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自己伤的。”冯钦随口含糊。
“你自己伤的?”冯开德气笑了,“我说冯钦,你找借口编谎话之前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
“爱信不信。”冯钦扔下一句,有些不耐烦地转了身。
冯开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和冯钦是半路父子,没有感情基础,全靠个血缘关系撑着,他也清楚自己不用在冯钦身上抱有期望,全当是多个人在冯家吃饭,但毕竟是自己儿子,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血脉,姜烟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平时对冯钦,他还算温和。
但就是这点温和,养成了冯钦现在这张嘴脸。
见冯开德沉默,冯钦心里也有些不安,转头又瞥着眼道:“就是在路上遇见几个熟人,谈不拢,就动了手。”
冯开德冷声道:“你给我说实话,这伤是不是陆家弄的?”
冯钦换了个姿势躺着,“怎么可能,陆家好端端的打我干什么?”
“你在路上遇见什么熟人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们说姜家落寞了,还是我现在是落水狗,要靠着认别人做爸爸才能苟延残喘,所以我气不过就跟人打架了!”冯钦迅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露出那张疤痕狰狞脸,狠狠瞪着冯开德,“这解释够了吗?可以了吗?”
房间内的沉默迅速蔓延。
冯开德抿唇,几乎是瞬间,刚才的火气就消散了大半。
如果是这样……倒也难怪冯钦不肯说。冯钦自从改姓之后,外面就有不少这样的风言风语,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承认,始终都当做没有发生过,现在看来,在心底里还是有些不甘和恨意在的。
冯开德看他一眼,“不是陆家就好,现在有关于陆家的一切,你都不要对我瞒着。我是你爸,以后我们俩父子是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北城这场风雨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们想要在他们几个神仙打架的场面里保全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一条心,明白吗?”
冯钦不应答。
冯开德也不强求他给回答,转身离开。
门一关,冯钦的胸口便骤然一松,缓缓靠在了床沿,抬手看着自己右手臂上的伤,闭上了眼。
如果被冯开德知道这伤是陆云溪打的,说不准就要中断让他去接近陆云溪的计划。如果是之前,他还勉强能忍得住,但最近每每见到陆云溪,总能想到自己那个孩子,还有那晚她的热情和生涩。
她忍着疼痛迎合他的样子,彻彻底底烙在了他的记忆中,勾勒出色彩艳丽又明朗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遍遍播放,一遍遍重叠……他失去太多了,不想再失去那个孩子,失去她。
……
冯钦伤好的第二天,陆云溪再次收到了佣人的消息。
“又来?!”陆云溪尖叫一声,情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林清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拧眉看着她,“这心情刚好两天,又为了什么事生气?你这身体就没坐好月子,给你请了最好的中医,嫌药苦也不喝,年纪轻轻的落下病根怎么办?”
陆云溪咬牙捏着手,眼里凶光乍现,阴毒蔓延。
林清湘这次觉察不对,脚步略微顿了顿,侧身看了眼她身边的佣人,见佣人也是欲言又止的状态,才问:“怎么回事?”xǐυmь.℃òm
佣人上前一步,刚要回答,便被陆云溪扯了回去。
“没事。”陆云溪冷着脸道,“我想到姜烟了,恨不得弄死那个女人。”
林清湘眯眼,“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她迟早也是要死的,那种贱东西能喘多久的气?现在不过是仗着傅……”她停下话头,适时打住了即将冲出口的名字,余光观察了一下陆云溪的表情道,“算了,你没事就去让人把药煎了,别一天天的在这儿闹。我有事去水城一趟。”
“什么事?”陆云溪探头,“实验室的事吗?”
“不该管别管。”林清湘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陆云溪撇嘴。
又是这样,从来不让她参与,不让她知道这些,总拿她当小孩看。
二楼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啼声,陆云溪抬眼看去,眉眼中的戾气更加浓烈。
“小姐,要不去看看孩子吧?”佣人在身后小声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妈妈,以后怕是要跟您不亲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的,也敢对我指手画脚?!”陆云溪猛地转头,声线凄厉。
佣人被吓了一跳,立刻低头认错,颤抖着往后退,其余几人也都默默对视一眼,惊骇到不敢说话。
从前陆云溪在家里还算是好说话的那个,就算是嚣张跋扈,但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比起林清湘和陆飞白来说,更让佣人心里亲近。但现在……
“滚。”陆云溪落座,冷冷吐出一个字。
佣人不敢停留,立刻四散逃开。
陆云溪拿起手机,目光放远了些,思索片刻,手机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半晌眯起了的那双上扬的眼。
“红姨?”她朗声对着楼梯处叫道。
不一会儿,红姨便出现在她的视线内,一只眼覆着白翳,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的。
“怎么了?”
“我想打听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陆云溪放软了口气。
红姨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机灵鬼,身体还没有养好,鬼主意又来了。”
“你帮不帮嘛!”
“你得先说说是什么事。”
陆云溪小声在她耳边嘟哝一句,红姨立刻皱眉,盯着陆云溪的脸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大人的事情归大人的,你现在年纪小,只管做你自己事情,不要瞎打听。”
“现在连你都要跟我对着干了!”陆云溪瞬间来了脾气,摔了手机往沙发上一坐,“行!你不帮我我去找别人!”
她闹了一阵,红姨只能无奈道:“你知道红姨只会处理家里的事,外头的那些都不怎么接手,再说了,这些东西你问了干嘛?你告诉我原因,我就考虑考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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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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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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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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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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