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民众安居乐业,盗贼日渐稀少,李文杰手下又有一干能吏,很多事务在基层都得到很好的分解处理,他这个主官反倒乐得清闲。
二则是经过数年大治之后,淄州渐渐纳入了律法制度管事管人的理性正轨,大大解放了整个淄州官僚体系本身的人力物力。
当然,根源还是在于李文杰高明的地方治理水平。
以宽厚养民,以德服人。
以律法管人,公正无私。
而世间事往往都是如此,治世能臣就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作为主官的李文杰好比一轮明月,引得四方贤士能人纷纷来投,不断增强地方治理的力度、广度和深度,由此百姓更加有归属感和依附感,遵章守法,形成了良性循环。
所谓郡县治则天下治,若此刻日渐腐朽的大唐多几个像李文杰这样的人,哪怕照旧有宦官当权,也不至于走向穷途末路了。
李文杰今日正在书房看书,突然得到衙役来报,又有恩师严休复的贴身信物,他心内欢喜,赶紧吩咐人将来者给请进来。
只是在书房内见到来人这般年轻,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小郎,他有点意外。
他记得恩师身边,并无这等人啊?
“小子拜见李刺史!”
这李文杰白面无须、浓眉大眼,眉宇间自有几分正气凛然,面见这么一位能臣,唐突心内悠然生出几分敬意。
这是真敬意,不是矫情。
李文杰微微一笑,“内室相见又非公堂,不必多礼。况且你是恩师严公遣来送信之人,想必也不是外人。可有恩师书函?”
说话间,中年文士和白衣少年也相继走进书房来,自行坐在一侧,足见其人跟李文杰的关系很近。
白衣少年复杂灵动的眸光依旧在唐突身上来回逡巡,经中年文士一番意味深长的教训之后,他嘴上不敢再出口讥讽唐突,但心里这么多年养成的固有印象,那种发乎于心的鄙夷,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去除的。
中年文士则认真聆听唐突回话。
在李文杰看来,严休复从不将贴身信物给人,眼前这少年既然能持这信物前来,至少说明他是严休复很看重的人,或者很亲密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他开口索要严休复的书函。
唐突微微有些迟疑。
但事已至此,也无可退避。
他从怀中取出严休复亲笔所书的上奏朝廷清君侧诛阉宦的表文,以及那封公开讨贼的檄文,递了过去。
李文杰只扫了一眼,当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扬手指着唐突怒斥道:“你这贼人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伪造节度使表文,构害严公?”
“来人,将这贼子给本官抓起来!”
唐突心内苦笑,果然如此。
李文杰保护严休复心切,明知表文是真的,他也不会轻易代为上表,他一定会先把自己抓起来,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李刺史与严公关系非同一般,常有书函公文往来,严公字迹李刺史想必熟悉得紧。这是严公亲笔,哪里是小子伪造?”唐突皱了皱眉,辩解道。
“胡说!来人速速将他拿下!”李文杰怒形于色。
他自然识得严休复的笔迹,但这种公开跟仇士良宦官集团翻脸成仇的表文,就算是严休复写的,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反正无论如何,眼前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是必须要控制起来的。
两个衙役闯进来,一左一右夹住了唐突的胳膊,不由分说又顺手让他脖颈上套了一条冰冷的铁链。
中年文士目露奇色,沉吟不语。
白衣少年霍然站起,目瞪口呆。
“严公性命危在旦夕,还请李刺史即刻将严公表文发往京师,并将严公在青州公开讨贼的檄文传布天下各道。”唐突大声道:“刺史公若是不听在下的话,害了严公性命,可不要后悔!”
“严公危在旦夕?”李文杰心中大震。
他缓缓坐下,深沉的目光凝望着唐突,认认真真将严休复的表文和檄文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一旁的中年文士,沉声道:“还请先生一观!”
中年文士接过来仔细端详,良久才抬头来笑了笑:“刺史公与严公乃是师徒,往来密切,你可确定这是严公的亲笔印信?”
“先生,这的确是恩师亲笔,印信都不假。但如此讨贼表文,恩师岂能轻易为之?再则,恩师若是有心讨贼,又岂能不与我相商?如此仓促而为,必是受人胁迫,或另有奸谋!”
“你这小厮,速速从实道来,否则休怪本官治你一个构陷朝廷重臣,图谋不轨的大罪!”李文杰拍着桌案声色俱厉。
中年文士摆了摆手,望着唐突面带微笑温和道:“这位小郎,严公何以如此,你可有解释吗?”
唐突点点头,他侃侃而谈,青州隐秘徐徐道来。
李文杰闻言色变。
就是中年文士也变得脸色凝重。
无论是李文杰还是中年文士,都见多识广,察言观色,细加分析,他们判断唐突的话是真的。
况且唐突是唐平之子,也算名门之后,没必要大老远跑淄州来信口开河。
但青州刺史朱腾试图谋反割据淄青藩镇,其间又混杂着朝中某一股大势力以及阉宦势力的兴风作浪,这委实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
他们怎敢轻信?
李文杰与中年文士交换了一个深沉的眼神。
中年文士定了定神淡淡道:“小郎君所言着实惊人。如按你所言,严公此刻已经危在旦夕了。既然性命攸关,严公此刻不图自保,还要惹祸上身得罪阉宦,岂不怪哉?”
“要害严公的人,不仅是青州刺史朱腾。个中内情,日后两位便知。此时此刻,严公唯有火中取栗,破而后生,方有一线生机。只要讯息传开,触怒京城阉宦,无论是谁都不敢再害严公,否则就会成为替罪羊。”
唐突慢慢挺直了腰板,抖了抖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阉宦当政,严公表文抵达长安,朝廷将严公免职押解回京治罪,只有这样,严公才能保得性命离开青州,以图将来。”
中年文士吸了一口气,扭头冲李文杰轻轻道:“刺史公,刘某认为此事应该不假。严公亲笔,贴身信物,不消怀疑了。当然,刺史公也可以派人去青州验证真伪,反正往返不过两三日。”
唐突也拱了拱手:“请刺史公明鉴。”
“本官自会派人去青州探听消息,若证明你所言属实,本官自会代恩师上达表文。可若你有半句假话,本官也不会轻饶了你。”
李文杰挥挥手:“将这小厮带下去,好生款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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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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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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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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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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