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倒是很想听听这曾忆还能怎么说,“曾先生可还看出什么来了?直说无妨!”
曾忆从蒋听雪手里接过纸张,然后视线落在了翎字上,道,“翎者,羽也,有绚丽,瞩目之色彩,居于翅,尾,又隐含不露锋芒之意,故而,令尊为薛三姑娘取这个名字,既是希望薛三姑娘有着不输于人的品貌,又希望姑娘不必过于张扬而能安稳的成长。这是为人父母对于掌上明珠的期盼。”
薛翎静默了片刻,为人父母,大抵都是这个心愿,这个世道对于女子虽然苛刻,但是却也不需要女儿家承担重责,即便父亲当年,对自己的期望也不过如此。
只可惜事与愿违。
曾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仅为字意来看,便是如此,”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落在宣纸上,“若从拆字来看,却另藏玄机,但是这玄机之中才是姑娘真正的命数,薛三姑娘请看,这翎字的右边是个羽字,羽可衍生为羽翼二字。”
薛燕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问道,“这羽翼是好是坏?”
曾忆淡然答道,“自然是有好有坏。”
薛翎笑了笑,接过话说道,“羽翼未丰,则乾坤难定,羽翼渐丰,才能振翅高飞。曾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曾忆赞赏的看着薛翎,点了点头,“不错。”
薛翎唇边含了一点点的笑意,问道,“若是如此说,那请先生断一下,我的命数到底是属前者还是属后者?”
曾忆看着她。
少女的眼眸里带着探究。
语气甚至带了点轻松。
这姑娘这般无畏,只有一种可能,决胜千里之外,不惧前程艰险。
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
随即才说道,“薛三姑娘的字落笔坚定,一气呵成,似有成竹在胸,定当属于后者。再看这个羽,羽又可拆分为两个习字,若是我推断不错的话,薛三姑娘或可习两家之长。”
习两家之长?这一句话让薛翎不由得正视了几分。
如果说曾忆之前的话或许可以从自己的言谈举止,从自己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野心,从整个江陵之地的形势之中推断出几分,但是现在曾忆这一句两家之长让她不由得收起了心思。
薛翎正色道,“这么说,莫非曾先生只从一个字就断言我一个小女子能振翅高飞?”
“自然不是,”曾忆说道。
他这样吊起了胃口,便是蒋听雪也有些好奇的说道,“方才曾先生亲口说的,这会子怎么又否认了?”
曾忆说道,“我的意思是薛三姑娘的命数远非如此。”
他继续说道,“这翎字的右边是个令字。”
他抬起头来,看着薛翎说道,“一令起,风云变化,一令落,斗转乾坤,姑娘身上承载的命数我只能窥探一二,我只能说一句,薛三姑娘绝非池中之物。”
薛翎笑的清冷,“先生又如何得知这个令不会成为一个催命符?”
曾忆听到这一句话,静默了片刻,然后才朗朗一笑,“若是没有遇到姑娘,我也不敢断定,如今却不一样了,这左边的羽翼未丰,这令或许就是一个催命符。但是薛三姑娘如今的这一个令字定能调转乾坤。”
他抬起头来看薛翎,十分肯定的说。
蒋听雪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听到最后,也不由得欢喜的说道,“如此看来,阿翎的运势极好,我替你欢喜。”
曾忆却摇了摇头,“福之一物,不过是至亲之人,安稳一生,薛三姑娘这命数或许人人艳羡,不过我瞧着三姑娘却并不一定欢喜。只不过,人生在世,有些命数既然无法改变,不如运筹帷幄,为我所用。”
薛翎心念一动,在看曾忆的时候,多了几分戚戚然之感,“曾先生太过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不过生于薛家,如何担得起先生这一句夸赞。”
这一句话只是一句寻常客套话,可是仔细听来,薛翎的语气和一开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少了些许戒备心。
曾忆随意道,“薛三姑娘不必过于谦逊,福祸不过一瞬之间,好与坏也只有一步之隔,命数轮回,皆是掌控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就拿薛三姑娘来说,你的命里带了这个令字,这是你无法选择和摆脱的,但是你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却是旁人无法决定的。是福还是祸?其实皆在你自己的掌控之中。”
蒋听雪摇了摇头,“太深奥了,我听不懂,阿翎,你听懂了吗?”
曾忆却淡淡的一笑,“薛三姑娘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不过我今日说的这些,薛三姑娘其实都知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姑娘今天前来测的不是字,测的是曾某这个人吧。只是不知道薛三姑娘是否还有何疑问?”
薛翎抬起头,说道,“同一字测不同之人,何以区分?”
曾忆手中拿着茶盏,淡然道,“每人的气运不同,字里行间透出来经历世事的心境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样,命运自然也不一样。”
薛翎点了点头,又问道,“既如此,同一人测同一字,可会有所不同?”
曾忆说道,“自然也是不同,这就是我方才说过的,就拿薛三姑娘来说,个种缘由,薛三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曾听闻薛家的卜筮之术断凶吉,测前程,只怕犹在我之上,今日班门弄斧了,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见识一下薛家的巫医之术。”
薛翎却摇头说道,“曾先生过谦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与先生相比,不过今日多谢先生解惑。”
她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再次道了谢。
曾忆有句话说的极对,每个人的心境不同,面对问题处理的方式不同,那么最后的结果定然也会不同,对于自己的命理前程,她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忧虑和担心的。
今日前来,她原不是为了测字,不过是想着能会一会这个曾忆,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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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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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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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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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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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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