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喜欢她的话,但我还是努力劝道:“地若,看在柳伏城的面子上,你暂且将灵珠借给我用一段时间好不好?”www.xiumb.com
提到柳伏城,地若手上终于松动了一点,环顾四周,说道:“九弟向来与三哥交好,你让九弟跟三哥好好说说,把我接到长白山去,我就把灵珠借给你用。”
“柳伏城受伤了,正在闭关,等他一回来我就跟他说,行吗?”我伸手轻轻的挪开已经松动的地若的手,揉了揉被压痛的胸口,坐了起来。
地若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我,她的眼神一直让我很不舒服,带着一股很强的戾气。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因为我摸不透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既然她那么想留在长白山,与自己家族,怕是也没那么亲密。
地若看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床边,伸手撩开我的领口,修长如干柴一般的手指,轻轻的抚向灵珠。
灵珠里面,黑气翻滚,那股黑气是从我身体里面吸出去的,一部分也是从地若的指尖流进去,等到灵珠里的黑气慢慢被吸收完全,我的心口不烫了,地若整个人的情绪也跟着平静了下来,身上的那股戾气也有所收敛。
“吓到你了吧?”地若说道,“三百多年前,我受奸人所害,走火入魔,冲撞了龙脉,差点灰飞烟灭,被三哥和琛哥合力拿下,撑着最后一口气,被锁入天池底,终日与灵珠相伴,受它的洗礼,拔除满身的魔气,这才活了过来,别看这小小的一枚灵珠,它对于我来说,是满满的寄托。”
“那日芃芃要收回灵珠,并告知我要送我回江城老宅,我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可是你终究要开始新生活,灵珠只能渡你一程,你不能生生世世都依赖它而活啊。”我顺着她的话说道。
“我有病。”地若说道,“近来发病越来越频繁,浑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旦发病,整个人就会变得暴躁不安,只有抚摸着灵珠的时候,才能微微压制住那股躁动。”
这病倒是奇怪。
“就连你三哥和狐族二位都没办法帮你治病吗?”我疑惑道,“这些个动物仙儿,特别是柳仙,尤其精通医术,怎么会看不了你的病呢?”
地若摇头:“这是我胎里带出来的病,基因的问题,别人帮不了我。”
“基因问题?”我瞬间来了兴趣,“你们不是出生龙族吗?基因决定你们的血统优势,到你这儿,怎么反倒是问题了呢?”
地若嗤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无奈:“龙族?对,我父亲是条修炼得道的金龙,占领江城大片水域,保一方平安,但你应该听过,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他的优良基因能够遗传给我们的,少之又少,更别说,他本身基因中,就带着一股劣根性。”
我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龙族照壁上的图腾,金龙望月,身边环绕着的九只动物,却各不相同,其中就有一条全身黑黢黢的,呈环状递次排列皮肤的动物。
那时候我只觉得眼熟,这会子想起来,那可不就是一条地龙吗?那外表跟地坤简直一模一样。
转眼再朝着地若下巴往下,掩入领口之中的纹身状图案看去,忍不住问道:“你是一条地龙?”
地若点头:“对,我随我母亲,生来便是地龙真身,虽然头上也长角了,但本质上还是一条地龙。”
她说着,让我去摸她的头,浓密的头发下面,的确有微微的凸起,但并不如柳青鸾那般鼓起来。
我忍不住问道:“地若,那……柳伏城的母亲,是条黑蛇吗?”
地若摇头:“父亲虽然只有一个老婆,却先后有四个女人,生下九个子女,命运各不相同,因为母亲的身份,嘶……”
她正说着,忽然一声痛呼,两手按住太阳穴,眼睛里面一股隐隐的红光闪现,脸色瞬间煞白,吓了我一跳。
“我……我得走了,不然会伤害你。”地若忍着痛站起来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床头灯昏暗的光笼着整个房间,一时间,我只感觉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伸手将被子拉高,靠在床头,将大灯打开。
房间亮起来之后,我的心才微微的放平,一手握着灵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仿佛刚才只是我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梦一般。
但那不是梦,地若的确来过。
柳伏城是有在我们房子周围做结界的,一般人闯不进来,地若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进来,大抵是因为灵珠跟了她三百多年,二者之间的微妙感应让她得以穿透结界。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放在柳伏城的家族来看,却复杂的如一本史诗一般,让你读不懂,看不透。
柳万山的真身是一条金龙,霸占着包括江城大河在内的各大流域,他有个弟弟叫柳昆仑,一看也不是个善茬。
柳万山有四个女人,但明面上只娶了一个,用脚后跟想想也能明白,娶的那一个,必定是与他身份相匹配的龙族女子,这也刚好能解释,柳青鸾为什么能从柳镇海那边偷到龙涎。
因为柳镇海的母亲是正妻,他的父母都是修炼得道的真龙,他生来便也是龙,这就是绝对的优势。
柳万山的其他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地龙,这是一定了,她是地若的母亲,如今是否还在世,难说。
另外两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我努力回想着之前在柳青鸾的生日宴上,那九张长桌上分别坐着的家族代表,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因为他们都已经幻化人形,虽然也有不同于人的地方,但终究难以分辨真身了。
但很快我便又意识到一点,柳万山的另一个女人,应该是蛇,因为柳文亭。
柳文亭做了蛇族族长,如果他的真身本身就是龙的话,怎能甘愿屈居于蛇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文亭的真身就是蛇,他能成功坐上蛇族族长的位置,就说明他的修炼天赋极高,有望腾龙,但这个修炼过程中他吃了多少苦,又为何流落去长白山,而不是待在江城龙族,这其中的问题,可能就在他母亲的身上。
这也是他为何不愿回归家族,而柳万山对他心有愧疚,万般迁就的原因。
那么,剩下的那个女人,就是柳伏城的母亲吗?
似乎也不对,毕竟地若说了,柳伏城的母亲不是蛇,可不是蛇,怎么会生出柳伏城这条大黑蛇呢?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柳伏城不愿意说,或许等下次有机会,我可以再问地若。
地若的出现,真的让我又惊又喜,因为她让我想到了地坤。
地坤需要找一个女朋友,他之所以会去撩田心楠,是因为他现在正处于需要恋爱的生理阶段,没有田心楠,我估计还会有别人,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女地龙啊。
地若是目前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女地龙,如果可以介绍给地坤……
想到这里,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白菲菲你想什么呢,地若怎么可能嫁给地坤?
地若虽然是地龙,但她的血统里面是有龙族基因的,而地坤只是一个从小小地龙慢慢修炼,得幸修炼小有成就的无名小子罢了,他很难入得了地若的眼吧?
地若不行,她娘家那边,应该会有不少雌性地龙吧?
或许地若可以牵线搭桥,给地坤来个相亲,找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我顿时又开心了起来,只要地坤的对象有了着落,田心楠那边我也就放心了。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想着想着,便又开始想念柳伏城了,很想见他,想要看看他这两天恢复的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妥当,背着包包准备打的去福叔那儿见柳伏城的时候,张良敏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接通,那边张良敏便焦急道:“菲菲,出事了,考察团那边刚才打来电话,说金色龙纹棺钉被盗了。”
“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被带走的几样文物,不是都被送去京都那边的博物馆专门收藏起来了吗?谁有那个胆子在那边动手脚?”
张良敏不住的叹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道:“对不起菲菲,是我们没有听你的规劝,在上次玉龙山古墓事件之后,考察队又有了新动作。”
“你们又做了什么?”当时也顾不上他是我老师了,语气有点冲。
张良敏自知理亏,也没跟我计较,说道:“考察队认为,那根棺钉必定与玉龙山下压着的可能存在的金棺有关,正好那几天,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摸金校尉传人的青年男子,他手握摸金令,考察队指定的几个定穴之处,他都能精准无误的说出来。
他说他可以利用那根棺钉,寻找到它所匹配的金棺,他只身一人,考察团也详细的调查了他的资料,确保他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他从京都飞过来。
毕竟考察团也不是吃素的,十来个人看一个人,自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昨天晚上到的,后半夜去的玉龙山,今天一早再也联系不上了,就连那根棺钉也不翼而飞了。”
“是在玉龙山外还是在古墓内部没了的?”我问。
“是在墓内。”张良敏说道,“玉龙山古墓咱们也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了,有几个入口,几个盗洞,基本已经摸熟了,为保万无一失,颜先生还调动了江城的安保人员,几乎是守住了整个玉龙山,却没想到,那人还是人间蒸发了。”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张良敏他们找我是假,想要柳伏城帮忙是真,毕竟现在他们自己不敢下墓,必须要有一个能下墓的人来帮他们寻找这个自称为摸金校尉传人的男人。
我便说道:“老师,我朋友最近受了重伤,正在闭关修养,怕是这次帮不上忙了。”
“你还有别的什么朋友吗?”张良敏明显有些失望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菲菲,但凡能帮上忙,你可一定要好好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老师,”我心里其实压着一股怒气,又不敢说太重,只能斟酌着说道,“这件事情咱们暂且撇开不谈,你们能不能听句劝,不要再去冒险了,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不觉得这些无谓的牺牲有点多吗?”
“菲菲,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张良敏无奈道,“可以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说退也能退下来,这些事情我本来也没有亲自参与太多,说到底,我不是京都考察团的核心人员,他们的决定,我左右不了。”
“把你拉进来,我也觉得对你不公平,但即使我不出面,他们也还是会找上你,更何况,我私心里的确是很关注这个课题的。”
张良敏这话说的也比较中肯了,再者,我并不无辜,拉我进这件事情的,也不是张良敏。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师,我没办法直接给你们什么承诺,我只能说,尽量想办法找人帮帮你们。”
“好。”张良敏应道。
挂了电话之后,我无力的坐回沙发上,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太深,不能随便把大家往火坑里拉。
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福叔那边,看看福叔有没有什么人手能帮忙。
出了嘉禾小区,我便上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车子便启动了。
我满腹心事,靠在后车椅背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关注外面的路况。
就这样开了有一刻钟,一个颠簸,我猛然惊醒,朝着车窗外看去,却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去福叔那儿的那条路。
我赶紧冲着前面喊道:“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一会就到了,你放心,这条路我熟。”司机沉稳道。
我想着可能是为了节约油钱,走的什么小路吧,便没有多说,只是时刻关注着外面的环境。
又开了不过四五分钟,车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我当时心便跟着一揪,意识到不好,推门便要下车跑。
司机并没追上来,我跑了没几步,抬头便看到对面那条马路边上,法国梧桐树底下,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
一眼看过去,我整个人便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在这儿遇到白子末。
可转头看了一眼那辆出租车,看着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司机,这才恍然大悟,是白子末施了法,让那司机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我这边想着,脚上有点软,想要逃离这儿,可这一片周围全是树,半天都没一辆车经过,凭我两条腿,根本逃不掉。
白子末已经朝着我走了过来,看着他稳健的步伐,看来经由李文星那件事情之后,白家几人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菲菲,好久不见。”白子末仍然像以前那样,冲着我微微的笑着,那笑容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可看在我眼里,却让人心中发怵:“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啊菲菲。”白子末说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的未婚妻。”
“你别过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警惕道,“白子末,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更不可能做你的未婚妻,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白子末笑道:“菲菲,这一点不是你说的算的,你和我,早已经被绑定在了一起,爷爷说了,这次等你回去,立刻给我们挑日子结婚,以后,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道,“白子末,经由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认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白菲菲吗?我劝你,也劝你一家,就此收手,否则,最终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必定是你们。”
“不,有了你就不一样了。”白子末说道,“菲菲,我们同宗同姓,本就是自家人,自家人,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你说是不是?”
我不想跟他废话,转身便跑,可是一转身,便对上了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失声轻唤道:“奶奶。”
“菲菲,跟我回去吧。”奶奶张嘴说道,那声音,一点都没变。
我差点就要点头答应,可是脑子里忽然响起之前奶奶通过那根肋骨向我传达的话:再见,奶奶便已经不是奶奶了。
我仰头,将眼泪生生的逼回去,闭了闭眼,稳住心神,身后,白子末说道:“菲菲,我们一家人都在等着你回去团圆,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前面,奶奶的声音也往我脑子里钻:“菲菲,奶奶的乖孙女,奶奶好想你,快回来看看奶奶吧。”
奶奶和白子末的声音,交替在我耳边不停的劝说,像是形成了一个声圈,将我包裹在其中,穿透我的耳膜,直往我脑子里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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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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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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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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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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