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你有完没完啊!不会有什么坏状况发生的,他们就是去旅行一下,看看津轻海峡就回来了。”
“你确定吗?说不定他们临时改变主意,就此跨过津轻海峡到陌生的北海道定居呢!”
“阿茂要考东京大学啦。”和马没好气的说,“就算千代子不想回来,阿茂也一定会回来的。”
锦山平太看了眼和马:“收到信任的居然是阿茂那边么!你不觉得这有点问题吗?”
和马果断回答:“没有问题。阿茂好青年,值得信赖。”
锦山平太沉默了几秒,接着说:“你就没想过这次的事情结束后,阿茂和你们的关系产生什么变化吗?”
“可能吧,但是生活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啊。阿茂总有一天会对我说:请把千代子交给我吧,但是这不是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呢。”
“你这么现实,太不浪漫了。”锦山平太说。
和马瞪了他一眼:“你一个极道跟我讨论浪漫?你也配吗?最不浪漫的不就是你们吗,锦山桑!”
锦山:“啊,有马。”
“别岔开话题……我草真有马。”和马一脸惊讶的看着路边上撒丫子慢跑的赛马,“我们已经出了东京了吗?”
“早出了。顺便现在在我们北上的道路上,基本上没有啥工业中心了,你可以尽情的欣赏田园牧歌。”
和马看着窗外。
老实说他对日本没有工业的地方有种偏见,总觉得他们会信什么奇怪的神祗,或者保留了什么很不好的古老习俗。
和马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坐在后排的玉藻。
这时候锦山平太说:“说起来,最近我听说韩国人在青森附近开辟了一条海上运送麻药的通路,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刚好撞上?”
“别了吧,我出来旅个游,还顺便干掉韩国人的麻药运送路线,这也太扯了。”和马挥了挥手。
这时候晴琉忽然说:“我想开天窗。”
不等和马回话,晴琉就自顾自的打开了天窗,然后把身体探出车窗外。
和马:“你小心啊,别掉下去。”
“不会啦。”晴琉满不在乎的说。
和马扭头问锦山平太:“这一路有没有限高的桥什么的?”
“就算有,也不用担心她,毕竟她才这么矮。”锦山平太说完,晴琉就剧烈的打起喷嚏。
和马:“你看看你受凉了,赶快回来吧。”
“我不要,我要唱歌。”晴琉大声说,然后迎着风唱了起来。
锦山平太笑道:“她今天才办完高中的入学手续吧,所以对高中生活充满期待也正常吧?”
“是这样吗?”和马轻声应道。
“就是这样啊。人生又开始了新一阶段,对未来的境遇充满期待,曾经的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是吗?那方便问一下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什么时候?”和马问。
锦山平太笑道:“是在刚刚从冲绳偷渡到本岛的航船上。那时候我藏在冷藏柜里,期待着在东京大展拳脚,同一个冷库还冻着另一个被砍掉手脚的倒霉蛋。之后他就被沉到了东京湾下去喂鱼。”
和马:“喂!”
“说笑的,我到本岛来搭的是普通的班轮,三等舱。”锦山平太说,“而且我一到东京就立刻被组织犯罪对策课重点关照了,在看守所蹲了两个月。”
和马瞥了眼锦山平太:“真的吗?”
“真的真的。”锦山平太挥了挥手,“不过,对新一阶段的人生的期待什么的,都是真话哟。对于晴琉和阿茂来说,他们正应该处在这样的阶段吧。”
和马正要回答,忽然看见窗外有新干线列车正在疾驰,几乎和面包车奔驰的方向一致。
新干线的速度比面包车快多了。
和马:“干,新干线比我们快多了,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可能追上新干线吧?”
“新干线要拐很多弯,我们是直取津轻海峡的瞭望台。”锦山平太回答道。
和马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
新干线上,千代子刚刚睡了一觉醒来,然后发现阿茂正在拿着复习资料看得正开心。
“你居然在新干线上学习!”千代子咋舌道。
“反正这时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啊。”阿茂耸了耸肩,“能看一点是一点啦。”
千代子看着阿茂,说:“你这个旅程到底是干嘛的啊?”
阿茂阖上手里的资料,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我只是想用一种比较仪式感的方式,来让人生进入新的阶段,比如做一点高中生做不了的事情。”
千代子看着阿茂:“高中生也可以突然远行啊。”
阿茂耸了耸肩:“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我总觉得要做点什么,不然的话就不能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呢?”千代子问。
“可能是因为这个自己失败了吧。”阿茂笑道,“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有希望考上的。我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隐约觉得稳了。没想到最后却落榜了。”
千代子看着阿茂,笑道:“你刚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也觉得大概有了。没想到啊,上天给我们开了个玩笑。你说有没有可能东大的教授们是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哪些刚好过线的卷子谁落选的?”
“不知道啊。”阿茂笑道,“如果是抓阄的方式落选,那我多少还好受一点。不过我个人觉得,那位评卷的教授肯定看出来我只不过是恰好押对了题目,他看出来我基础不扎实,所以把我刷掉了。”
千代子点头:“我哥哥就基础扎实,他去考试的那天,我感觉他从头到脚都透着自信。这一点和阿茂你去考试那天完全不同。”
“你感觉到了?”阿茂惊讶的问。
“是呀。你们俩带去考试的包,可都是我准备的呀,我目送你们离开的家,所以能感觉到你们的差别。”千代子忽然笑起来,“你可别告诉我哥哦,我感觉他考试那天,比你自信多了。”
“一定是这份自信改变了我们的命运。”阿茂说着露出憧憬的表情,“明年这个时候,希望我也能自信的走出家门。”
“阿茂你一定没有问题。”千代子说着把腿拿到了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真好呀,阿茂你已经找到了未来努力的方向,我却还不知道该干嘛。老哥让我去考大学,可我完全没有想考的大学呢。”
阿茂有些惊讶的问:“居然没有吗?我一直觉得千代子你是个有主见的人。”
“可别提了。我这辈子最有主见的事情,就是阻止我哥哥卖道场,现在我老后悔了。留着那么个破到场,都不知道干嘛用。”
阿茂笑道:“你也保护了自己回忆中的场所啊。”
“回忆中的场所就应该一直呆在回忆中啊。”千代子叹气道,“如果不是我太有主见,我们现在都已经是富家翁了,说不定租者湾区的漂亮高层公寓,每天看着湾区夜景喝着红酒……”
阿茂:“你还没有到饮酒的年龄吧?”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啦!”千代子倒向旁边,双手抱着膝盖,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景色,“最近我一直处心积虑把哥哥卖个好价钱,结果他居然对美加子情有独钟。”
阿茂大惊:“是这样吗?居然是美加子略微领先吗?”
“你想啊,平时最经常呆在家里的是谁啊?美加子!平时整天和我哥混在一起的是谁啊,美加子!明明美加子的嫁妆最少呀,我的笨蛋老哥。”
阿茂哈哈大笑起来:“听千代子你说这些,突然觉得好有趣,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视角来看待师父。”
千代子叹气:“要说美加子有什么长处,大概就在她一看就很能生。可是生那么多孩子,养起来超级费劲的。”xǐυmь.℃òm
阿茂:“我到是觉得,能面不改色的聊这些的千代子,你也是个奇女子。”
千代子眨巴眨巴眼:“我是吗?”
“是呀。”阿茂笃定的说。
千代子撇了撇嘴。
她忽然换了个话题:“不说我们家了,阿茂你学校里有看上的女孩子吗?”
阿茂扭头看着车窗外:“我曾经有过女朋友。不过那其实更像是‘当了番长得有个妞’,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有了。”
千代子看着阿茂问:“是毕业典礼上看到的那位?”
“是啊。”
“诶,这样啊。”千代子随口应道。
“如果跟过去的我说,男女之间要先有感情,然后才能确立关系,我一定会笑出声。过去的我,坐在自己的井底,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了不起,看不起别人。”
阿茂看着窗外的景色,笑道:“现在的我体验到的一切感觉,都是当年那个我闻所未闻的。”
千代子笑道:“包括和女高中生的私奔旅行?”
“额……我们没有私奔吧?”阿茂严肃的纠正道,“等我们到了津轻海峡,要先给家里打长途电话报平安哦。”
“是是。”千代子发出敷衍的声音,然后话锋一转,“今天应该是晴琉报名的日子啊,不知道老哥能不能搞定。万一晴琉没报上名怎么办啊?”
“不会有事啦,”阿茂安慰道,“晴琉的嗓音那么好,音乐高中一定对她的入学都翘首期盼了,老师们绝对不会让晴琉的报名被卡住的。”
千代子一脸无语的说:“谁知道呢。万一我哥乱搞怎么办?晴琉可是前极道之女啊,一般学校不会让她这种身份的人入学吧。啊啊,我开始胃痛了。”
阿茂笑道:“你真是为我们这一家子操碎了心。”
“没错,我为这一家子操碎了心。我本来准备继续操心下去的,结果老哥让我考虑下考什么大学。最近这事儿烦透我了。”
阿茂:“试着观察一下大家的大学生活,看看自己比较喜欢哪一个呗?我觉得美加子学姐那样的大学生活就挺有趣的。”
千代子摆了摆手:“我可不想和她一样在电视上表演鼻子吃面条啊。还有保奈美的大学生活,感觉也不是我们能参考的。高见泽学姐的大学生活嘛,就感觉和普通的打工生涯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其实不明白,上了大学和没有上,真的有这么大区别吗?为什么老哥要那么强烈的反对我毕业后就出来打工的想法呢?”
阿茂:“师父好像把考大学视作现在唯一的晋升通道。他好像认为现在想要实现阶层跃升就一定要考大学。我个人其实并不在乎这个晋升,我要考大学是因为我想成为律师,成为利用法律武器锄强扶弱的人。
“现在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考上东大法律系。
“我觉得小千你也不用想那么复杂,先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千代子蜷缩在新干线的椅子里,小声说:“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大家的煮饭婆啊。难道要让我以营养师为目标吗?可是营养师的话,只需要读短大吧?”
日本有非常完善的职业教育体系,营养师什么的都有一套完备的培训体系。
阿茂调侃道:“要不你和我一样以律师为目标好了。到时候我们成为律师搭档,活跃在为贫穷的、请不起律师的人义务辩论的第一线。”
千代子笑道:“听起来不错啊,有种‘仁侠’的感觉。不过,女律师好像很少吧?明明东大法学院女生还挺多的。甘中美羽学姐就是东大法学院的。”
“甘中学姐没准会向民俗学家的方向发展。”阿茂回答道,“而且最近甘中学姐在道场路面的时候,好像都有点闷闷不乐。”
千代子一脸意外的问:“闷闷不乐?”
“是啊。好像是因为最近户田前辈都没有找她喝酒的缘故。”阿茂说。
千代子皱眉:“户田前辈吗?为什么啊,他不是和甘中学姐青梅竹马嘛?”
阿茂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大学的事情我管得不多啦,但是你想想看,从去年入冬开始,户田学长是不是就很少在我们道场露面了?”
千代子抬头看看天花板:“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但是甘中美羽学姐还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就跑到道场来喝酒啥的。”
“户田前辈,说不定有女朋友了。”阿茂笃定的说,“所以不想和我们厮混了。”
千代子惊呼:“诶?真的假的?就凭户田前辈那个熊样?”
“你这样很过分耶,户田前辈虽然长得是跟一个狗熊一样,但人家好歹是东大的学生,很抢手的好吗。”阿茂说。
光是东大学生这一条,就足以吸引女生来联谊。
千代子咋舌:“完全不觉得户田前辈也能迎来春天。可是,这样一来甘中学姐不就摆脱了户田吗?她应该高兴啊。”
阿茂耸肩:“我也不知道啊。男女关系这种事,很复杂啦,完全搞不懂。”
千代子发出“诶”的声音,扭头看着窗外。
这时候电车的广播宣布:“各位旅客,前方即将抵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请大家清点好行李,准备下车。”
阿茂一听,站起来把放在行李架里的包拿出来:“好了,快到了。我们先去预定的酒店开房,然后去瞭望台吧。”
千代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哼两句津轻海峡冬景色的唱词。
阿茂笑道:“快了,津轻海峡在等我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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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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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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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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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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