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世界,像和马这样在鬼门关前晃悠了很多回的人,对死亡的气息有一种直觉,就在对方扣扳机前的刹那,他就闪开了射击线。
子弹还是擦过了和马的耳朵,一瞬间湿润的液体就洒满和马的半边脸。
和马心冒出极端无厘头的想法:完了,这下变成一只耳了,要被黑猫警长抓了。
他也没空去管伤口,反正掉一边耳朵又不致命,他拉近距离砍死眼前的敌人才是正事。
**
和马闪躲子弹的行动,给李正鹤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把两把枪都转向和马,完全无视了近马健一。
反正只要打死桐生和马,剩下这个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跆拳道功夫来对付。
李正鹤如此判断。
作为武人,他能感觉到桐生和马的威胁比近马健一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两把雷贝塔打出了相当密集的火力网,然而桐生和马始终保持自己比枪口的移动更快,就像个在黑夜中穿梭的幽灵一样,任凭子弹在他周围打出一串串火花,自己“片叶不沾身”。
李正鹤对自己的枪法还是挺有自信的,射击移动靶他成绩一向很好,但是和马这种移动靶,他是真没打过。
灵活得一逼还会在开枪前一刻突然变向,对付这种目标一枪枪打是没用的,只能用自动武器泼水才能治他。
“西吧!”李正鹤大声咒骂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射出的子弹开启自动追踪。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扣扳机扣得再快也没有办法打出真正的自动武器的效果。
加上这还有那么多障碍物呢。
“喂,你这样无视我,让我很不开心啊!”
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李正鹤直接一个转身后踹,精准的踹中了飞身跳劈的近马健一。
近马健一像个皮球一样怎么飞身过来的又怎么飞回去,但是在空中的时候,他向李正鹤扔出了手里的刀鞘。
没错,真正的剑豪手里,刀鞘都是投掷道具,历史上多得是两个剑豪对打先互相扔刀鞘牵制对方的事情。
也就后来电影导演拍剑戟片的时候觉得扔刀鞘看着太儿戏不够炫酷,所以没这样拍。
刀鞘直冲李正鹤的面门而来,李正鹤这时候主要精力还放在和马的动向上,冷不防被来这么一下,直接砸了正着。
村雨的刀鞘有大量的装饰物,所谓份量很足,这一下李正鹤直接被砸得眼冒金星,被直接命中的颧骨火辣辣的疼。wWW.ΧìǔΜЬ.CǒΜ
“西吧!”他大声咒骂着,继续对着桐生和马倾泻弹药,直到两把手枪都进入空仓挂机状态。
他二话不说转身,借用转身时的腰部力量,把手枪扔向又冲上来的近马健一。
近马健一用刀挡下来头一把手枪,然后被第二把砸中鼻子,当时鼻血就流下来。
李正鹤趁势拔出第三把手枪,对着被扔过去的手枪迟滞了行动的近马健一,直接扣动扳机。
近马健一显然没和马那么难对付,虽然他也做了闪躲的动作,却慢了一拍,所以被打中了肩膀。
这时候手枪停止力不足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近马健一在大量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根本就没感觉到自己中枪,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杀向李正鹤。
李正鹤飞起一脚,踹飞了近马健一,调转枪口对准从另一边冲上来的和马。
这个瞬间,李正鹤的枪口几乎贴着和马了,距离也就两三米的样子。
“你躲啊!”
李正鹤咆哮着扣下扳机。
**
桐生和马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应对。
他用手里的刀迎向敌人枪口——
枪响的瞬间,和马正好转动手腕,把原本正对向着敌人的刀锋转向侧面。
下一刻,有东西打中了刀身,擦出明亮的火花。
用刀身来偏转子弹,如果有时间给和马思考,他断然不会采取这么扯谈的方式来应对。
正是因为没有思考时间,和马的应对完全交给了主观意识之外的某些东西。
反正那个瞬间,他的某个部分觉得,“我寻思这样能行”,然后他的身体就按着这个行动了。
被偏转的子弹还是擦过和马的手臂,但这个时候,和马实际上根本注意不到这点小伤。
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早就遮断了他的痛觉,把身体的潜能百分之两百的调动起来。
在敌人第二次扣扳机之前,桐生和马的刀锋终于碰到了敌人的身体。
**
李正鹤放弃了射击,直接用手枪来格挡斩下的寒光。
这种状况下,他还有意识的用枪管和枪机部分去阻挡——其他部分都是硬塑料制成,只怕会被这凶猛的下劈一刀两断。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这让李正鹤想起自己刚刚那一枪,子弹碰到刀的时候,也发出了这样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正鹤现在毕竟单手持枪,所以差点没撑住这下劈的力道。
差点没撑住。
最后还是勉勉强强的挡住了,刀锋停下的时候,已经没入李正鹤肩膀将近五毫米。
李正鹤丝毫没有给和马重整态势再次攻击的机会,直接一脚踹向和马的下盘。
这可是跆拳道高手的一脚,力道大得能把小腿骨踢断,一般人挨这一脚一般直接趴地上。
李正鹤没想到,对方也想到用脚,两人的脚在空中撞在了一起,钻心的疼痛顺着神经传来——
与此同时,李正鹤后脑勺一凉。
近马健一终于也冲到了他身边,向他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上段下劈。
“去死吧!”近马健一咆哮者。
**
近马健一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李正鹤背上。
和马明显感觉手里和自己对抗的力量瞬间变弱了,于是他大喝一声,把刀压向李正鹤的身体。
眼看胜利在望,突然和马注意到李正鹤脸上的表情。
那是“洒家这辈子值了”的表情。
紧接着他听到了手雷的保险片被弹簧弹开的声音。
他看到李正鹤空着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起了一枚手雷,手雷的保险环早已拉开,保险片已经被弹簧弹飞,在空中翻滚着,这意味着手里已经击发,过几秒就会爆炸。
和马大声骂娘,同时飞起一脚把手雷踹飞。
这时候近马健一才注意到手雷,他猛的把李正鹤压向地面。
与此同时,和马松开刀柄,抓住旁边铁桌,强行把桌子拉过来掀翻,在地上构筑了一个临时掩体。
手雷爆炸了。
弹片打在铁桌上发出爆豆子般的声响。
爆炸声中混着李正鹤的咒骂:“阿西吧!”
李正鹤被近马健一按倒在地上,用膝盖跪压喉咙部分——这姿势,有点眼熟,难道全世界警察都这样控制嫌疑犯吗?
尽管被跪压不能呼吸,李正鹤还是狂不断的用日韩双语咒骂着:“西吧!八嘎呀路!”
和马骂回去:“别西吧了!想死的话,我们自然会送你上路!”
“被你们砍死,和我自己光荣自尽能一样吗?”
“就你,也有脸说自己光荣?”和马重新握住刀,再次施加力气,把刀刃按向李正鹤的身体,“今天我就要为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无辜者,讨一个公道!”
“公道?”李正鹤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说公道?那些在半岛日占时期被杀害的无辜民众,他们的公道在哪里?那些死在美国轰炸中的无辜民众,他们的公道又在哪里?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道?”
和马反驳道:“没有公道在,你就可以作奸犯科了吗?正是因为世界这个样子,我们才应该行正义之事,哪怕暂时没有效果,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总有一天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李正鹤愣住了,紧接着他哈哈大笑:“好一个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我现在忽然有兴趣了,我要看看你这份天真,能维持多久!”
和马也笑了:“可惜你看不到了。我可从没说过,要饶你一命啊!”
说着,和马一把推开近马健一,将趴在地上的李正鹤拽起来,让他跪在地上。
接着和马稍稍拉开距离,拿稳还沾满血的虎彻。
“等一下!”近马健一喊道,“逮捕他之后,也许可以问出他同伙的情报!现在炸弹威胁还没解除呢!”
和马看了眼近马健一,冷声道:“抱歉,现在他非死不可。不然的话,我没法和今天他为了逼我现身而残杀的那两个无辜者交代。”
和马说着,又想起那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还有那茫然的向后倒下的少女的身影。
此时和马脑海里,响起复仇者联盟电影第一部中,小罗伯特唐尼说过的台词:如果我们不能保护地球,那我们至少会为它复仇。
正义的复仇必须被完成。
近马健一还在试图阻止和马:“我知道他们罪该万死!但是我们没有审判别人的权力,这属于司法机关,你在这里砍了他,就属于私刑……”
“这是正当防卫。”和马说。
“防卫已经结束了,刚刚他的话,就可以视作投降了。”近马健一说。
“那你去告发我吧。”和马完全不为所动。
近马健一撇了撇嘴。
“罢了罢了,现在敌人残部还在战斗,人质疏散还没完成,确实不是逮捕的好时机,击毙人犯是正确的判断,我会这样跟我爸说的。”
近马健一说着,向后推开两步,给和马行刑的空间。
但是他嘴上没有放弃劝说和马:“我可说明啊,之后如果因为情报不足,找不到炸弹,大爆炸炸死无辜者,这都算你的锅。”
和马抿着嘴,瞪着李正鹤,寻思了几秒开口道:“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最后做一件善事如何?告诉我们炸弹按在哪里。反正你们的计划也失败了。”
和马话音刚落,就听见爆炸声,不过这次明显比刚刚大学生们用水和铯制造的动静小多了。
近马健一:“听起来是机动队在用爆破开门。”
桐生和马没分神,依然盯着李正鹤。
“说吧,”他再次劝说道,“炸弹安在哪里?”
李正鹤:“你玩真的吗?你真的认为我会在必死的情况下,最后帮你们一把?”
和马:“我见过最无可救药的烂人,在生命最后终于找回了良知和人性。我觉得说不定你也行。”
李正鹤哈哈大笑:“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和马不说话,安静的等待着,他感觉李正鹤差不多要说了。
“炸弹安装在大阪大饭店。”李正鹤说了饭店的名字,同时观察着和马的表情,“哼,看来不是你的女人们住的饭店,真遗憾。”
“我可没有傻到你说是哪个饭店就信是哪个的地步。”
“爱信不信,反正离爆炸也没多少时间了。”李正鹤看着和马,“好了,我最后的良知也燃尽了,你还在等什么呢?送我上路吧。等亲切的机动队进来,看到这情况,你的正当防卫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要动手必须现在。”
和马深吸一口气,握稳手里的刀。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经历的一切,重点回想了一下那位父亲和那位姑娘。
然后和马举起刀。
但是这一次,他内心杂念丛生,以至于没有办法像之前两次动杀念时那样坦然。
和马脑海里,回响着近马健一的话:“我知道他们罪该万死!但是我们没有审判别人的权力,这属于司法机关……”
和马在内心对自己说:“没错,我没有审判别人的权力。所以这不是审判,这是复仇。
“中国老话说得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复仇具有天然的正当性。”
没错,就是这样。
和马脑海里的杂念褪去,内心变得纯净澄澈。
一直注视着他的近马健一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和马散发着和刚刚截然不同的气势。
李正鹤同样看着和马,此时也一副明白了什么的表情,小声念道:“你这个人,当真非常有趣啊。可惜,我看不到了。”
和马没回答李正鹤的话,他在心中默念道——
南
无
三
然后他挥出了刀。
李正鹤的脑袋在刀光之后落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和马自己反而惊了:砍出去了?
紧接着他想起来,现在他手里拿的不是爱刀备前长船一文字正宗,而是大路货的虎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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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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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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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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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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