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巫主薛翎,卷入一场命案。
一场普通的命案,牵扯到江陵唯一的女巫主,在刻意的渲染之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郦国。
巫医世家联名声讨。
薛翎主动卸下巫主之位。
然而,民众激昂,久久不能平息。
在众多势力压迫之下,薛翎服毒谢罪。
薛翎奄奄一息的时候,正下着大雪。
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她倒在了院子的雪地里,一袭黑色的衣衫,铺散开来。
黑衣映着白雪,看起来十分的显眼而分明。
她抬起眼眸,看的怔神。
只是轻轻的感慨了一句,“若是这世间之事,也如这般黑白分明,便好了。”
声音十分的微弱,近乎呢喃。
只可惜,世间之事,一旦牵扯了利益纠葛,那么黑白颠倒,便成了常态。
她并没有犯下命案,却已经无力为自己辩白。
身后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张温和似水的容颜。
这原本是她信任过的一张脸,可是现在,她连多看一眼也觉得十分的恶心。
那个熟悉的娇柔声音自身后传来,“姐妹一场,我是来送三妹最后一程的。”
说着讽刺的一笑,“黑白分明?这世间哪有什么黑白分明?当初大家夸赞你天资聪颖,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却又异口同声的指责你心术不佳,害人性命,谁能料到,不过一夕之间,昔日济世救人的江陵巫主如今成了祸害江陵之地的恶妇!”
薛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没有搭话。
这声音继续说道,“从前备受追捧的时候,你说你只是个普通小女子,旁人不信,如今,你说这命案与你无关,又有谁信?孰真孰假?孰是孰非?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好妹妹,你不会真的以为单凭你那点习医的天赋就能坐上巫主之位吧!当初你若是听话点,早早的退位嫁人,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说话的人正是薛翎的堂姐薛莲。
薛莲一身绫罗,大红羽缎裹住了她纤柔的身姿,头上的珠翠摆出悦耳动听的声音,一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翎。
眉眼含笑,言语轻柔。
薛翎只是咀嚼着从薛莲口中吐出的八个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是的,帝王之家,即便骨血至亲,涉及到王位纠纷,也不过是你死我活而已。
而巫医世家,数百年传承,到了今时今日,已被权势利益浸染的面目狰狞,早已忘了济世救人的初衷。
冰凉的目光弥漫开来,她当然知道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并非因为她学医的天赋,更多的是族中几个至亲各为私心的推波助澜。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两位叔叔争权夺利的一块垫脚石罢了,可是满目都是利益争斗下的尔虞我诈,退位嫁人便能自保吗?
在这场看似家族之间的争端背后,她知道,有更多的势力暗暗的牵涉其中。
身居高处,一旦坠落,必将粉身碎骨,她没有退路,从来就没有退路而已。
薛翎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纤弱的身姿伏在雪地里,看起来已是气息奄奄。
薛莲抿嘴一笑,笑容极尽灿烂,言语却分外凉薄,“好妹妹,你知道吗?那些曾经以你为神邸的乡民如今是怎么对你的,他们联名请愿,请求薛家将你绳之以法,言语辱骂极其恶毒,爹爹也是没法子,总要为薛家考虑。好妹妹,你就算是死,也别死在这院子里,害了薛家。”
薛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来母亲在世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行医济世,需得专研医术,这巫术之道,蛊惑人心,终究不得长久。”
这句话让母亲成为了巫医世家的异数。
巫医世家,在这江陵一带乃至于整个郦国能有一个立足之地,靠的便是这近乎于崇拜的民心。
然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道理,薛翎早就料到。
可是,举国上下信奉巫医,以巫道为正统,若要摒弃,难上加难。
到了现在,她越发的肯定了母亲的先知。
只可惜,到了此时此刻,无论是薛家,还是整个江陵之地的巫医世家,接下来的命运,已经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她能掌控巫术,却掌控不了人心。
跟着薛莲的丫头说道,“姑娘,您还在这里跟她说什么,王妃娘娘邀你今日赏雪,我们快去吧,到时候定能见到”
丫头还没说完。
薛莲已经笑了起来,不同于先前的灿颜,现在的薛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娇羞。
她低声嗔怪了一声,“瞎说什么,表兄最近忙得很,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薛翎闻言,只是浮起一丝悲凉的笑容。
薛莲已经算是姐妹之中有些见识和头脑的,却终究有着女儿家的通病,目之所及,局限于后宅之间。
各种利益之间的波潮汹涌,整个江陵都要动荡了,在女孩儿心中,也不过就是内宅之间的儿女情长。ωωω.χΙυΜЬ.Cǒm
只可惜,就算是自己死了。
无论是薛莲,还是三叔,依然不能如愿以偿。
或者往大了说,这一次,整个薛家,乃至整个江陵的巫医世家都不能独善其身。
从前她预料到这些,因为身兼重责,总觉得忧心忡忡。
现在她却已经不在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叔以为这一次把她拉下来,就能稳稳坐上巫主之位,却不知这巫主之位,到得这个局面,无论是谁,都坐不安稳。
薛翎感受薛莲那小女儿的娇羞之意,不由得感叹不已。
只觉得这便是女子的悲哀了,女孩子再怎么聪慧,终究是眼界有限,她依稀记得母亲曾经与她说过一句话,“我从前总觉得生儿生女一样,现在,阿娘不得不承认,男女有别,终究是不一样的。”
母亲一向我行我素,言笑晏晏,即便父亲病重缠身的时候,母亲也不曾怨天尤人,这样伤感的话。母亲也只说过一次,所以薛翎记得清楚明白,因为,母亲说过这句话之后,没几日,就离去了。
薛翎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天赋无人能比,就算她的巫医之术在薛家无人能敌,她也只是一个女儿家,即便看透了一切,也终究斗不过那些城府极深的男子。
只是,就这样被算计的死去,心里终究太不甘。
女儿家,生来便低人一等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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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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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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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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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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