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程卿一家被软禁也有一个多月,从宽和到严厉,大理寺的人来了又走,程卿一家还没被放出来。

  这说明什么?

  在绝大部分人眼里,都是程知远的案子罪证确凿了,程卿一家子都成了犯官家眷,现在关起来就是等待朝廷最终发落。

  至于为什么不关进大牢,这就是俞知府的宽和了。

  也有人说是俞知府给南仪程氏面子,没等到朝廷判决书就先含糊关着吧。

  软禁在汪布商的别院,总比大牢强。

  真要到大牢里去走一遭,程知远的妻女名节就全完了!

  可现在,也不过是拖时间罢了……

  县里的茶馆,喝茶的客人聚在一起难免议论,有人惋惜,“早知如此,当日在县衙上,程家大娘子还不如跟着回外祖家去,由外祖家做主找个人嫁了,也免去今日受蹉跎。”

  只要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不会累及出嫁女,嫁了人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

  就算朝廷判的不是死罪,还有其他刑罚等着,比如男丁充军,女眷充入教坊,好好的官家女眷倒成了倚门卖笑的妓女,这样的落差,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许多犯官女眷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朝廷的判决一下,她们大多会选择一死保全名节!

  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死了真是可惜。

  喝茶的都是男客,不分年纪,总有怜香惜玉的本性。

  也有人反驳道:

  “就算程大娘子当日跟着去外祖家,且不说那势利的外祖家能给她说什么好亲事,她当时还在孝期,也没有出嫁的道理,程氏最讲究这些规矩,要不怎么大家都想娶程氏女呢!”

  “说的也是,程大娘子从生母处继承的大笔嫁妆,程、齐两家前脚才刚退婚,后脚就有人上门说媒,都在打程大娘子的主意,却全被程家一口回绝,他家不会在孝期嫁女……”

  众客人纷纷点头。

  小伙计来给诸客续水,嘀咕了一句“程大娘子年前就已出孝了”,说的客人们齐齐一怔。

  是啊,已经出孝了呀!

  腊月初九,县尊和府尊带着衙役封了义庄那天,好像就是程知远的周年祭。

  南仪县就这么大个地方,发生什么事都藏不住太久,

  某茶客忽一拍掌:“现在既已出了孝期,朝廷又还没下判决,若有人上杨柳巷求娶,程大娘子嫁不嫁?”

  “谁敢娶啊,不怕被牵连么——”

  “有几千两银子嫁妆,总有人愿意赌一把。”

  还真别说,喝茶的客人中就有几个心动的。

  人财两得的美事,为什么不试试?

  要搁往常,他们这些人哪敢肖想南仪程氏的小娘子,哪怕程卿这一支家道中落,有宗族牵线,程卿三个姐姐也不会嫁给普通人家。

  要么就男方个人条件出挑,家世差些,要么就家世过得去,男方个人能力平庸没什么大出息那种。一样都不占优,还想娶程氏女,青天白日发大梦呢!

  可现在情况不同呀。

  那些门户和南仪程氏匹配的人家,家中男丁都想要前程,何必为了点银子去冒险?

  富贵险中博,什么都没有的泼皮无赖,不在乎被连累。

  起了歪心思的人还给自己扯了一块遮羞布,他们不是图钱财和美色,是不忍如花美眷碾落成泥!

  聚在一起喝茶的客人们匆匆散去。

  程卿家他们去不了,就有人厚着脸皮去五房,程五老爷是族长,由族长夫人李氏出面保媒,程卿一家肯定要感激涕零答应。

  “能救一人算一人,何苦连累女眷……”

  “娶大娘子的人太多,便是二娘、三娘也行,不拘哪一个。”

  这些人打什么心思,李氏用脚都能猜到。

  他们把南仪程氏当成什么破落户了?

  便是要用这种办法搭救三姐妹出来,李氏情愿去寻知根知底的本分庄户,将三姐妹嫁给身家清白的小地主,也好过落在这些贪财好色的无赖手中。

  “滚,你们都滚,莫要脏了程家的地!”

  李氏让人将几个媒婆赶走,吩咐门房不许再放媒婆进门。

  形势真的坏到了这个地步吗?竟有这么多无赖要趁火打劫。

  李氏找五老爷抱怨,五老爷没说什么,当天晚上,有两个跳的最凶要人财两得的无赖就被人敲断了腿扔在街上。

  凶手没抓到,没办法证明是五老爷叫人做的,但这也能震慑住大部分蠢蠢欲动的人。

  程氏是没插手大理寺的调查,程卿一家也被软禁着,但南仪县还是程氏盘踞多年的地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算计的!

  县里的一股歪风就这样被五老爷的雷霆手段抑制住了,让看戏看笑话的朱老夫人很是惋惜。

  “那些人都是没出息的,吓一吓就不敢上门了。”

  周嬷嬷赔笑脸,“可不是么,不过那些无赖虽想人财两得,未必不是一条生路,能救一个算一个,何必全家人一起遭殃呢!”

  朱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以为五房是好心么,若朝廷真叫程知远那三个女儿充入教坊,五房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给她们送白绫的,免得她们做了妓女抹黑南仪程氏的家风。”

  周嬷嬷咂舌,半信半疑。

  “那还不如趁着朝廷的判决文书没下来,允了那三姐妹出嫁。”m.χIùmЬ.CǒM

  朱老夫人心想,那也不可能的。

  让程知远三个女儿嫁给那些贪财的地痞无赖,其他活着的程氏女怎么办?程氏族人聚居一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程家三姐妹嫁给地痞无赖,整个程氏都和那些地痞无赖沾了亲,像几块臭狗屎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能把人恶心死。

  朱老夫人巴不得程卿一家倒霉,可在外人看来那三姐妹也算她名下‘孙女’,程卿三个姐姐的未来,将来多少会影响到朱老夫人嫡亲孙女的婚嫁。

  胡乱嫁出去是不行的,沦落到教坊那种肮脏地更不行,最终不如一条白绫挂上房梁死了干净。

  程卿一家肯定是要问罪的,这一家人不在她眼前晃,她心里就舒服了。

  再者,朱老夫人一到南仪县,五房亲手给程卿三个姐姐送白绫的画面,啧,程卿那小畜生必定是惊愕愤怒,五房虚情假意的面目也维持不住,想想也万分精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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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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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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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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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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