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敲门声并不是很响,甚至可以说非常轻,就像那敲门声唯恐惊扰了院子里的人一样。
若不是于乔之前在那种状态下听到了脚步声,所以这会儿凝神留意,恐怕他是绝不会听到这敲门声的。
这让于乔略有些奇怪,谁敲门这么敲啊?
于乔想了一下。
“莫不是高和尚?”须臾后他自语了一声,这是他根据他叔父天弃僧所说的,进而推测出来的。
他现在使用的是天弃僧教他的静养法。
那么作为天弃僧唯一弟子的高和尚,自然清楚不能打扰到他,所以才用这种特殊的敲门方式?
因为他的静养过程还没结束,始终处于仿佛在飘的状态,是听不到这敲门声的。而要是听到了,那么自然是已经结束静养。
于乔便看了一眼香炉,才发现香炉的那一根香火早就燃烧尽了。
原来他这第一次静养已经结束了!
于是,于乔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后,发现还真是高和尚。站在院门外,冲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高和尚,你找学生有什么事吗?若是帮你去探一探叔父的口风的话,那么学生可以去试一试。”于乔招呼一声,便如此说道。
他以为高和尚是来让自己帮他去向天弃僧求情的。
毕竟高和尚比他更像个杠精!哪天没和他师父天弃僧怼起来过?也亏得天弃僧不讲究朝廷那一套死板无比的规矩礼法,不然就高和尚这样的,放其他寺庙里,坟头草都不知道多少高了。
不敬师长,那可是忤逆之罪!
按朝廷律令,严重者可以直接打死,且朝廷不会为此追究打人者为凶手。
所以,于乔至今见过的师徒相处模式,从泥瓦木工匠,到释道儒,无一不是严肃苛板无比的。
做师父的这一方苛刻严厉,且可任意使唤徒弟,完全将徒弟当奴隶使唤的,也是不胜枚举。
而做徒弟的这一方,就只能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是敢还嘴,那么便是忤逆之罪!
于乔就曾亲眼看到过,有一位木匠的徒弟,被他师父给使唤得过劳死了!那个年纪不大的小木工吐血身亡的场景,于乔至今都是记忆犹新。
也因此,于乔装了好些年的“书呆子”。
其实说起来,这给读书人、道士和和尚当弟子的,还算好的,至少需要劳作的地方很少,其大多数都可以不事生产,只需要乖乖听师父话就好。
这给木匠、泥瓦匠、铁匠等需要劳力行业的人当学徒,那么这日子,和当牛做马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因为朝廷律令规定,师父不可以不教给徒弟任何东西,但既然拜了人家为师父,那么无论师父说什么,都必须去听!
除非这个师父想造反……
为此,哪怕一个木匠想要收徒,都需要经过当地衙门的登记。这样一来,一旦给人家当了学徒,便是连逃跑也做不到。
因为一逃跑,衙门就可以颁布通缉令,当死刑犯论处。无论谁拿着这学徒的人头来衙门,都可以领到赏钱,包括这学徒的师父。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一条律令,跟整个朝廷的律法有关。
君臣纲。
父子纲。
夫妻纲。
都是这一套。
君可以不仁,但做臣子的必须无条件遵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做父母的,可以对孩子不管不顾,甚至任其自生自灭也可以,但为人子女的,必须听从父母的任何吩咐!
不得违背!
父母要你嫁给谁,你就必须嫁给谁!
否则就是忤逆!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做母亲的,都是心疼子女的。
然而,在这父子纲上,还有妻子必须无条件服从丈夫的律令规定!
丈夫可以不仁,但妻子不能不忠。
总之,在以前的于乔看来,这个朝廷有病……还是病得不清那种。这样做就不怕底下人造反吗?
怎么完全是一方面无条件付出,被彻底剥削呢?
真把天下人当舔狗不成?
但在听天弃僧讲了那个关于“秀才人头落,一鼎替死鬼”的故事后,于乔心里有数了。
不是朝廷有病,而是这朝廷……有鬼!!!
这朝廷的科举功名,从乡试、府试,再到殿试,能够金榜题名者,其实在参考之初就已经全都确定了。
因为这关系到了整个朝廷最基础的一部分构造。
这些功名,便是用来控制作为朝廷基础的县中大户的。
既然是控制,那么就不可能一味地给与好处,只要朝廷之上有人发现哪个地方的县中大户不太对劲,便会兴起各种血案,各种牵连案和屠杀案,便是由此而来。
其中冤死者,不知有多少,可以说年年都有。
这叫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而有时候,当地的县中大户没有什么异样,但偏偏恰逢其时,遇到哪位菩萨或者真君需要一批“血食”时,就会弄一批替死鬼出来。
秀才人数最多,所以替死鬼通常是在乡试中出现。
就在于乔这么寻思的时候,却听高和尚说道:“这倒不用,师父就是说话难听一点而已。贫僧来找你,是在饭堂未曾见到你,就知道你少给那些沙弥银子,他们没和你说用饭的时间,想要恶心你一番。不过也正好,你若是被惊扰了静养,反倒是不美。”www.xiumb.com
高和尚这话是瞧着于乔的脸色说的。
这会儿,于乔看起来精神十足,显然是念头所受之伤已经大为好转。
“哦?”于乔闻言,不禁发出诧异的声音,他想了想,问道:“高和尚,你怎么知道学生少给那沙弥银子了?他们没和我说用饭的时间,这又是怎么回事?”
“临山寺一天只吃两顿,两餐都有肉,一顿在凌晨,一顿是太阳下山前。而过了这个点,饭堂里就没吃的了,只能挨饿到天亮。”高和尚说着就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至于贫僧怎么知道那群沙弥没和你说,嘿,贫僧在这临山寺打得第一次架,就是因为这。”
于乔无言以对,这还真是一座一言难尽的寺庙。
当即,他和高和尚前去用饭。
毕竟,有肉吃啊!
不过到了饭堂,却只看到素菜,于乔诧异,他看向高和尚,发现这位也是一脸懵。
而没等高和尚过去问人,就有一和尚走了进来,示意饭堂内的僧众安静后,开口说道:“住持说了,明儿或者后日有贵客来寺内上香,因为不确定贵客到底什么时候来,所以自今日起,寺内一律吃素,等贵客走后,再开荤。当然,按照惯例,贵客一走,寺内众僧,可人手一两银子,作为这几日肚子里没油水的补偿。”
一听这话,饭堂内的僧众顿时脸上不愉尽去,且齐声应道:“谨遵住持法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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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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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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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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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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