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父母双双出事,消息传回来之后,整个七门都轰动了,白老爷子为了安抚众心,也为了表示对我父母的尊重与嘉奖,亲手制作了两套五彩衣,做法烧给我的父母。
那两套五彩衣做好之后,先送过来让我奶奶亲自看了,才拿去烧的,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奶奶搂着那两套五彩衣,偷摸着抹了一夜的眼泪。
那时候我年纪小,又被奶奶禁止碰纸扎术,半夜里醒来,躲在被窝里,看着奶奶捧着五彩衣,枯瘦的手指一点一点从衣襟摸到裤脚,心里除了难过,却也惊叹于五彩衣的精美,以及纸扎匠技艺的高超。
两套五彩衣一出,一下子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了过去,本来七门之中同时损失我父母这两员大将,上下悲愤,人人扼腕,可仅仅一天之后,几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集中在了那两套五彩衣上。
小时候不懂人情世故、高位者手腕,如今再回想起来,却赫然发现,白老爷子的心思缜密。
我父母鲜活的两条人命啊,难道还比不上两套纸扎出来的五彩衣吗?
可,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不如了。
那些天,我披麻戴孝,守着根本没有尸体的空棺,耳朵里面充斥着的,却全都是关于五彩衣的各种传闻,听得多了,以至于十七年后的今天,一提起五彩衣来,我还能如数家珍,说的头头是道。
五彩衣是用黑、白、红、绿、杂五种颜色的彩纸,通过精湛的纸扎技巧,扎出来的五领三腰纸衣。
所谓‘杂’,就是这一色可以随意挑选,甚至这一色可以是多种颜色的混合体,而这一色,却也是关键。
五彩衣根据性别分为两种样式,男性五彩衣是绿底红边,女性是红底绿边,内衬为白色,领子是黑色,样式多变,却很考究。
我只记得当年我父母的五彩衣上,父亲的是雄鹰展翅,母亲的是鹤唳云端,选取的杂色,都是粉托靛蓝色,分别还配着两双莲花底纸鞋,是真正用了心思的。
五色中的固定四色,制成都是有章法的,底纸的材质选取也不同,但染色的材料却是一样的。
黑色是用千年古庙佛前供奉、积年累月形成的香灰混合着抄经的古墨形成的;白色是用得道的高僧舍利,研磨成粉,调和进将死之人嘴里流下的口水制成;绿色是抽的五毒血;红色用的是守宫砂。
可以说,每一张彩纸的每一个零头,都是极其珍贵的,有的甚至需要花数十年的心血去搜集,所以做一套正宗的五彩衣,有时候连材料都无法搜集,更别说找会扎五彩衣的纸扎匠了。
而即便是这四色彩纸都准备妥当,剩下的一种杂色,也会让你伤透脑筋。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杂色,必须根据自身的命格与生辰八字去配,配不好,如果颜色与命格相冲的话,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我虽然看过成品,也听说过很多关于五彩衣的制作法门与禁忌,但你让我去做,是真的做不出来。
整个七门,能做得出来的,估计一个手掰着手指就能数的过来。
所以,当他们提出用五彩衣去救柳伏城的时候,其实心里面都是明白,这事儿几乎办不到。
先不说这些材料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备齐,就算是备齐了,我拿着材料舔着脸回七门去,会有人帮我吗?
不会的,他们怎么可能帮我,怎么可能帮柳伏城?
他们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凤灵犀说道:“我们戏曲里面也有五彩衣,并且关于五彩衣的传说还很浪漫,纸扎术里的五彩衣,与我们的不同吗?”
“完全两回事。”凤青帆说道,“再过两天就是这个月的十五了,月圆之夜,也是叔祖的渡劫之夜,就算是现在找到人做,恐怕也来不及了。”
灰永刚摇头道:“是啊,除非有现成的,否则……”
“只希望柳仙爷能逢凶化吉吧。”
说着说着,大家又转移了话题,我知道能想到这个办法,也是大家不停讨论出来的结果,却是一个让人无奈又无能为力的结果罢了。
凤灵犀扶我回房间,不放心的交代我说:“菲菲,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咱们只能慢慢想法子,你也别胡思乱想,柳仙爷家族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他的,肯定难熬,但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我冲她努力挤出一个笑,知道她在安慰我,不想让她操心。
凤灵犀却又说道:“我是说真的,你想,他那么放不下你,就算为了你,求生欲也能将他拉回来的。”
我别过脸去,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外面,地坤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说道:“小妞,我得回去闭关疗伤了,如果有事,去河道找我,我暂时还待在那儿。”
“你小心一点,那条河道本就不安全。”我不着痕迹的抹了一下眼角,转过头来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换个安全的地方安家。”
地坤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凤灵犀立刻小声跟我说道:“菲菲,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坤有点不正常啊?”
我摇头:“他虽然长得过于漂亮了一点,但挺正常的吧?”
“哪里正常了?”凤灵犀说着,故意翘起兰花指,在我面前点了点,然后又翘着小指头,勾了勾鬓角的头发,眼波流转,千姿百媚道,“你觉得,我刚才学的这些动作该是一个大男人有的吗?还是个修炼之人,他修炼的又不是葵花宝典。”
“噗!”我难受的心情被凤灵犀一句话给逗乐了,“学姐你这么说他,会伤他自尊的。”
但说真的,凤灵犀做的那些动作,地坤不经意间的确是会做,他的身体里面就像是住着两个灵魂一般,一个是正常的男子汉,一个是温柔娇俏的小公主。
硬汉也有柔情的一面,总归还算……正常的吧?
凤灵犀不置可否,陪了我一会儿便出去了,让我好好休息。
我躺在床上,哪里能睡得着啊,手摸向枕头底下,之前凤灵犀为我换衣服的时候,将我身上揣着的物件全都放在这儿,我一件一件的摸出来。
肋骨、掰下来的骨渣、战令、纸扎火麒麟……
看着这些物件儿,我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举步维艰,如果注定难以安稳存活下去的话,至少,我想救一救柳伏城。
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除了七门,我没有求救的去处,虽然已经撕破脸皮了,但如果以我自己为交换筹码,为柳伏城换一身五彩衣,也算值得的。琇書網
回去吗?不愿回去。可似乎也不得不回去了。
会后悔吗?只要能保住柳伏城,不后悔。
我看着房顶上的天窗,看着那缕阳光渐渐的西斜,好久好久。
最后我爬起来,去找灰永刚。
我不指望凤青帆帮我,毕竟他们三门也不容易,更何况,论起交情来,我与灰永刚的合作更多。
我直接跟他说,想离开这儿,回七门去试试。
灰永刚沉吟一声,说道:“白姑娘,说句实话,以你现在的身份,离开了柳仙爷的保护,七门想动你,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并且我担心的是……”
“你在担心柳伏城家族的人,对不对?”我问。
灰永刚点头:“几次接触,你应该能感觉到他们对族外人的排斥,并且,据我家仙家说,他们族内近些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故,如今的掌事者是希望柳仙爷能回去,帮助家族做事的,这样一来,或许,会容不下你。”
不用感觉,昨夜柳镇海亲口对我表明态度了,他们家族很难接纳我,‘很难’两个字用的还算客气,我想,他真正想说的是,他们根本容不下我吧?
“白姑娘,这个世界上不全是善良之人,趁着柳仙爷不省人事之际,快刀斩乱麻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灰永刚的话狠狠的敲打着我,他家仙家毕竟是五仙之一,对于柳伏城的家族了解肯定要比我们这些人更深一点,灰永刚会这么说,未必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还有,他们没有送我回学校,或者是之前我住的小区,而是将我送到了这栋三进三出的院子里,也是在躲避什么吧?
“能请你帮我做件事情吗?”我终于下定决心,“我想回卧龙小镇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灰永刚的眼神瞬间复杂了起来,连连叹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先救了柳仙爷,你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我明白,我和柳伏城早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离了谁都过不安生,为了他,我愿意去涉险。
“没事的,七门对我有所图,不会真的把我怎样的。”我说道,“我担心的是,来不及。”
“这一点的确让人担心。”灰永刚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你下定决心走这条路,我去跟凤青帆他们商量一下。”
……
下午三点多,我们准备出发,出了院门,凤青帆和凤灵犀开车回凤家,我则上了灰永刚的车,他会将我送回卧龙小镇,之后我自己回去。
其实这次我坚持回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送我奶奶的肋骨回老家。
奶奶已经救不了了,正如她自己所说,再见,甚至可能站在对立面,以她现在的状况,我估计到最后,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好说。
这根肋骨我也不打算埋进祖坟,我们家的祖坟里都有谁呢?
爷爷失踪,到现在生死不明,奶奶坚决不肯为他立衣冠冢,父母出了意外,没有尸体,两副空棺里躺着的,是两套五彩衣燃烧后的灰烬,把肋骨埋进去又有何意义?
我只想将肋骨埋在我家院子里,这样,我就感觉奶奶似乎还陪在我身边一样。
……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车子还没驶进卧龙小镇,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团雾。
那时候才下午四点左右,虽然入秋了,但天边的太阳也还没有落下去,这种主干道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团雾。
灰永刚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很显然,我们俩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却都没有慌。
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一进入卧龙小镇就被盯上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异象比我想象中来的更早。
我说道:“灰大哥,你慢慢开,尽量将车子靠边停下,让我下车吧。”
灰永刚问我:“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要给你家仙家添麻烦,如果我这边有进展,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们。”
灰永刚缓缓的将车停到路边,转头对我说道:“我看着你下去,等确定是白家庄园来人接你,我再离开。”
我说好,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果然,我移动,那团雾也跟着我移动。
我徒步往前走了有五六十米吧,身边的雾气越来越重,直到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才停了下来。
那人影不紧不慢的朝着我靠近过来,很快我便认了出来,来人是白玄武。
白玄武是白家庄园大巫师的大弟子,之前我奶奶出事,白子末就是找的他来帮我奶奶看的。
我本以为今天来接我的,依然会是白子末,却没想到会是白玄武。
眨眼间,白玄武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说道:“你果真还是回来了。”
“是啊,不回来又能怎样?”我苦笑道,“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白玄武问我:“你甘心吗?”
我当时便皱起了眉头,抬眼看着白玄武,怎么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怪的?
我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说道:“你要带我回去,现在就回吧,我还有事找白老爷子。”
“白菲菲,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倔强的女孩子,轻易不会向什么人低头。”白玄武说道,“却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你高看我了。”我扯着嘴角,一定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妥协,不是吗?”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学生,没有本事,没有背景,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一出手便直奔我的要害,你说,我不低头,脑袋够搬几次家的?我又有多少个亲人顶得住你们折腾的?”
白玄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我,可最终没说出话来。
我催促道:“你现在抓我不抓?抓我,我就跟你走,如果暂时不想抓的话,能不能允许我先回家去换身衣服,再跟你去庄园那边见白老爷子?”
白玄武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懊恼道:“也不知道我师父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更加疑惑了,皱着眉头看着白玄武,白玄武纠结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时冷脸样:“你不用往前走了,是师父让我来这里截你的,这周围设了阵法,白家庄园的人不会知道你回来过。”
“?”我整个人都懵了。
白玄武的师父是大巫师,大巫师在七门位高权重,是白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前段时间闭关了,这段时间应该刚出关不久,怎么忽然感觉……有些变了?
白玄武解释道:“师父一早算到你会回来,并且知道你这次回来有何目的,师父说,你要的东西,不在七门,让你别上赶着回来自讨苦吃。”
“大巫师真的这么说?”我诧异道,“他就不怕被白老爷子知道了,对他不利?”
“这些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白玄武说道。
我想不通,又问:“既然大巫师料事如神,又明白我的困境,要是真想帮我,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指引我的话?”
“有。”白玄武一本正经道,“师父说,他有条件要跟你谈,但他不会逼你,一切决定由你自己做。”
“什么条件。”我赶紧问道。
白玄武说道:“一场厮杀,那条黑蛇精遭了天雷,生命攸关,你能走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他而来,后天便是月圆之夜,你得赶在这之前,将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而对于他来说,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五彩衣。”
“对,五彩衣。”我承认道,“我能想到会扎五彩衣的,就只有七门高层的几个人,白老爷子、大巫师甚至是白二爷,难道大巫师可以帮我扎?”
“我师父会,但他绝不会帮你扎,除非他想被清理门户。”白玄武说道,“除了七门以外,有能力扎五彩衣的人,几乎找不到,所以你想要五彩衣,现扎绝对不可能,你只能去找半成品或者成品。”
这一点说的很中肯,让我慢慢的放下戒备,正视起白玄武的每一句话来:“所以,大巫师知道哪里有半成品或者成品,对吗?”
“对。”白玄武很严肃的看着我说道,“几十年前,师父云游在外的时候,在江城邻郊一处村落,遇到过一个人,手里有一套五彩衣半成品,他曾想重金买下,却遭到了拒绝,你或许可以去试试。”
我当时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忍不住问道:“那么,大巫师想拿这条信息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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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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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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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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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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