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庭是一个不喜欢别人哭哭滴滴的人,小蓟忍着伤痛,尽量冷静的回忆了对方的样子。
萧云庭沉吟,“黑色夜行衣?蝉衣,你进来。”
蝉衣便是如今不离萧云庭身侧的抱剑婢女。
小蓟视蝉衣为劲敌,认为蝉衣分走了自己的宠,蝉衣同样对萧云庭忠心耿耿,并且身手不弱,更重要是蝉衣是个四肢健全的人,今后必是蝉衣取代自己的位置!
小蓟一见到蝉衣,就痛苦极了。
萧云庭哪会管那么多,他让蝉衣进来,是让蝉衣仔细回忆在三皇子大婚当晚,蝉衣所见穿夜行衣的高手。
“世子爷是说那个引开三皇子府上老内监的高手?”
“不错,你可还记得身形体貌。”
“奴婢记得,那人身高中等,擅使剑,和三皇子府上的老内监能打个平手,奴婢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蝉衣恭恭敬敬答道。
至于长相,蝉衣自然没有看清,人家既穿了夜行衣,显然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在三皇子大婚当晚,三皇子本来想用颍川侯的女儿去恶心程卿,程卿都被老内监和颍川侯的女儿塞在了一张床上,关键时刻俞显把程卿救走了,还打昏了崔鹏去顶包。
俞显能在老内监眼皮下把人救走,除了他胆子大,还有运气好的缘故。
因为老内监当时被一个夜行衣的高手缠住了。
萧云庭认为两次出现的夜行衣高手是同一人。
小蓟也没看清对方的样子,但对方确实是中等个子,擅使剑,两个特征都吻合,小蓟十分激动:“世子,就是此人斩了奴婢的手臂!”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对方能轻易杀掉小蓟,却只断了小蓟一臂,自然是要让小蓟给他带话。
小蓟不敢隐瞒萧云庭,把那人的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萧云庭点头,“我知道了,你先歇着吧,好好养伤。”
萧云庭离开房间,小蓟的目光一直黏着那道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小蓟才收起哀怨,面露凶狠:
“蝉衣,你知道是谁伤我对不对?你告诉我!”
蝉衣不说话。
小蓟不愿求蝉衣,紧紧咬着唇:“那人明明能杀我,偏不杀,断我一臂,就是绝了我的前程,世子爷再也不会用我了,我真想那人一剑杀了我!”
小蓟恨意滔天,觉得老天对她太不公平,她只想留在世子爷身边,为世子爷办事,偷偷爱慕着世子爷都不行吗?ωωω.χΙυΜЬ.Cǒm
为什么连这么渺小的心愿,都要被人破坏!
小蓟一激动,手臂的伤口又崩开,鲜血把被褥都染红了,小蓟好像也不知痛。
蝉衣终于有点动容:
“你只是断了一臂,武功底子并没有丢,如果你还想为世子爷效力,照样可以用左手练剑。”
对习武之人来说,受伤是很正常的事。
杀人者,终有一日要被人所杀,只看那一天来得是早是晚罢了。
刀剑无眼,有人在争斗中瞎眼毁容,有人削鼻断耳,还有人手脚俱断,从此成了废人一个。
蝉衣觉得小蓟只是断了条手臂,这是可以接受的伤残。
要是夜行衣高手砍了小蓟的腿,小蓟才真的对世子爷无用了。
小蓟现在这样伤心,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身体有了残缺,连偷偷仰慕世子爷都没了资格。
蝉衣劝小蓟看开点,练左手剑,也算一条出路。
小蓟觉得她在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滚:“你现在高兴了是吧,没有了我,世子爷身边只有你一个,从前有我在一天,世子爷永远不会看重你……”
蝉衣不想和小蓟争吵,如小蓟所愿,痛快滚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给小蓟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蝉衣则到了萧云庭身边。
萧云庭在把玩那枚令牌,蝉衣就静静站在离萧云庭一丈远的角落里,像个木雕泥像。
小蓟总想引起萧云庭的注意,蝉衣就不想。
一日为婢,终身为婢,婢女的本分是伺候世子爷,而不是想办法获得世子爷的宠爱。
半晌后,萧云庭将令牌收好,冷笑道:
“蝉衣,你也猜到了,断小蓟手臂的高手,是孟怀谨的人。那些话不是对小蓟说的,是对本世子说的。”
蝉衣低头称是,“孟大人识破了世子爷您留在京城的替身。”
萧云庭本来也没指望过他金蝉脱壳的事能瞒孟怀谨多久。
或许可以瞒过其他人,却瞒不了孟怀谨……孟怀谨到底还是和别人不同的。
孟怀谨身边有高手,萧云庭早就知道了。
孟怀谨把人派来淮南,萧云庭并不意外。
那个高手,就是孟怀谨给程卿安排的护身符,这样的底牌,必定要在程卿遭遇十二分的危险时才会出手相救。
孟怀谨派来保护程卿的人,将程卿到淮南的所做所为全看在了眼里,定然也包括程卿和一伙反贼来往的事。
萧云庭心中很好奇,等孟怀谨知道这些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是继续做关心爱护程卿的“师兄”,还是和程卿划清界限,甚至是和程卿割袍断交?
萧云庭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如果程卿都不是表里如一,孟怀谨自然也不是。
这对师兄弟,相互间就没有坦诚过,谁也别嫌谁说谎!
萧云庭真是越想越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出了声。
程卿和章先生那伙人勾结,孟怀谨又有自己的身世秘密,等两伙人争斗起来,程卿和孟怀谨岂不是要兵戎相见?
到那时,就不知孟师兄会不会对程师弟手下留情了!
……
祁指挥使夺回了濠州,祖陵不在长巾贼手里了,石总督和五皇子一起指挥的平叛大军再无顾虑。
李丁山想要投降都晚了,求招安这种事要讲天时地利,王大器选的时机好,李丁山等人根本没有和石总督谈条件的筹码。
没了出谋献策的章先生,没了粮草,李丁山等人的失败已成了定局。
王大器想杀程卿,没找到机会,程卿反过来也是一样。
程卿还来不及收拾他,这人想着将功抵罪,马不停蹄带着以前的部下去前线和李丁山这个旧主拼杀了。
一时间,程卿在濠州无事可干,心中惦记着五河县,得到骆竣允许后,干脆回了五河县。
五河县外现在聚集的流民已超过二十万人,是淮南赈灾的第一线。
连荣九那样的纨绔公子都投入在了赈灾中,倒是不见何婉。
“老员外病倒了,何小姐忧心老员外的病情,也病倒了。程大人,您赶回来的时机正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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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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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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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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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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