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把日本说得那么无可救药了,那自然只能反了他娘的了。”和马两手一摊。
白鸟:“你怎么跟中国人一样,过不下去就反他娘的,我们是日本人,我们不搞这个。就算是学运最高潮的时候,也没有说要把天皇老人家送上断头台啊。”
和马:“所以日本社会才一直没有进步啊。”
白鸟继续说:“而且学运已经失败了,连当年的学生很多现在都在安安稳稳的上班,革命不会成功的。”
和马耸了耸肩。
上辈子和马可是正经八百的学过屠龙术的,他知道革命高潮的到来需要客观环境的变化。
上升期的社会各方面的矛盾都会被经济发展缓解——直白的说就是蛋糕变大掩盖了分配不均。
因为蛋糕变大了,所以每个人的财富都增长了,对一些不公的忍受度就上升了。
所以上升期的社会一般就算有局部的动荡,也会很快被弹压。
比如克林顿时代的美国,比如泡沫时代的日本。
学运会失败,和日本经济腾飞有一定的关系。
学生们不是没去发动工人,但是发动不了,工人工资一直在涨,忙着赚票子呢不想革命。
最后学运就走进了一条云上楼阁一般的虚幻的道路。
和马很清楚这些,他在日本生活了五年了,对这个年代的日本没有革命土壤这回事,再清楚不过了。
日本变色,最佳的时间其实是226之后到战前那段时间,那时候日本社会矛盾已经空前尖锐了,日本的权贵们跟坐在火药桶上一样。
可惜那时候日工发生了路线错误,诺门坎之后他们甚至提出了武装保卫苏联这么一个离谱的最高纲领。
这种纲领根本不可能发动得了工人群众——他们都不一定知道苏联什么。
加上日本对舶来语的这个糟糕的翻译传统,中文你看到苏联,至少知道这是个联盟、联合之类的东西,日语只有一串叽里咕噜的音译。
当时日本老百姓学历都不高,初中甚至小学水平居多,他们就听不懂这是什么玩意。
和马时常感叹,自己要穿越早一点,到226之后,搞不好能靠着屠龙术让日本变色。
仔细想想那时候变色的国际环境贼好,苏联肯定支持,美国因为正在和日本争太平洋,能让日本自己炸了,他们肯定也支持。
可惜,和马没有穿越到1930年,而是到了1980年,晚了半个世纪。
这个时候日本完全不具备自下而上的革命的土壤。
和马非常清楚这点。
白鸟盯着和马的脸,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没有真的想搞革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改变这个局面,但是你看,我们在这个位置,只要足够灵活,就可以让正义得到落实。”
和马:“通过殴打别人的方式?”
“当然不是,举个例子吧,现在高田盯上了你的徒弟对不对?虽然我们在法律上拿他没办法,但是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啊。”
和马:“难道拜托监察部?”
“也没那么简单,他们这种人不会留下很明显的渎职证据的,而且人家是警部,还是职业组,不可能通过马券这种这么初级的方式。”
极道操控一些小赛马场的比赛结果,会提前把结果透露给警察,通过这样的方式完成事实上的贿赂。
但是这种贿赂方式是最低级的,高级一点的贿赂,会通过基金会聘请顾问这样的方式来进行。
这些事实上的贿赂,在法律上都是合法收入。
顺带一提,和马现在为止,合法的非法收入为零。
不是没有摆明了就是来行贿的人找过和马,他们用高价让和马写歌,但是又不提要求,“随便写就可以了”。
这些和马全都拒绝掉了。
老实说拒绝这种合法的非法收入,是对个人原则严峻的考验,和马也差点心动了。
差一点。
和马看着白鸟,不解的问:“那要通过什么方法收拾他?”
“最简单的,砍了就完了,你不已经砍过一次了吗?那个意外身亡的极道,你应该是为了救那个叫香川香子的女孩吧?”
和马:“这……”
“觉得他罪不至死?”白鸟拿出烟卷叼在嘴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帮人手上没几条人命,我是不信的。”
说这话的时候,白鸟的表情掠过一丝阴霾。
注意到这一丝阴霾,和马浮想联翩。
但是他错过了提问的时机。
白鸟继续说:“你之所有会和这帮人产生矛盾,不就是因为北町监察官的死嘛。你不觉得大柴美惠子的死,和北町的死有点相似吗?只不过一个是掉进了东京湾,一个是砸在了车顶上。”
“全都是从高处坠落。”和马接口道,“北町应该是从某个桥上跳下去的。”
白鸟点头:“没错。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呢?”
和马:“我现在,通过这种方式,审判并且惩戒了罪犯,那么将来我犯了罪了,谁来审判我?”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程序正义的必要性之类的东西?”白鸟长叹一口气,“我说这么多,白说了啊。听好了,坚持程序正义没有错,但这个程序本身是有问题的怎么办?你还要坚持它的正义吗?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不止一次看着罪大恶极的人逃脱惩罚,也不止一次看着无罪的人被投进监狱。”
白鸟想点烟,拿出打火机忽然看了眼和马,又把打火机放回兜里。
应该是想起来和马不抽烟。
“昭和43年,有个连续杀害幼童的案子过了追溯期了,那天搜查本部解散的那天,我们收到了一直重点盯防的嫌疑人之一送来的花篮。
“带我入行的前辈之一,把自己的警徽放在了办公桌上,拿着警枪就出去了。
“我在总部门口拦住了他,当时前辈对我说,他孙女上小学了,他不能让这个混蛋活着。
“前辈当时还有一年退休,他这辈子都不容易,年轻的时候赶上了战争,好不容易从活着回来了,决心保卫大家的和平生活,当了警察。
“还有一年,就能拿着养老金去享受天伦之乐了。
“当时我跟前辈说:不一定是这个人啊,没有证据啊,有证据不早抓了他。
“然后前辈跟我说:‘作为最老资格的刑警,我一看就知道是他。放着不管,他肯定会愈发胆大,一定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的。’
“我不肯让路,一直拦着前辈,最后惊动了上面,派人把前辈给按回去了。我以为我做了件好事。
“然后你猜怎么着,前辈退休那天,他的孙女失踪了。
“万幸的是,这一次嫌疑犯因为太轻视我们警方了,终于被我们抓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在铁证面前,嫌疑犯终于承认了罪行。
“他同时交代的还有前辈的孙女尸体的地方。我忘不了那天,已经退休的前辈面对碎成块的孙女的尸骸,久久没有说话。
“后来前辈看到了我,他说:‘白鸟君,你应该庆幸我没有配枪了,不然我一定会拔出来给你开六个洞通通风。’”
和马:“这是真的案件吗?”
“真的,你可以去查卷宗。”白鸟把没点的烟拿在手里,鼻子靠近去闻烟草的味道。
和马:“你故意跟我说这些,来开导我要当个法外制裁者?”
“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个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不值得你这么尽心去维护。”
“之前我问过阿茂,问他如果法律不完善,导致一些罪犯被放过了怎么办,他回答我说,努力推动法律的完善,等待法律完善后再制裁他们。”xǐυmь.℃òm
白鸟笑了:“真是天真。你应该问他千代子被人侮辱了,然后犯人逃过了制裁怎么办,看他怎么回答。”
和马笃定的说:“阿茂一定会坚持在法律的范围内制裁对方。”
毕竟他可是法律的骑士。
白鸟皱眉:“那你还敢把妹妹嫁给他?”
“我妹妹喜欢,我又管不了。我要能管,当然希望妹妹喜欢我啊。”和马回答。
白鸟:“兄妹乱伦可是不合法的。表兄妹都不行,何况你们是亲兄妹。”
和马:“我只是这么说而已。而且,你不觉得阿茂这种一根筋,也挺让人羡慕的吗?他绝对不会像我这样,犹犹豫豫的患得患失。”
同时,和马心想,阿茂的一根筋也是我患得患失的根源。
白鸟叹了口气:“行吧,你继续患得患失吧。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这七天里,你随时可以跟我聊这些,现在我们干活去,要对得起纳税人给我们发的工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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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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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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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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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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