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姜烟扶着傅司眠,伸手挡在了他的头顶,防止他磕到树洞的边沿。
傅司眠往里面一坐,转身开始生火烤肉。
姜烟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余光瞟着他修长的指节,腹诽这男人连烤肉都能烤出一副拍杂志封面的既视感。
“下雨了。”她突然听见雨声,立刻勾唇笑了起来,侧头和傅司眠对视,这次是真的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他们连日来听见雨声都是绝望的,今天是到岛上的第九天了,整整九天,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今天才终于有了个避雨的地方。
“诶,傅司眠。”姜烟拖着下巴,坐在火堆旁伸手取暖,“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约会?”
傅司眠斜眼。
“你看,约会的条件是什么?”姜烟托腮侧头,笑意轻曼,“一男一女,场所隐蔽,气氛浪漫--这不是全占了吗?”
傅司眠盯着她,重复了最后四个字:“气氛浪漫?”
言下之意,他们俩之间总有一个人是疯了。
“我觉得挺浪漫的。”姜烟将手翻了一面,因为天气冷,烤着衣裙竟然开始冒青烟,“没有人的荒岛,烤着火,吃着野果和你亲手烤的肉,还找到了树洞可以遮风挡雨……这辈子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会惊叹。对我而言,当下的浪漫不算浪漫,时刻铭记才是真正的浪漫。”
时刻铭记……
傅司眠修长的指节一动,将猪肉翻了个面,“你倒是乐观。”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比现在的经历更刻骨铭心?”姜烟道。
傅司眠懒得再答,但对姜烟来说,这几句对话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要知道前几天这死男人是半句话都不接的,每次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闭目养神,连目光都不想和她接触,要不是他能吃能睡,她都要怀疑傅司眠是不是被野果子毒哑了。
这进度很好,她很满意,也不枉费一番辛苦。琇書蛧
只是……如果能再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姜烟转头看向傅司眠的侧脸,视线停留在他的下巴上,神思百转,最终还是按捺下自己要生扑上去的想法。
以往每一次直接勾引都没有什么的成效,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做得太刻意了反而不行,毕竟这位可是人精中的人精。
正思索着,一块烤猪肉突然递了过来。
姜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客气地接了,甜笑道:“谢谢。”
“手。”傅司眠又道。
姜烟侧头见他手里已经拿着草药,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伸了过去,看着傅司眠低头帮他上药,忍不住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嘶……傅司眠!”
他力道重了点,勾唇抬眼道:“喜欢这样的,是吗?”
“不喜欢不喜欢,算我说错话,你接着弄。”姜烟撑起假笑,还沉浸在刚才被他狠狠按住伤口的痛觉里,咬牙忍住骂语,但又被傅司眠的笑容瘆得慌。
傅司眠只有在那些应酬场合才会戴上假面,私下里对她是演都懒得演,突然咧嘴一笑,效果相当于鬼片的高潮部分,瞬间就让她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外面的雨点大了些,冷风从侧面吹了进来,姜烟缩了缩身子,突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她道。
“嗯。”
得到这一声,姜烟倒头就睡,一天的疲惫迅速袭来,不到几分钟,姜烟就进入了混沌的梦境中。
梦里她只身闯入了冰窖,四面都是寒气侵人的冰块,每一个冰块上都印着傅司眠的脸,还张嘴对她哈气,嘴里吐出的都是冰柱,让她心底生寒。
“傅司眠,你个王八蛋……”她骂了一句,翻了个身。
坐在火堆旁边的傅司眠骤然转头,盯着树洞里的人影,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的,但是基于这话是从姜烟嘴里说出来的,真实性倒是不用质疑。
他在姜烟身前蹲下,“再说一次。”
“王八蛋……”地上躺着的人十分听话,喃喃又骂了一遍。
傅司眠额角的青筋微跳,眯眼半晌,才突然从她身上抽走了衣服。
冷风瞬间将姜烟包裹,她缩了缩身子,开始发颤,紧紧闭着眼,嘴唇也抿着。
傅司眠眉头皱了皱,这才发现不对--这风这么冷,她居然还没醒过来?
他弯下腰将手探出,往她的额头上按去,触手滚烫,温度已经很高。
发烧了。
“姜烟。”傅司眠出声叫道。
姜烟挪动了一下,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回应,但是显然已经意识不清。
“姜烟,睁眼。”傅司眠重新将衣服给她盖上,想了想,又推着她靠近火堆,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破烂的衣裙上,透过那些破洞,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里面的伤口,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她今天在外面奔忙了一天,就为了这个树洞,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加上伤口泡水,很有可能是发炎引起的发烧。这了没有消炎药,伤口要是不好,低烧就会持续……
傅司眠皱眉,抽手转身。
手腕突然被人一抓,力道不小。
他低头看见了拧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指甲盖圆润粉嫩,指尖泛白,无意识攀上他的手臂,半晌又脱了力,在半空中胡乱抓着。
他抿唇沉吟片刻,缓缓后退了一步,姜烟这才又触到了他的衣服,紧紧攥住了。
“妈……”她低声叫道,声线里明显带着哭腔。
傅司眠僵着身子转头。
他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的所有过去,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不想参与她的现在。
“妈,我好冷……”姜烟开始说胡话,哭闹声渐大,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骂声连着撒娇,哭腔带着诅咒,一股脑扔进了傅司眠的耳朵里。
“傅司眠这个……杀千刀……他拿冰泼我……妈……”
傅司眠挑眉--看来在这个噩梦里,他扮演的角色是个反派。
他突然想到什么,心底疑虑闪过一瞬,重新蹲下身去,凝视着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傅司眠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冰……拿着冰……”
傅司眠指尖微动。
“恨他吗?”
“恨,恨死了……”姜烟喃喃。
傅司眠的眼神一沉再沉,“那……想杀了他吗?”
空灵的嗓音在半空中回荡着,带着余韵,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直直钻进了姜烟的耳朵里。
姜烟在梦中挥舞着双手,拼命想要挣扎,这句话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她束住了,脑中最后紧绷的一根线骤然断裂,凭借着多年多为危机的敏感,全身一颤,猛地从梦中惊醒,骤然睁眼后便掉进了那双黑洞般的瞳孔。
瞬间,冷汗连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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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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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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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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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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