那白衣少年郎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那黑衣杀手的尸体前,不顾血迹污秽,出人意料地俯下身去。
顿了顿,白衣少年居然探手在死尸的跨间抓了抓,一会,还左右来回摸了摸。
这……wWW.ΧìǔΜЬ.CǒΜ
马家围观婢女们的脸色瞬间涨红。
马存亮父子嘴角一抽,顿觉跨间生风。
白衣少年郎却似是抓了一个空,起身来抬头望向马家人这边,脸上的表情很是有点古怪。
杀手的跨间空空如也,绝对是太监。
但唐突此时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不是说宫里有很多假太监,仇士良麾下的更多,他招徕了不少江湖亡命以各种渠道混进宫里,这个时候派出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假太监吗?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白衣少年郎叹了口气,向马家人这边走来,脚步沉稳有力,身形飘逸。
马家的仆从很紧张。
马存亮深吸了一口气,分开众人,走上前去向唐突拱手抱拳慨然道:“多谢小郎君派人仗义出手,还请问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杂家永志不忘!”
唐突笑了笑,他心道报恩就拉倒吧,但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唐突也向马存亮拱手还礼道:“小可今日祭扫先人,无意间见这两名贼人意欲对老先生不利,就让家仆出手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就此别过。”
唐突没有通名报姓。
微微一笑间他步履加快,就与马家人擦肩而过,走向了另外一头的唐家墓园。
他越是这样,越能引起马存亮的关注。
唐突知道不用自己说,这后面的善后事宜自有马存亮处理。至于是经官还是不经官,唐突都无所谓,估计经官也没什么用,没有哪个衙门敢受理这种案子。
计划成功,救下了马存亮,唐突心情愉快。
所有的一切,发展的轨迹正在他的谋划设定中顺利前行。
唐家墓园内,少年母亲上官氏的坟茔几乎被荒草淹没。
更可恨的是那块“唐门上官氏”的青石小墓碑被推倒,静静散落在杂草中。
唐突猛然想起,这是唐珃干的。
唐平的这个嫡长子真是一个世间罕见的坏种。
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而且极为自私。
唐珃一向认为上官氏给父亲唐平又生了一个儿子,罪莫大焉,因为有人跟他分家产了。
上官氏活着的时候,唐珃就没少使坏。而死了,就更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就在少年离开长安去青州的那一年,他在母亲墓前拜别。唐珃赶来冷嘲热讽一番,又当着少年的面将上官氏的墓碑给生生推倒了。
唐突缓缓拜倒在上官氏墓前,愤怒的眸子投向了唐平那同样因为没人打理而长满荒草的新坟。
少年似乎并未完全消散的灵魂残片在唐突的灵魂深处躁动着,他的愤怒和压抑让唐突感同身受。
唐平在世之时并不知晓,作为长安城中最著名的窝囊废,唐突这个庶子受到的最大和最多的屈辱,不是来自于府外,而就在唐家之内。
唐珃母子背着唐平,天长日久对少年持久不断的欺压、辱骂,加上各种花样的体罚虐待,简直罄竹难书。
此时此刻,唐突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他无法想象,少年当年到底是如何忍得下这种非人折磨的。
唐突拜伏在地,心中流淌过默默的誓言:你安息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将那仇士良和所有阉贼都铲除干净,为你父亲和天下受害的人报仇雪恨。
至于唐珃母子……
唐突再拜下去,尔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唐珃再坏也与少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唐平仅存的骨肉后代,唐突不可能去报复。
也没必要。
过往一切,随风而去吧。
唐突用力将上官氏的墓碑搬起来,又郑重地立在墓前。
他今日虽来扫墓却没有携带香烛祭品,他要等诛杀仇士良的计划完成之后,再来一场正式的祭拜。
贼人健在,唐平和所有的受害者的泉下有知,且请再等待一些时日,我一定会再来!
在这个杀机四伏、弱肉强食的冰冷世界,有些事如果没有人做,就永远不会有人做了。唐突没有觉得自不量力,他只是认为自己没有选择。
除非他真的心甘情愿躲在大唐一隅,养养花种种田,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地主。但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穿越多少世,骨子里的东西都很难改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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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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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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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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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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