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内监弓着背进来叫了声殿下。
三皇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又要麻烦伴伴了!”
“老奴明白,殿下不必为此事忧心,老奴会把尾巴收干净。殿下,可要老奴出手将那程卿……”
三皇子摇头:“现在不行了,最迟到明晨早朝,这案子就要上奏御前,一个小解元没什么,接连遇袭却会损害父皇的颜面,就把他的手暂时寄存在其身上,来日再连本带利讨要。”
“老奴知道了。”
老内监走路像幽灵一样没个声响,这是三皇子最信任的人。
五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原是宁妃身边的宫女,一夜承宠后有孕,被封为美人,前两年才晋为婕妤。
三皇子的母妃贤嫔娘娘出身也不高,只是一个小官之女,因姿容出色,成为皇帝潜邸时的侍妾。皇帝早年也曾宠爱过,登基后还封了嫔,又育有三皇子,本也该像如今的淑妃和惠妃一般宠爱淡了还保有尊崇,却不知因何事令皇帝厌弃。
皇帝再也不去贤嫔娘娘宫里了,贤嫔居然也不见着急。
不寻思复宠,还迷上了养花种草,经常亲自去花鸟房挑选花草。
张内监本在花鸟房伺候,平日里老实本分,被欺负和克扣月俸是常事。
贤嫔见他养花的本事好,就为他说过几次话,不让花鸟房的管事内监太过欺负他。
这事儿叫宁妃给知道了。
宁妃是皇上登基后才选入宫中的,宁妃入宫时贤嫔还挺得宠,等到贤嫔失了宠,宁妃就取而代之。
从宁妃对待五皇子生母赵婕妤的态度上就知道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明明是赢家了还不大度,生怕贤嫔会复宠,让人把贤嫔盯得死紧。
贤嫔不过是为一个老实内监说了几句好话,宁妃就让人找茬把张内监打了个半死。
贤嫔知道这内监是受自己连累,失宠后贤嫔的日子过得很是低调,除了抚养三皇子万事不管,却不过良心不安,在皇后生辰时送了自己亲手所绣的插屏,说自己宫里缺了个会伺候花草的,想从花鸟房调一个内监。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哪怕贤嫔失了圣宠,看在她生了三皇子的份上,中宫皇后也不会刻意克扣贤嫔。
贤嫔把张内监从花鸟房要走是避免宁妃找麻烦。
哪知张内监到了贤嫔身边,几次帮助贤嫔躲过暗算,贤嫔这才知道看似老实的张内监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贤嫔失宠后,再生育其他子女无望,三皇子就是她余生唯一的指望。
皇子们长到五岁就要统一搬去皇子所,贤嫔把张内监送到三皇子身边,求他庇护三皇子周全,又教三皇子不许将张内监当做奴婢看待,要敬他信任他,拿他当长辈……三皇子便一直以“张伴伴”尊称这内监,一晃十多年,三皇子长大成人,张内监上了年纪,三皇子出宫开府,也将这位张伴伴带了出宫。
张内监几乎将小半生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三皇子母子,如今虽年老,仍能跟在三皇子身边,为三皇子处理一些麻烦。
若说三皇子最信任的人,非这位张内监莫属。
替三皇子南下敛财的李姓内监,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需要张内监出手的都是些大麻烦,比如眼下——
两个时辰后,张内监弓着背回来复命,说自己把尾巴打扫干净了。
三皇子这才能趁着还未天亮睡一会儿安心觉。
至于要去崔三娘处过夜的事,三皇子忘得干干净净,可怜崔三娘把自己梳洗干净,换了撩人的纱衣,描眉扑粉等着三皇子来安寝,却被三皇子放了鸽子。
鸽就鸽咯,人家是天潢贵胄,难道还要像一个小侍妾道歉么!
崔三娘恼得拿簪子使劲扎妆台。
不管怎么自欺欺人,崔三娘其实已经渐渐明白了,三皇子根本不把她和四娘放在眼里,她们身后无娘家可依,三皇子才轻贱她们。m.χIùmЬ.CǒM
若是大哥崔鹏,能多给三皇子送些财物就好了。
大哥得为三皇子赚更多的银子,殿下才能看见她们姐妹呀。
崔三娘想着年节将至,大哥崔鹏说不定要派管事来三皇子府送节礼,若能和崔家的管事们见一面就好了。
……
三皇子猜的没错。
朝会上,顺天府尹梁启年将此案上奏天子,狠狠参了五城兵马司一本,皇帝果然震怒。
“京畿重地,竟有此等狂徒!”
程尚书当朝请奏,说愿把自己的侄孙程卿送回南仪去,不在京城,许是能保住一条小命,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还能为程知远一脉传下香火。
程尚书言辞恳切,皇帝少不得要安抚。
皇帝发怒不是作假。
京畿重地,有人当街劫杀国子监的监生,下一步是不是要当街劫杀朝廷命官了?
程卿虽然身份不高,却是皇帝亲自下旨荫袭的,有人容不下程卿,皇帝的龙颜受损。
九五之尊的疑心病很重,从程卿想到了程知远,又从程知远想到了灾银贪墨案,就怀疑是有人又要掀起旧事。
安抚完程尚书,当即下令测查此案,一定要把幕后凶手揪出来,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
当然,作为此案的受害者,程卿和董劲秋都各有安抚。
皇帝发完火,听说程卿才十六岁,却已是一省解元,又有两分得意。
有那会察言观色的官员,就狂拍龙屁,说皇上有眼光,早早看中了一年轻的英才。
“倒是挺会念书,是不是英才,还要等他殿试,朕亲自看过卷子才知道。”
真龙天子金口已开,说要在殿试上看程卿的卷子,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明年会试,只要程卿自己不作死,那肯定板上有名。
上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没有点孟怀谨当‘会元’,让大魏错失了一个‘六元及第’的祥瑞,皇帝就已经很生气了。
这一科的主考官不会继续没眼色。
下了朝,顺天府伊主动与程六老爷搭话,说程卿是因祸得福,被皇上给记住了。
程六老爷叹气:
“本官倒情愿他无灾无奈,凭自己本事去科考,梁大人,此案还需您多多费心,能揪出幕后凶手,本官那小侄孙也不必日夜都担惊受怕了!”
梁大人表示这是自己的职责。
皇上发话要严查,梁大人就真的严查,下了朝就发话去国子监拿人。董劲秋也没说人名,顺天府衙门的人到了国子监,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倒霉的谷宏泰。
他们把谷宏泰从国子监带走,谷宏泰一脸懵逼。
等把他扔到大堂上,让他交待雇凶劫杀程卿的事,谷宏泰大喊冤枉。
“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啊!”
谷宏泰早前是说过三日之内赶不走程卿,他就自己走。
程卿没走,谷宏泰今日还是厚着脸皮照旧去国子监上学。
早知道会天降横祸,他就在家休息几天嘛!
梁大人说谷宏泰和程卿定有“宿仇”,否则为何要赶程卿出国子监?
谷宏泰喊冤,“大人,学生就算想雇凶,也没有雇凶的银子,学生如今是举债度日,大人可派人查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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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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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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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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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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