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男子抓住自己的手,手上很用力,从手腕顺势而下,一直到手指尖,勒的她整只手火辣辣的疼。
其实她知道,他是在摸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来探视她的命格,这种行为,她本该理直气壮的打回去,不给他好脸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慌,用力的将手抽出来之后,竟然逃也似的就一路奔了回来,都没去跟高兄李兄打招呼。
回到白家庄园之后的这几天,白若瞳就感觉自己更加不对劲了,整天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情,脑海中都时不时的会闪过那男子的身影。
并且几乎每晚都要做那个残梦,相同的场景,相同的窒息感,不同的是,这一次抓住她的那只手,有了主人,有了一个清晰的面孔。
直到一周后,她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咬牙,决定再去一趟靖安古镇,不管怎样,她都得好好会会他,弄清楚他的底细。
可是让白若瞳没想到的是,等她到了靖安古镇,却发现,那小神棍的店铺关门了,再去问高兄,得到的答案竟然是,那天白若瞳离开之后,店门就已经关了。
高兄还以为是白若瞳给那小神棍施加了压力,才迫使人家关门的,却没想到并不是。
白若瞳白跑一趟,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对,便找来白玄武,让他彻底细查那小神棍的身份背景。
白玄武领命去了,又过了两天,回来告诉白若瞳说道:“我仔细查了,那小神棍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有个道号,叫做长生子。”
“长生子?”白若瞳重复了一遍,只觉得怪怪的,“怎么能有人连名字都没有呢?”
白玄武说道:“他好像没有亲人,从小与他师父相依为命,直到年前他师父驾鹤西去了,他才游历到靖安,留在古镇开了那个小店。”
白玄武顿了顿,打量了一下白若瞳的脸色,加了一句:“也怪可怜的。”
白若瞳低着头,绞着手指,问道:“那他离开古镇之后做了什么?现在人在什么地方?”xǐυmь.℃òm
“回道观去了。”白玄武说道,“那道观离江城得有两千里路程,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山头上,很破败,这么多年早已经被人遗忘了。
但因为长生子下山这几个月,他的行踪早已经被人盯上了,这回回去,那小破观如今每天车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许多富豪一掷千金,要帮他重新建一座气派的道观,都被他拒绝了。
并且,他已经放出话来,不再起卦,但那些人不依不挠,长时间守在观外,我看迟早得出问题。”
“说到底,这都是他自己做下的业障,就算出问题,也是他咎由自取。”白若瞳说的倒是很洒脱,但是心里面却莫名的开始担心起来。
白玄武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多少能看出一点,白若瞳见了那长生子之后,跟丢了魂儿似的状态,但有些事情他不好多说,只想着这两天跟白菲菲见一面,把这个情况跟她说说。
但让白玄武始料未及的是,当天夜里,白若瞳便留信一封,离开了白家庄园,说是出去散心去了,让别找。
白玄武看着那封信,叹了口气,摇摇头,喃喃自语道:“长生子……”
……
白若瞳想出去散心,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但每每真的想要动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
而这一次离开,并不在计划之内,是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堆人围住了长生子的小破观,喊着叫着要长生子出来起卦,声势浩大,推到了小破观的门,围墙也塌了,一把刀架在了长生子的脖子上,不起卦就要他的命。
白若瞳被从梦中惊醒,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见长生子的心,趁着这一股劲儿,一鼓作气写下了信,连夜开车离开了。
白玄武哪敢怠慢,一大早拿着信便去找白菲菲,将事情跟她详细描述了一下,然后问道:“要不要联系咱们那边的分堂,派人盯着一点,以免出事?”
“道观那边盯着点。”白菲菲当即说道,“若瞳就不需要了,她这些年过的并不开心,这一次,就由着她性子出去走一走吧。”
白玄武欲言又止,明显还有话想说,却又一副不好说的样子。
白菲菲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怎能察觉不到,说道:“有什么就说吧,咱俩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就不担心若瞳吗?”白玄武问道,“那个长生子,会不会就是……”
“若是,那便是缘分到了。”白菲菲说道,“若不是,那便是若瞳命中一劫,迟早是要渡的,随她吧。”
白玄武还是不放心:“要不要跟凤家那边说一声?他家出面,应该更好确认一点。”
“不要。”白菲菲立刻否决,“大师兄,你应该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灵犀这些年想那孩子,都快想疯魔了,这个时候你告诉她,有个疑似那孩子的人出现了,她还不得立刻奔过去?到时候再不是,她该怎么办?”
白玄武点点头,说道:“那再等等比较好。”
……
白若瞳找到那个小破观,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她在山下定了旅馆,没有立刻上山去道观,一是为了洗漱修整,另一个,是因为离家是一时冲动,到了这会子,却又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来,她得缓缓。
第二天一早在小旅馆醒来,她收拾好自己,这才徒步上山。
小破观就坐落在半山腰上,门口正如白玄武所说,停了好几辆车,围着一群人,甚至还有人搭了帐篷。
白若瞳站在人群中,听着大家或多或少的抱怨,看着紧闭的观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门。
却没想到,她刚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小破观的门自己倒开了,长生子站在门槛里面,一眼便对上了她的眼神。
门一开,一群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这一次,长生子倒是没阻拦,转身回观里去,大家也跟着进去。
纷纷扰扰又是一天,长生子这一天一直在观里打坐,无论别人怎么问,怎么求,始终不发一语。
天黑之后,整个小破观却异常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沉的就地睡去,除了长生子,还有姗姗来迟的白若瞳。
“是你动的手脚?”长生子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白若瞳点头:“太吵了,略施小计,他们便都睡下了。”
“这点小把戏,对于白家七门掌门来说,易如反掌。”长生子站了起来,往外走,说道,“去后院吧,那儿清净。”
白若瞳乖乖的跟着长生子,去了后院。
后院是他睡觉的地方,很大,静的吓人。
长生子似乎并不把白若瞳当外人,淘米生火,拣菜炒煮,没多久,便做好了两菜一汤,盛了两碗米饭,请白若瞳一起吃。
两人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长生子吃得香,白若瞳也饿,可却吃不下,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就往长生子的身上跑。
长生子丢下碗筷,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若瞳,问道:“我有这么好看,让你这么移不开眼?”
“你知道我要来。”白若瞳是肯定语气,“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你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现在,我也想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我确定。”长生子说道,“但你的确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或许前世我们有些因缘际遇吧。”
白若瞳点点头,环视一周,问道:“在靖安古镇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又回到这儿来了?”
“快清明了,回来给师父扫墓。”长生子说道,“还有……等你。”
白若瞳惊讶道:“等我?为什么?”
“我在这道观生活了整整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我从未下过山,一直跟随着师父在山上修炼。”长生子说道,“我会的东西很多,但最突出的,便是算卦,只是师父从不让我给任何人起卦,直到年前他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才拉着我的手,交代我一些事情。”
白若瞳问:“什么事?”
长生子娓娓道来:“师父说,我生来命中带煞,克天克地克父母,是以从小被他养在身边,慢慢渡化。
他交代我,在他去世之后,我便可下山,为人起卦,但只能起死卦,以此消散我身上的煞气,直到遇到一个人,方可起生卦。”
白若瞳问:“那个人是谁?”
“她出自白家庄园,与我一般大小。”长生子说道,“所以,白姑娘,上次你为什么要跑?”
这一问,直接把白若瞳给问懵了。
为什么要跑?她也说不清楚。
更奇怪的是,她总觉得长生子的话很奇怪:“你不是故意诳我吧?你师父临终前真的这么说?那个能让你起第一道生卦的人,确定是我?”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长生子说道,“我摸了你的骨,唐突了,但也是因此,让我确定了那人就是你。”
白若瞳顺势而下:“那好,那今天你就给我起一卦,我还是解梦。”
她将这么多年,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梦境详细的说给长生子听,长生子听的很认真,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她说完好一会儿,他都没回过神来。
白若瞳当时便红了脸,伸手在长生子眼前晃了晃,说道:“你这样很不礼貌。”
长生子猛然惊醒,一时也是慌乱,梦境他是听全了,可脑子根本没转,每一次遇见眼前这个女孩,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失神,甚至做出一些失礼的举动来,这让他很不适应。
“对不起,我……”长生子犹豫着,忽然伸出手,问道,“白姑娘,能让我再摸摸你的骨相吗?”
白若瞳的脸红成了一片,但还是将右手伸了过去,放在了长生子的手中,长生子一把握住。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烫的吓人,白若瞳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长生子,长生子的心也在乱跳,理智在提醒他快点松手,但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每一次握住她,他便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就这样一辈子牵着她,再也不松开。
两个人就那样,隔着一张桌子,大手包裹着小手,长久长久没有松开,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
三天后,白若瞳回到白家庄园,白菲菲第一时间赶回来看她。
母女俩挨着坐在房间里,白菲菲责备道:“有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自己冒险往外跑,不知道大家都会很担心你吗?”
“我都二十三岁了。”白若瞳嘟囔道,“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母亲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白菲菲拍拍她的手,说道,“以后可不准这么任性了。”
白若瞳点点头,两只手攥了攥,犹豫了一下,忽然鼓起勇气来,对白菲菲说道:“母亲,我想带一个人回白家。”
白菲菲一惊,她想过,这一趟外出,白若瞳会遇到一些事情,改变她的生活状态,却没想到,白若瞳这一步,跨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便问道:“是怎样一个人,若瞳能跟母亲详细说说吗?白家很大,塞一个人很容易,但母亲得知道,这个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到底如何。”
“是一个神算子。”白若瞳不自觉的娇羞道,“咱家七门有掌门,有玄武伯伯这个大祭司,我想……我想再设一个大巫师的职位,与玄武伯伯平起……不,做玄武伯伯的副手。”
“大巫师……”这三个字猛地撞向白菲菲的心膛,让她不由的就想起了白品堂,她探究的眼神不停的扫视着白若瞳越来越低的脑袋,问道,“若瞳,你实话告诉我,这个职位,是他向你要的,还是你自己想给的?”
白若瞳支支吾吾,可最终还是敌不过白菲菲的气场,豁出去一般的说道:“母亲,我喜欢他,这么多年,我的心口总觉得没来由的空空的,但是从见他第一面开始,这个空隙,就好像被立刻堵上了一般,满满的要溢出来。
他是个有才华的人,掐诀施法、布阵点穴,什么都会,必定能够胜任大巫师这个职位,我想把他留在身边,给他庇护,不至于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给践踏了,母亲,答应我好不好?”
“若瞳二十三岁了,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母亲什么。”白菲菲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母亲刚才已经说了,在白家七门塞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大巫师这个职位,却不是谁都可以坐,坐上去就能服众的。
七门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那么多老资格都没能爬到大巫师这个职位上来,你让一个毛头小子空降这个职位,对他怕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白若瞳难得撒娇:“母亲,你没见过他,只要你见到他,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若瞳真的如此喜欢他?”白菲菲再一次求证道,“他呢,对你又是什么感觉?他知道你要如此护佑他,给他前程铺路吗?”
白若瞳摇头:“不,他不知道,我……我只想先把他带回来再说。”
“这可不像你一贯的行事作风。”白菲菲说道,“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白若瞳的脸顿时烧成了虾子,抱着白菲菲的膀子娇羞道:“母亲!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白菲菲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说道:“你是白家七门掌门,安插人手,当然是你自己说了算,我都退出去多少年了,你不用特地来征询我的意见。
只要若瞳自己开心就好。”
白若瞳顿时高兴了起来,母女俩又聊了好一会儿,白菲菲这才回去,白若瞳立刻去找白玄武,让他亲自跑一趟小破观,把人带回来。
……
另一边,白菲菲回去江城龙族之后,一直等到柳伏城处理完事情回来,才跟他说起这件事情。
“柳伏城,这次这事,你怎么看?”白菲菲问道。
柳伏城眉头都没挑一下,说道:“什么怎么办?若瞳喜欢,就由着她去呗。”
“你忘了,若瞳和大巫师的事情?”白菲菲说道,“如果那长生子不是大巫师的转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好了,小白。”柳伏城搂过白菲菲,轻声安慰道,“你不要一直还将思维定格在二十多年前,好吗?
若瞳转世而来,大巫师也早已经转世,他们的这一世,是全新的,不带任何前世记忆,简简单单的活着。
若瞳喜欢,那便去大胆的喜欢,这是她在新的一世中该有的权利,难道这辈子她注定遇不到大巫师的转世,就要孤孤零零的守一辈子?
你忍心吗?”
“不,我不要她不快乐。”白菲菲立刻说道,“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活着。
柳伏城,或许你是对的,她喜欢,就由着她去吧,咱们不干预,是缘是劫,咱们静观其变。”
柳伏城点点头,一只手顺着白菲菲鬓角的头发,说道:“这一闹,弄得我都想去会会那小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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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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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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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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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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