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都在商量着该怎么办,看我回去,连忙问我那边没事吧。
我摇头,定了定心神,还是选择相信男孩的话,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于是说道:“江城龙族突生异象,我觉得,其实跟一件事情有关。”
“什么事?”地若连忙问道。
“天女。”我说道,“龙族天女对于整个龙族的意义,大家比我更清楚,这些年,先是真正的天女魂魄被压制,后是……”
我说着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柳昆仑,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失忆了,记忆回到了年轻时候,跟着师傅闭关修炼的时候,但我不确定,这四年来,他是否有所恢复,或者因为瑣儿的原因,听别人提起过那些过往,我现在主动提起这些事情,不知道对他是否有影响。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请天女归位,回来压制这些异象?”地若摇头道,“青鸾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能回来,三哥那边不会不放人,再者,不一定她回来就真的起作用。”
“天女本就是龙族的庇护者,我相信白姑娘的话。”柳春生立刻激动起来,说道,“天女久久不归位,迟早出问题,或许我们可以再问问长白山那边?怀安,你说是不是?”
柳怀安点点头,道:“要不大家稍等一下,我给父亲打个电话问问。”
众人点头,柳怀安走到一边联系柳文亭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道:“父亲说,四年前天女的魂魄已经归位,这四年一直在天池里接受天池水的洗礼,按道理来说,是有效果的,只是她自己一直不与外界接触,谁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样,父亲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自己请请看。”
“请请看?”我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柳春生立刻接话道:“就是要我们自己请天女归位的意思,而请天女归位,需建天女祠,立天女像,集龙族上下大大小小主权者血嗣九九八十一日,方可施法,我们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我去请。”瑣儿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她是我母亲,又命关整个江城龙族,我相信她不会铁石心肠,不肯回来。”
柳怀安揶揄道:“如果她真的想见你,这些年,你每次去长白山,怎么见不到她?”
瑣儿被一呛,脸色顿时不好起来,有时候,真话是最扎心的。
满肚子怨气没处撒,瑣儿忽然走到柳昆仑的面前,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说道:“那你去!”
柳昆仑面色毫无波澜,定定的看着瑣儿,不说话。
瑣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四年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就算这四年,你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总该听到些关于你,关于她的那些事情吧?别的不说,就凭你江城龙王的身份,也得你出面,是不是?”
“……”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但该道的歉你得去道,该担的责任你得担,否则,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瑣儿越说越激动,言语上有些没大没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给柳昆仑面子,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春生难得呵斥道:“瑣儿,到外公这儿来,这么多长辈在,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瑣儿瘪了瘪嘴,坐了回去,仍然气鼓鼓的盯着柳昆仑。
柳昆仑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直冲着出江城龙族的方向去了。
柳春生道:“不会是真的想通了,去长白山了吧?”
“先等等看吧。”地若说道,“他要是去,兴许真的能成。”
我们都坐在原位上等了一会儿,不过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外面便有人来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龙王爷他……他跳进漩涡中去了!”
“什么?!”柳春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爆喝一声,“混账东西,我倒是以为他想开了,却没想到……”
“先别数落了,救人要紧。”我立刻说道,“怀安,你再跟你父亲打个电话,把这边的事情跟他说说,看看他怎么说,其他人跟我一起过去!”
可还没等我们到达漩涡那边,钱江的水竟然汹涌倒流,冲击着从上游流下去的江城河水,在本是漩涡交界处的地方,激起大片大片的浪花。
别说是漩涡了,方圆百米范围,除了不断激起的浪花,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也靠近不了。
那种冲击力,前所未有,河水不停地上涨、翻滚,就像是原本的漩涡,吸着周围的水流,不停地造势似的。
“糊涂啊!”柳春生拍着大腿说道,“本身这边的漩涡,水流不增不减,刚好达到一个平衡,昆仑这一跳下去,打破了这种平衡,现在的状况,更难处理,他自身估计也难保了。”
“再这样下去,河水冲破堤岸,发生洪灾,那可就不得了了。”凤青帆说道,“我用凤凰灵力试试,看看能不能压制吧。”
“不,不行。”我立刻拒绝,“凤凰灵力固然厉害,但压制并不能治本,眼下这种情况,明显就是降龙杵的阴邪之气肆虐开来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但总归,这四年来,咱们都喘过气来了,真要打回原形,那就打回去吧!”
我一横心,说道:“我与霸天之间是有血契的,当年他驮着降龙杵下去,血契并没有解掉,我可以试着将它再召唤上来,不过这样一来,降龙杵再次脱离龙脉,恐怕还会生出事端。
我需要你们大家倾尽手中所有兵力,守住江城乃至钱江这一片,不放一兵一卒进来,等霸天上来咱们再做打算。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我再试着召唤一次阴兵队伍。”
凤青帆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可能是眼下最好的打算了,不过菲菲你一定要小心,适可而止。”
“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必担心。”我说道,“当初霸天向我保证能保降龙杵十年,这才四年便生异端,但毕竟是刚开始,我相信还没到我们想象的那么差的地步。”
决定一下,孩子们立刻被遣送回江城龙族妥善安置,其他人各自回到自己守护的方位上去,我站在岸边,盯着汹涌澎湃的水浪,心情复杂。
这些年,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我都是深知柳昆仑这个人的脾性的,如果说,失忆前的柳昆仑城府深,心思缜密却又无比深情的话,失忆后的柳昆仑,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
这个闷葫芦,一心只想着修炼,几乎从不过多关注外界的事情,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四年。
这四年,他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从未有过任何冲动之举。
所以在我看来,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柳昆仑都不是这样一个,被一两句不好听的话一刺激,就不管不顾想不开,做出跳河这样举动的事情。
我宁愿相信,他跳进漩涡,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则很复杂。
或者他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是能够压制这漩涡下的阴邪之气的;或许他内心深处,是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降龙杵的阴邪之气忽然肆虐;亦或是……
不管是哪种原因,柳昆仑此刻都不会真的随波逐流,在这一片浪花之下,他一定还在努力的战斗着。
我双手结印,开始施法,试着与霸天建立联系。
这四年来,我的修炼在大巫师的指导下,与日俱增,不仅身体调理得当,内力也深厚了许多。
不多时,地面隐隐的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翻滚的河水又向上涨了一个水位,水流在一个临界点,渐渐地被劈了开来,朝着两边倒流过去。
我知道,这应该是霸天感应到我在召唤他,我立刻又加了一层内力,眼看着似乎有什么被顶上来的时候,半空中,凭空一道闪电劈下来,之前的震动瞬间归于平静,而激起的浪花也小了一点。
这一道闪电的出现,一下子将我们弄晕了,看来这下面的确是阴邪之气肆虐,不然不会惹天罚。
事情变得愈发棘手起来,我提出的这个方案,明显是行不通了,所有势力守在原本的位置上不动,我们主事的几个人凑到一起,一筹莫展。
好在整整一个白天,漩涡那边的水浪再也没有增加,柳文亭那边传来消息说,派了人往我们这边赶,至于柳青鸾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但天池里从始至终没有回应。
我们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柳青鸾的身上了,只能自己想办法,或许柳文亭派来的人能懂一些术法,想办法镇压降龙杵也未可知。
傍晚的时候,柳文亭的人已经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阵法,分批次的去岸边巡逻,生怕一个不小心,河水泛滥上来,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大概也就是晚上七点钟左右,吃过饭陪在大厅里的重熙忽然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连忙过去,搂住她问道:“重熙你怎么了?”
“梦……我又做梦了……”
都没睡觉,哪来的梦?
但是我一下子却明白过来,重熙每次这样不舒服,大多都是感应到了那个男孩的存在,我顿时朝着四周看去,却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
我松开重熙,对地若说道:“你陪着重熙,不要让她乱跑,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不用跟着我。”
地若问道:“这种时候了,你干什么去?”
“别问,没事,我去去就来。”我说着,站起来,冲着外面跑去。
如果那个男孩不在重熙的周围,那么必定是以这种方式来联系重熙……或者是我。
我一路跑去漩涡所在的方位,大口喘着粗气,守在岸边,朝着四周不停地看。
不多时,就在漩涡之中,一把黑纸伞,随着漩涡不停地旋转往上,慢慢的脱离漩涡,朝着岸边飘过来。
我立刻靠近过去,伸手去握黑纸伞的把,却没想到,手一伸,黑纸伞立刻消失不见,我一手抓到的,却是另一只手。
那只手冰凉冰凉的,毫无力度,耷拉在我的手心里,光线太暗,水流又急,我来不及多看多想,带了点内力,一把将那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等把人拖上岸,我才看清楚,那不是柳昆仑又是谁?
只是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是伤,伤口上染着煞气,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
我用力将他撑起来,再次朝着水里面看去,除了漩涡和水浪,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我将柳昆仑拖回去,大家七手八脚的帮他拔煞气、疗伤,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转醒。
柳春生一看他醒来,暴脾气立刻上来了,骂道:“驴脾气!让你去给青鸾低个头,认个错,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柳昆仑木讷的靠在床头,没有一句话。
我冲柳春生他们摆摆手,说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单独跟他谈谈。”
等众人退出去之后,关上门,我拉了凳子,坐到床边,看着柳昆仑说道:“我从不相信你是一个如此冲动的人,你选择跳河是有原因的,对吗?”
“或者说,你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吗?”
柳昆仑仍然不说话,我默默匀了口气,耐住性子说道:“你的记忆回来了,记起你曾经做过的一切,之所以这样选择,到底是无法面对柳青鸾,还是不想她再次受到伤害?”
这话一说出来,柳昆仑的眼珠子动了动,终究是叹了口气,一拳狠狠的冲着自己心口砸下去,闷哼一声道:“一切祸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伤害他们母子,瑣儿说的对,该我的责任我得担起来,却没想到,我是这么没用!”
“青鸾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说道,“瑣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柳昆仑摇头道:“不,不仅仅是因为青鸾的事情,通过我的观察,漩涡的事情,并不是无缘无故而起,降龙杵被浸染的阴邪之气,当初霸天是真的能够压制得住,如今却堪堪过了四年又反复,必定有外界的诱因在。
可如今的江城早已经太平,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别人想做手脚,哪有那么容易,所以这个诱因,必定是在四年前便已经存在着的,只是被我们忽略了,或者说,被藏得太深了。”
“那么,依你看,这个诱因会是什么?”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想起那个男孩,想起那把黑纸伞,生怕他就是那个诱因。
可柳昆仑却说道:“事发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从四年前一直到今天,点点滴滴都在我脑海里回放……”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短暂的打断柳昆仑的话,问道。
“四年前瑣儿回到江城龙族的时候,对我有了一次冲击,但完全想起来,是两年前。”柳昆仑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一是因为我的确是有逃避心理,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去面对青鸾和瑣儿,毕竟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而再回归的青鸾,也并不是之前的青鸾了。”
我耸耸肩道:“感情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帮你,但我只知道,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不是回避能解决的,你能恢复记忆,是好事。”
“这些以后再说吧。”柳昆仑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走蛟的结局。”
“当然记得。”我说道,“当年柳镇海最后关头,自己吞噬了走蛟身体里的怨龙之气,走蛟被夜枭带走,毫无利用价值,早已经死掉了。”
“真的死掉了吗?”柳昆仑说道,“或者说,走蛟死掉之后,夜枭他们是怎么处置走蛟的尸体的?”
柳昆仑这么一说,我猛然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被我们忽略已久的事情。
当初走蛟被带走,因为已经没有了怨龙之气,奄奄一息,我们下意识的就认为,走蛟即使没死,对于夜枭他们来说,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不是弃之如敝履,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可现在想起来……
“你的意思是,降龙杵的阴邪之气压制不住,是跟走蛟有关?”我推测道,“也就是说,当年走蛟最终被安置在了江城龙族和钱江龙族的交界处,四年来一直隐藏在下面,是它在作乱?”
柳昆仑点头道:“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可能,我跳下漩涡,就是为了去求证。”
“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我厉声道,“那么结果呢?”
柳昆仑摇头道:“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跳下漩涡之中,我幻化龙身,随着漩涡一直往下,能够感受到越往下,那股阴邪之气越重,甚至我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降龙杵了,结果一个不慎,被阴邪之气侵袭,昏迷了过去。”xiumb.com
我强压住心中关于那个男孩的秘密,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漂上来的,还记得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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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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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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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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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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