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好车开门下来,他就看见麻野从办公楼那边跑过来。
大概麻野在楼上看到和马的车到了,就下来迎接。
跑过来他第一句是:“就在你被堵在路上的这段时间,警视厅的命令下来了,让我们先挑选二十名别动队备选成员,把名单上交审核。”
和马咋舌:“这么快?”
麻野:“正式的公文还被堵在路上呢,那边先打了电话告诉我们可以开始选人了。”
“不,我不是说公文到得快,我的意思是以警视厅的行政效率,这么快就决定让我们选人不寻常啊。我以为会继续让我当个负责忽悠媒体的空头队长呢。”
和马想了想,呢喃道:“不会吧?”
“你想到什么了?”麻野关切的问。
“不,太扯了。不会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调查北町之死,故意给我找事做吧?那这个幕后黑手,至少得有能调动整个警视厅的力量。”
麻野:“我爸爸倒是能做到加速警视厅的决策过程,但那个要调用的人情和面子太大了,代价太高。”
和马正想回话呢,突然注意到麻野好像凡尔赛了一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板起脸:“麻野阁下,您的意思是?”
麻野还没注意到和马这是在揶揄他刚刚的凡尔赛行为,直接回答道:“我认为如果真的有人会用这种方式让你忙于公务不能调查北町之死,那这个事情里面的水恐怕超乎你想象的深,可能牵扯到非常重大的贪腐和渎职事件。
“啊,我知道,贪腐基本是常态化的,但这个恐怕比平时我们已经习惯了的各种利益输送要更可怕。”
和马:“你黑起警视厅有左翼黑自卫队时内味道了。”
麻野反击道:“看来桐生警部补非常熟悉左翼阵营是怎么黑自卫队的。”
和马当然熟悉了,上辈子他可是把日本左翼导演拍的真反战片看了一箩筐。
比如机动警察剧场版和平保卫战,里面有一段自卫队的坦克进京勤王,把炮口对准了国会大厦的镜头。
这根本都不暗示了,直接明示,提醒大家小心当年昭和维新重演。
日本左翼是真的怕历史重演。
不像中国的军宅们,每到每年二月的某一天,就会集体患上昭和综合症,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网络狂欢。
当然中国军宅们也不是真的要昭和维新,他们只是抓住一切机会狂欢而已。
中国军宅有时候昭和维新,有时候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还经常想吊死威尼斯总督。
和马撇了撇嘴,旁边的麻野问道:“这个备选名单本周内就要提交,还挺急,我们是去找人还是继续追查案子?”
“当然是查案子。”和马坚决的答道,“找人这个事情可以用没找够这个理由搪塞,反正真出事了我自己上大概也够了。”
“你这是单刀赴会有瘾啊。”麻野调侃道。
和马耸了耸肩。琇書蛧
麻野继续说:“既然决定了查案,有个情况我要告诉你,锦山平太打电话来,说他找到了案发前一天晚上进行过盗窃的保险箱大道,并且保证除了这个家伙,东京再没有第二个能不用炸药开保险箱的人了。”
和马:“不会吧?东京三千万人啊,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十个开保险箱的家伙吧?”
“可能其他保险箱窃贼都是用炸的。”
“锦山有留下这个人的住址吗?”
“他说他把人请到了锦山组的事务所,你可以当面问他。”
和马看了看手表:“干,我才刚来上班啊。”
“你可以说你去找候选人了,堂而皇之的翘班。”
“有道理。那我们走吧。”
和马转身,然后被麻野拉住了。
“该死,”他说,“你先去报到打卡啊,在办公室的白板上留下你的去向,不然真的会被当旷工的。”
和马想了想,说:“算了,先上办公室喝杯茶,我开了两个小时车也挺累的,歇会儿。”
上辈子和马就有个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换一个每天喝茶看报就能拿工资的好差事,如果工资还高就更好了。
没想到穿越之后,这个梦想被实现了。
于是和马跟麻野一边猜想幕后黑手是谁,一边进了办公楼,上到办公室,正要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和马一扭头,看见主计科的桥本站在门口:“早上好——不,现在应该说中午好了,桐生警部补,我是来通知你今天开始你换办公室了。作为机动队特设应急部队——通称别动队——的部队长,你应该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和马直接问:“这是警视厅的指令,还是清太郎桑的意思?”
“当然是警视厅的指令,要不然你一个警部补,还想要单独办公室?”
和马跟麻野对视了一眼,后者轻声说:“给你一下子整了一整套。”
“这是打算让我沉迷在权力带来的满足感之中,放弃追查?”和马喃喃自语。
桥本:“追查什么?等一下,你们当着我面说这种话,是在暗示我我已经加入你们的核心层了?”
和马错愕的看了眼桥本。
桥本:“好吧,你这个眼神我懂了,你只是单纯的没想那么多。这可不行啊,我可能是你们要为难的那位大人物的爪牙啊。”
和马:“那位大人物把一个爪牙扔在随时可能被撤销的没用部门做什么?”
桥本两手一摊:“大人物当然有自己的考虑啦,而且机动队好歹是个准军事部队,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天诛国贼的。”
这家伙这个说话的思路,让和马在这个瞬间,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碰上了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以后说不定能跟桥本桑畅谈昭和维新或者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以及吊死威尼斯总督的一百种方法。
这是一种军事历史宅特有的臭味相投。
和马发现同类的当儿,麻野在较真:“警察都有枪,只要不考虑怎么逃跑的事情,直接用配枪不就完了?”
和马摆了摆手:“你以为他说的是幕末长州藩那种天诛国贼?他指的是本世纪三十年代那一次。”
麻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哦”了一声:“你说的是那个啊!那光靠机动队不够吧?至少得把驻扎在东京附近的自卫队争取一部分啊。”
和马:“其实用不着,自卫队除了打哥斯拉的时候会出动,这都多少年没有正经行动过了,机动队至少还和当年的**掰过手腕。”
麻野盯着和马咋舌道:“果然作为东大人还对安田讲堂事件耿耿于怀啊。”
和马摇头:“不,并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桥本指着办公室里的书柜说:“那上面还放着机动队自己根据安田讲堂攻防战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也许你会感兴趣。”
“还有这东西?”和马是真的有点感兴趣,他正要走向书柜,却被桥本警部喊住,“你先跟我去你的办公室吧。今天我准点上班,然后宝贵的时间就全耗在给你腾空一间办公室上了。”
和马点了点头:“行吧,看看去。”
“这边走。”桥本警部像个管家一样站在门旁边做出“请”的动作。
在和马经过他身边后,他立刻跟上脚步,并肩而行。
“你刚刚说的查案,”桥本开口道,“该不会是查那个北町警部的案子吧?那个不是已经以自杀结案了吗?家属对结论不满意?那应该等拿回尸体之后交给第三方鉴定机构解剖啊。”
和马:“他的家人可能……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刚刚提醒我要小心隔墙有耳的可是你。”
“不说算了,我也不打听,要真是能让一个警部‘被自杀’的人,估计手眼通天,我还没活够呢,不急着招惹他们。”
和马:“说起来你也是警部啊……对于这个北町你有什么了解吗?”
“正常升迁的职业组,确实可以看警衔推测警龄,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升了,所以很抱歉,我不是他的同期,我和他不熟。”
桥本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的太太在太太会上听过一些传言,因为北町太太还挺漂亮的,漂亮的女人在太太会上也会吸引更多的目光。这些传言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毕竟算个情报。”
和马:“说说看。”
“你们本来可以通过自己的太太来获取这些情报的,可惜你们都是未婚……”
“那你以后就是我们团队的太太会情报专员了。”和马大手一挥,进行了非正式的任命。
“听起来好挫。”麻野评价和马临时想出来的名字。
和马这时候却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如果按照千代子计划的那样乘势拿下保奈美,是不是就可以让保奈美去太太会打听情况了?
以保奈美的身份财力以及社交能力,她肯定很快会混进太太会的核心圈,甚至直接成为太太会的会长。
这样一来来自太太会的情报想必也会大大增加。
和马挥开这个想法,集中精神听桥本的话。
桥本:“我老婆昨天得知北町警部的事情后,立刻就想起来太太会上听过的传言了。北町可能有不够持久的毛病。”
和马:“这么劲爆?”
“说这话的是太太会一位快退休的老刑警的太太,这位因为年龄问题整天跑医院,然后有一天撞见了北町太太来医院取体检单,她偷偷靠近,在北町太太发现前从后面瞄了一眼。”
麻野忙不迭的吐槽:“这老刑警的太太看来深得他丈夫的真传,精通气息遮断技巧啊。”
“这个可能是那个老太太编的细节。关键是体检单上的内容,北町警部可能作为男人的机能有些不足。”
和马:“也可能是他喜欢男人,对女性没有反应。”
然而这个调侃让桥本骤起眉头。
哦豁,这位看来不怎么政治正确。
这时候和马的新办公室到了,桥本立刻掐断话头:“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室,原本当作储物间用,堆了一堆杂物,比如准备换的墨盒什么的。把这个打扫干净可不容易,保洁大婶忙活了很久。”
麻野:“你刚刚说自己忙活一上午,我以为是你打扫的呢,结果靠保洁啊!”
桥本:“我一直觉得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人来做,不专业的人就别去添乱。你看我一个回家都不做家务当甩手掌柜的人,能比人家保洁大婶专业吗?”
“哇,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干活的时候强调专业性,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邀功的时候淡定的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了。”麻野双手抱胸振振有词。
但他被桥本一句话塞上了嘴。
桥本说:“我是警视厅的警部,还在领导岗位上,这样做不是很正常的吗?警视厅的领导层,就应该肆无忌惮的把手下人的功劳据为己有啊。”
麻野都无语了,叹了口气没回答。
和马则把因为到了目的地而跑偏的话题重新拉回去:“你刚刚说的那个北町警部那活儿不行的传言,有什么实证吗?”
“不是吧,你还真想从这个方向取得突破?”桥本惊讶的问。
和马:“现在也没别的线索,司马当成活马医呗。”
其实锦山已经找到了东京最厉害的保险柜窃贼,但是和马没把这个说出来。
毕竟桥本刚刚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桥本是人家插的眼呢?
桥本挠了挠头:“其实真要认真去查验,去医院了解下北町有没有体检过,检测结果如何,不就完了?我只是懒得去求证这个传闻。毕竟我不是刑警,我只是个坐办公室算账的。”
和马:“那应该去哪个医院呢?”
“这一下子哪儿想得起来啊,不过你可以去问当事人啊。”说着桥本从和马的新办公桌上撕下一页便签,写了个名字和地址塞给和马。
“老头退休了,现在每天在家养花,耕田,而且他一直很话痨,你问一下他大概就知无不言了。”
和马确认了一下地址,然后把便签递给麻野。
“给我干嘛?”麻野疑惑的问。
和马:“搭档之间共享情报。”
麻野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显然这话他爱听。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办公室还有咖啡机,就说:“警部补,我给你煮咖啡,我们喝完咖啡在上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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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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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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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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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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