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琛和陌西染的神情都有点奇怪。
周延惜看得出那不是不欢迎,更像是欲言又止的为难。
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问出口,陌西染已经冲口而出:“兰叔叔一家在这里。”
陌西染想的很简单,反正瞒也瞒不住,索性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他们又不能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藏起来或者赶走。
而周延惜一愣之下,脑海里闪过两个惊诧的念头。
兰少堂在这里。
兰少堂一家。
……
客厅沙发上,坐的很满。
兰少堂、方咏心、兰籽月坐在一边。
周延惜自己坐在另一边。
这样看上去,周延惜就有点孤立无援的意思。
陌西染看了眼周延琛,默默走到周延惜身后站定。
周延琛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所有人,沉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西染本以为,周延惜一见到兰少堂,就会是一场歇斯底里。
不过出乎意外的是,周延惜居然格外的冷静。
甚至说,冷静的有点诡异了。
她不是没见过周延惜发狂的样子,也想当然的认为,只要面对兰少堂,她就会那样。
沉默。
空气中漂浮着一层紧张的冷然,一触即发。
不知道那根导火索会是什么。
心里,陌西染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不管是周延惜还是兰少堂,他们都是周延琛最亲的亲人。
望着周延琛挺直的背影,陌西染叹息一声,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我去倒点水。”
快速奔向厨房,看着餐厅里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菜,她收回视线,进了厨房。
烧着热水,等水开的时候,陌西染就站在厨房门口。
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而直到水开,客厅还是一派沉默氛围。
拎着热水壶过来,她就着原先玻璃水壶里的凉开水兑上热水。
四个人,一人一杯。
站直,看了看四人,陌西染轻声开口:“喝点水吧。”
她就站在方咏心身边。
方咏心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对她微笑,带着感谢的意思。
周延惜眼底闪过惊慌。
那是一种好像被人夺走什么的感觉!
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吗?
他们相处了多久就这么亲密了?
西西这样,那么阿琛是不是也……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吗?
那个女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她们看上去那么好,特别是他的妻子,温柔似水,和自己就是两个极端。
端起面前的水杯,温热的杯壁却不能温暖周延惜冰冷的心。
想要端到嘴边喝一口,可是手指却不听话。
在她眼底,手指颤抖的不像话。
水杯里的水左摇右晃,终于全部洒在她身上。
她的裙子湿了一大片。
周延惜低头看着黏在腿上的布料,心里一片死灰。
狼狈至极,在他,和他妻子孩子面前。
他的妻子孩子知不知道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
“姐姐!”惊呼,陌西染赶紧抽出纸巾给周延惜擦衣服,“有没有烫到?”
听到陌西染惊呼,周延琛蓦然转过身。
看见眼前一幕,他凤眸一紧,脚步将要抬起。
动了一下,又停住。
站在原地,双拳在身侧握紧。
他凝眸,沉沉看着周延惜。
周延惜一动不动,任由陌西染给她擦。
大概弄了一下,陌西染低声说:“跟我进去换件衣服吧?”
周延惜默然不语。Χiυmъ.cοΜ
陌西染咬了下嘴唇,轻轻挽住她的手臂。
她终于站起身,低着头跟着陌西染进了卧室。
“妈妈,那是哥哥的妈妈?”兰籽月靠着方咏心,小声问。
方咏心轻轻看了一眼周延琛,点点头。
兰籽月又说:“妈妈,哥哥的妈妈长得真好看。”
方咏心宠爱的看着女儿,摸摸她的头发。
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侧目看向兰少堂,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背。
……
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陌西染关上衣柜。
捧着衣服,走向洗手间。
“咚咚。”
不多时,门打开一条细缝,一直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
这只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无端的,陌西染就想起方咏心的手。
教她做饭的时候,她看见方咏心的手上有些细小的疤痕,还有薄茧。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做了什么,才会有那样一双手。
可是不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手变成那样吧,尤其是女人。
回过神时,洗手间门已经关上。
陌西染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
摇摇头,她把那些想法赶出脑海。
周延惜换好衣服出来,陌西染正坐在床上等她。
站起身迎上去,她挽住周延惜的手臂,“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还是不忍心,让周延惜出去面对。
旧情人儿女双全,这恐怕是世界上所有情人重逢最不情愿看到的。
不能相濡以沫,可相忘于江湖,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
人总有自己的私心和贪念,可以包容。
“出去吧。”
周延惜拍拍陌西染的手背,轻声说:“我有点事情想要问。”
不知道她要问什么,可是她坚持,陌西染也只能点头,陪着她出去。
房门传来响动,沙发上的三人具都看过来。
周延惜在门打开的一瞬,快速恢复神色自若。
某一方面,周延琛应该是遗传了周延惜这一点。
好听一点叫,冷静自持。
其实难听一点就是,死鸭子嘴硬。
挺直背脊,周延惜傲然如女王。
这就是她。
走到方咏心面前站定,她居高临下睨着她,“我能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
没等方咏心出声,兰少堂便呛声道。
他瞪着周延惜,眼神带着浓浓的敌意。
对方咏心的保护又那么明显。
周延惜就好像是吞掉了整颗黄连那么苦,苦的她开始作呕,从胃里泛酸水。
她爱而不得这么多年的他,其实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过她吧。
这应该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哀。
也是对她年少轻狂做错事情的惩罚。
咬紧下唇,周延惜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端庄静然:“你怕什么?我也不会吃了她。”
兰少堂还是瞪着她,手紧紧握住方咏心的手指。
方咏心看着周延惜,读懂了她眼睛里的东西。
微微一笑,她柔声对兰少堂说:“少堂,我想和周夫人谈谈,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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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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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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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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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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