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应声,将电话挂断。
她还坐在沙发上,面前的避孕药已经被清理干净,团子在客厅中走来走去,陪在她的身边。
姜烟脑子里浮现出傅司眠离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再次给傅司眠打了个电话。
闻歌这套说辞她是不信的,刚才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傅司眠明显是刚准备离开酒吧,她知道避孕药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所以姿态得做足了,至少要让傅司眠明白她的诚意,不要敷衍了事。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另一边。
傅司眠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扣上了赛车的安全带,缓缓驶到了跑道上。
这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赛车场,此刻只有他一个客人。
山顶有亮光,是一排一排的彩灯交织起来的图案,编织成这个赛车场的名字,看起来像在召唤山脚下的人往前冲。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脚从始至终都没有踩过刹车,全速朝着亮光的最深处冲去,只有这时候才是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什么都不想,专心地操作,换速,转弯……
这一晚,姜烟没睡。
她也说不出自己脑子里纷乱复杂的想法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或许是因为身上的被子全是傅司眠的味道,清冽冷然,还有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幽香,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探寻,又被其中的冷意拒之门外。
她闭眼许久,属于这个房间的无数回忆就朝着她涌来,她好几次试图驱赶却都只是无用功,最后只能作罢,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了身,将睡觉的地方挪到了沙发上。
半梦半醒间,面前突然有了声响。
姜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定睛看了自己眼前几秒,撑起身子道:“傅司眠?”
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处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落地窗外的天还没有亮,小区里已经开始有灯光往外延展,她在晨起的熹微光线中看清了傅司眠眼底的青黑和疲惫,冷毅的脸愈发棱角分明。
他蹲在沙发前,俯身看她,见她要起身过来,便轻轻伸手重新将她按了回去,身上还带着青草的香味。
草场,树林……他去哪儿了?
姜烟动了动自己的鼻子,彻底清醒。m.xiumb.com
“你去哪儿了?”她沙哑着声音问。
傅司眠将手搭在沙发边沿,凝视着她几秒之后,轻声道:“赛车。”
赛车……
姜烟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伸手拽了拽傅司眠的袖子,低声开口:“傅司眠,你是不是很生气?”
他没有回答,依旧看着她。
姜烟伸出手,环抱着傅司眠的脖子,小声道:“我不是不想给你生孩子,我只是害怕……我真的害怕。其实孩子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结,失去孩子的头一年里,我每天都梦到婴儿在对着我哭,一直到我的生活被复仇填满,状况才好点。我不想瞒你,也不想让你不开心,你能明白吗?”
真真假假的虚虚实实,这样的谎话才显得更加让人信服。
傅司眠任由她抱着,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刚才她说了这么多,他只听见了一句——她怕。
失去孩子的头一年里,她每天做噩梦,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当时姜烟甚至还想要一些助眠的药,但他没给,并让人传话说这是她需要自己克服的一关,如果靠药物去抵抗这些负面的东西,最终也只是会累积和反弹。
傅司眠闭眼,心底某个地方再次被狠狠扎了一刀。
姜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缓缓将手给抽了回来,诧异道:“你怎么了?”
傅司眠抬眼,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道:“孩子的事我知道了。你不想生,那就不生。”
姜烟一愣。
她本以为这件事多多少少要僵个一两周才会缓解,傅司眠竟然这么快就给了回复,并且看起来并不是口是心非的答案,是认真的?
她蹙着眉,沉吟片刻。
“冯开德那边有消息了吗?”傅司眠突然问。
姜烟接话:“没有。他出逃之前是有计划的,大概率是去了海外,而且肯定不会按照自己原先的身份生活,所以想要找他这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是没什么希望。只能等着他回来——怎么突然问起他?”
傅司眠眼眸微深,视线在姜烟脸上停留了许久,才道:“没事,你也累了一夜,去睡吧。”
姜烟将他扯住,表情似乎有些眷恋:“你呢?”
不等他回答,她又拽了拽他的衣摆,“昨天你没抱着我,我睡不着。”
这话像是撒娇,但又有眼底的青黑为她作证,她看起来确实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但此刻傅司眠的心里却已经生不出半分欣喜。他很清楚一夜没睡是真的,但恐怕这一夜,她只是在想着应该怎么挽回两人的关系,再继续对他进行致命的打击。
“好,我陪你。”他道。
姜烟笑了,跟着他进门,熟练地窝在了傅司眠的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竟然瞬间就察觉到了困意。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
果然习惯就是最可怕的事。
“烟烟。”他叫了一声。
这称呼并不是常用的,姜烟一滞——以前多半是在床事的时候,情到深处,他才会偶尔用上这个称呼。
“嗯?”
“如果现在让你放过冯开德,你会收手吗?”他的腔调很平静,听不出起伏。
姜烟心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放弃?为什么放弃?冯开德是杀死杨瓷的主凶之一,难道是傅司眠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所以才需要保下冯开德?
绝对不行。
她后退几分,抬眼看向傅司眠,盯着他道:“我不会。”
“为什么?”
“要我收手也行,给我一个理由。”她道。
傅司眠心里微沉,半晌闭眼道:“他曾经做错过,但他愿意用一生来弥补这个过错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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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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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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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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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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