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蒋妈妈端了姜汤过来。
薛翎已经整理地差不多了。
她把三本账册合成了一本。
支出一目了然。
然后放下了毛笔,轻轻的吹了吹墨渍。
递给了母亲,“阿娘,替我看看。”
蒋悦在薛翎整理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现在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得赞了一声,“清晰明了,便是我,只怕也是做不得阿翎这样好。”
说着推了姜茶到薛翎面前,“快喝些姜茶。”
薛翎轻抿一口,姜茶的辣味混着甜味萦绕在唇齿之间,这味道她并不喜欢,心里却充满着阵阵暖意。
人生的悲伤总是难以避免,只要还有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她也能把希望变成真实。
一碗姜汤下肚,薛翎身子已经暖了许多。
蒋妈妈在一旁诧异道,“三姑娘从前最不喜这姜茶的辛辣之味,如今倒是喝的一干二净。”
薛燕在一旁低低的附合道,“我也不喜欢。”
蒋悦心疼两个女儿,说道,“早知道就让三娘出去买炭火了。”
“阿娘,”薛翎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现在去买有些来不及了,不如让乳娘陪着妹妹回房歇息,我有话和阿娘说。”xǐυmь.℃òm
蒋悦点了点头。
屋子里只剩两母女。
薛翎寻思着怎么措辞。
有很多事,她得一桩一桩的来解决。
第一件事自然是由火灾引发的夺命之案。
这事最初就是由徐妈妈引起的。
徐妈妈是祖母身边的人,十分的和气。
母亲对徐妈妈亦是十分的信赖。
故而,后来她知道母亲之死的真相的时候,去询问祖母。
祖母无言以对。
这也是祖孙之间产生嫌隙的开端。
薛翎仔细的思虑过,这一步棋走的高,埋线也早。
若不是她重活一遭,又如何看得清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她轻轻的握住了拳头,只有站得再高一些,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故而,对她而言,无论是巫医之术,还是薛家的巫主,还是薛家的权。
她都是自在必得。
这一生,她不愿受制于人。
也不可能受制于人。
而只有掌控一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第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行差错步。
薛翎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蒋悦有些疑惑,“阿翎,你想说什么。”
薛翎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母亲面前,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然后说道,“娘亲,您可想过,如今父亲不在了,在这个家族,您会面对什么?”
眼眸之中带着探究的神色,神色却不由自主的添了几分肃然。
蒋悦的神色微微的变了一变,“阿翎,你怎么会这么问?”
薛翎垂下头去。
她反反复复的思虑过,族里对母亲不满者众多,但是最不希望母亲活着的,大约是两位婶婶吧!
父亲过世,膝下无子,若是过继,无论是哪一位堂兄,都得记在母亲名下。
日后奉养以继母为先,生母只能以叔母相称。
每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是如此,容不得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做母。
吴氏和邱氏,一个筹谋,一个推波助澜,利用族中长老的迂腐和自私自利,在父亲过世之后,将母亲所有的出格之举,放大到必死的地步。
而那一场火,自然是族里长老商议过后,做下的决定。
用意外来掩盖真相,这是大户之家冠冕堂皇的险恶之举。
薛翎看着母亲。
母亲的神色微微的变了一下,旋即就回复了如常。
只这么一点点细微的变化,薛翎立刻就明白了,母亲是知道的。
母亲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只不过,前一世母亲大约想不到,自己的离去,并不能换来一双女儿一世安稳。
薛翎的心里揪心似的疼了一下。
蒋悦已经握住了她的手,“阿翎,你怎么会这么问,可是乳娘昨日与你说了些什么?”
薛翎摇了摇头,“阿娘,爹爹不在了,我们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惬意,阿娘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舍下我们。”
蒋悦眼睛红了红,神色变得有些勉强,“阿翎,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说着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用了卜筮之术预测了什么?你爹爹再世之时,便时常用巫术来卜卦。”
薛翎不答反问,“我一直很想问,阿娘为何不信巫术?”
蒋悦道,“巫术过于荒唐。”
薛翎又道,“其实卜筮之术的确是可以预料未知之事,这些也是经过薛家历代先祖反复验证过的,阿娘也不信吗?”
蒋悦摇摇头,“也不算是信与不信,阿翎,巫道弊端太多,而行医治病容不得太多杂念,二者不可得兼。”
这句话,薛翎是认同的,巫医世家的各种弊端,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
可是,想要扭转整个局势,只怕是要伤筋动骨。
至少现在的情形,她不可能摒弃巫术。
或许只有她站的足够高,才会拥有更多的抉择,虽然现在并不可能,以后,却不一定。
前一世,她死去的时候十七岁,离现在还有四年。
四年,足够她成长,足够她应对一切了。
“阿娘,我想继承爹爹的遗志,传承巫术。”薛翎抬起头,看着母亲。
蒋悦微微的轻叹一声,终究还是伸手摸了摸薛翎的秀发,“你是薛家女,阿娘虽然是不认同巫医之道,却也会和对待你爹爹一般,不会过多言语的,阿翎想做什么就做,我会支持你。”
薛翎心里动容,“阿娘不信巫术,却还是愿意支持我,谢谢阿娘,”
蒋悦深吸了一口气,“行医济世,这巫术终究不是正统。可是求同存异,如今这形势,就算是阿娘极力反对,也是能力渺小。更何况,这是你爹爹临终前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对。”
薛翎轻轻的点头,“阿娘,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蒋悦抬起头,女儿稚嫩的脸上,带着坚定地神色。
似乎不是一时兴起,她心底安慰,“好,不管阿翎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的。”
说着问道,“那你先和阿娘说实话。今日忽然想起来整理账册,却是为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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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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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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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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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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