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把她紧紧压住,无论她怎么挣扎扑打,嘶喊求饶,都无济于事。
暴风雨暂歇,她像濒死之人一般奄奄一息,休息了不知多久,身体又被拖拽起来,她疲倦地撑开眼皮,黑暗中,只看到一双野兽般的眼眸,狰狞阴鸷。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伸出两指直戳那双眼眸,下一秒,手腕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钳住,几乎把她的手生生折断。
那只大掌,粗糙而布满毛发,像是野兽的爪子。
她又被翻过身去,疼痛再次袭来时,她的手胡乱挥舞着不知摸到了什么利器,攥起,反手刺向那个异常恐怖高大的身体里——
那人发出一声类似猎豹受伤的粗犷哀鸣,下一秒,轰然倒下。
她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浑身无力,可这是唯一能逃生的机会,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推开那庞然大物,连滚带爬地离开床榻。
“救命——救救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暗黑不见五指的房间,她凭着微弱的光亮扑到门口,声嘶力竭地呼喊。
然而,不管她怎么求救,也没人来开门。
身后,床上的野兽还在低喘着,她隐约看到那人又支撑起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席卷而来,当黑影再度笼罩下来,她生生吓晕了过去。
***
晨光熹微,车水马龙,又是崭新的一天。
苏薇一早起来就很开心,眉飞色舞地跟佣人们聊着昨晚的风光。
“哎呀⋯⋯你们都不知,那些少爷公子哦,一个个抢着跟我跳舞!孙少跟陈少差点都打起来了!”
佣人立刻附和说:“二小姐长得漂亮,昨天盛装打扮,定是艳压群芳!”
“算你会说!”苏薇得意极了,眉眼生辉,“那有些千金小姐啊,真是——把顶漂亮的洋装都穿浪费了!”
佣人们再次吹捧,“二小姐脸蛋漂亮,身材也好,穿什么都好看,跳舞也好!”
“对啊!所以那些公子哥们肯定抢着要跟咱们二小姐跳舞啊!”
苏薇被吹嘘的,顿时飘飘然起来,可高兴了一会儿,突然脸色耷拉着,叹息:“哎⋯⋯我就输在这出身上,如果我妈是正室的话——”
她话没说完,对面的几个丫鬟看到正厅门口进来的人,一个个脸色骤变,连忙低着头小碎步开溜了。
苏薇双眼放空,还沉浸在自己出身不好的悲剧中,直到身后威严的语调传来:“你这话是盼着我早死吗?我死了,你妈倒是可以扶正!”
苏薇吓得弹跳而起,转过身来,看着冷脸走来的秦凤云,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暗暗责骂那些丫鬟片子都不跟她通风报信。
“大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下头,声如蚊蚋,全然没了刚才的得意风光。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凤云走到上座,一身主母威严,再度问道。
“我⋯⋯”苏薇吞咽,脸上难受起来,绞尽脑汁想不到说辞来圆刚才的话。
刘云慧进来,一见这气势,顿时明白过来,扬声拖着调子问:“姐姐这一大早的,谁惹您生气了?”话落,没等秦凤云回答,又冷眼看向自己女儿,“薇薇,你嘴巴又犯贱了?”
苏薇:“⋯⋯”
她知道母亲是在帮她开脱,只是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姐姐,我没有您这么有学识,这教导女儿方面,自然也不如您有法子,所以啊⋯⋯薇薇就没教出来,这是我当娘的不对,她要是什么地方冒犯您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计较,否则,岂不是显得姐姐也没了风度?”刘云慧脸上端着笑,嘴上的话看似自嘲,但最后的落脚点却把秦凤云数落了顿。
秦凤云喝了茶,慢条斯理地把茶盏放回去,风韵犹存的脸上勾起轻蔑的笑,“妹妹,巧舌如簧,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反倒你还占理了。”
刘云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是,我们下等人,没教养,那请问咱们家有教养的大小姐,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影,昨夜是干什么去了呢?同样去参加舞会,我们薇薇仪态端庄地出门,优雅从容地回来,可咱们教养十足的大小姐,倒是竖着出门让人抱着回来——”
秦凤云端庄镇定的神色骤然变冷,脸色不悦地瞪着刘云慧。
可这依然没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姐姐可真是教得好呢,那种场合放纵饮酒,也不知失了多少仪态,丢了多少颜面。”
“刘云慧!”秦凤云握着桌上的茶盏重重一拍,“这个家谁是主母你搞搞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先掂量一下再开口!”
她一怒,刘云慧就高兴了。
于是,她笑了笑,轻飘飘地道:“姐姐既然这么说,那我只能住口了。”
苏薇扭头看向母亲,两人眼里都是笑意,显然因为赢了这一局都暗自得意着。
秦凤云心里气闷,瞥了那母女一眼,低声问张妈:“黎儿还没起来?”
张妈小心地答:“没⋯⋯”
秦凤云起身,走向后院。
苏薇还在昏睡着,门板被敲响,她还以为是做梦,皱了皱眉不愿醒来。
秦凤云越发用力,“黎儿,苏黎!”
母亲的声音破空传来,苏黎一怔,突然惊坐起身。
下一秒,房门也正好被推开。
“妈⋯⋯”看到母亲,苏黎吃了一惊,皱着眉撑着昏沉的大脑,艰难地问,“您⋯⋯怎么了?”
秦凤云微微回头看了眼,张妈明白过来,立刻退出去,把门带上。
“怎么了?”没了外人,秦凤云也不用端着架子,心里的不悦完完全全摆在脸上,“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你阿爸都去医馆半个时辰了!”
苏黎一怔,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琇書蛧
“哦⋯⋯我这就起来。”她动了动,准备下床,然而才挪了下双腿,浑身骨头便像是散架一般,不听使唤。
秦凤云听她低呼了句差点摔下床,脸色一凛,急忙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这三个字也是苏黎想问自己的。
她怎么了?
可很快,脑子里窜出一些画面,那些嘶吼、挣扎、拍打,她凄厉的惨叫、反抗、求饶——
她双手撑在床沿,耳边充斥着那些声音,眼前浮动着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难道又是噩梦一场吗?
可是她身上的痛苦这么明显,甚至比上一次更——
秦凤云还等着女儿的回答,可她低着头撑在那里,好像入定一般。
她眯了眯眼,脸色越来越沉重,毕竟是过来人,她突然想到什么,三两步迅疾上前,一把扯开被子!
“不要,妈——”苏黎察觉到母亲的意图,急忙用双手拽紧被子,可还是无济于事。
秦凤云看着她颈间的痕迹,眸底的神色越发惊惧,而后又粗鲁一把扯开女儿的衣衫,顿时整个人愣了住——
“妈⋯⋯”苏黎泣不成声,徒劳地抓着单薄的底衫,浑身抖如筛糠。
秦凤云看着女儿身上的痕迹,一时气得都要晕过去!
好一会儿,她松开女儿的衣衫,攥着手缩回来,等眼前那阵眩晕过去,才咬牙低斥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苏黎被母亲狠狠扇了一巴掌,浑身都是难堪,恨不得撞墙死去。
“我怎么跟你说的?哪怕是订婚了,只要还没结婚,你就得自重自爱!还有辰九!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就知道,他就是外表斯文而已!”
秦凤云一手抚额,气得在屋子里打转,“你想没想过,万一有了身孕怎么办?你们打算年后完婚,到时候是想挺着大肚子进陆家的门么?!”
苏黎答不上来。
她都忘了这个问题!
上次那一夜之后,她只顾着恐惧害怕,后来知道是跟陆辰九在一起,她放下心来,完全都没想到怀孕的可能。
万一怀孕⋯⋯
她纵然在西洋留过学,骨子里接受的依然是封建几千年的传统礼学,这种事情若发生在她身上,她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妈,对不起⋯⋯”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昨晚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在林府后花园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是辰九抱着她离开的。
辰九难道又对她——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苏家的列祖列宗!”
怕高声呵斥引来围观,事迹败露女儿越发名声不保,秦凤云愠怒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冷声道:“你赶紧起床,收拾好,衣服穿严实些,别把这些痕迹露出来!”
苏黎抹了眼泪,也强迫自己很快冷静,忍着浑身疼痛起床。
“刘云慧母女俩天天盯着我们,就盼着你出点错她们就有话柄了,你还在这个时候犯糊涂!”秦凤云继续训斥着,又道,“晚些时候你让辰九过来一趟,这件事你不敢说我去说!简直是胡闹!”
苏黎没反驳,她也想找辰九,想把话问清楚,连带着上次没问完的那些疑惑!
房间里气氛凝滞,忽而,门板被敲响,张妈的声音传来:“太太,医馆伙计来了,说有人点名要请大小姐去府上看病,车子都等在门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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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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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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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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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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