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修为低的弟子,连龙文牧都觉得脑袋深处嗡鸣不绝。
那声怒吼不像是响彻在耳朵里,反倒是炸响在脑海深处。
没有极强的力量,哪能发出这种追魂之音。
徒儿?几乎没人立马理解他所说何意。
“谁!哪个该死的杀了我徒儿!”雄音再起,风云色变。
吕云初发须乱飞,犹如堕入魔道的厉鬼。
他原本是天妖师,后因妖痕受损而修为滑落。虽然跌落到上品地妖师修为,但底蕴与天妖师无异。比起一般上品地妖师,吕云初强横了不止一筹,这样的人狂怒,连龙文牧都为之心惊。
杀了他徒儿?这到底是?
绯小鱼也好,虞大帅也好,俱都面色惨白。
龙文牧迎面那灭绝之威,眉头紧锁。
“都哑巴了!到底是谁!”吕云初第三声狂吼,一字一顿,气息外放,伴随着飞沙狂风。
接二连三的威震,人群东倒西歪一片,混乱之余惊惶难安。
有人杀了他弟子?这是怎么回事?
吕云初这种实力的人,调教出来的弟子定然也不弱。谁干出了这种事?更主要的,他怎么会找上自己这队人马?
突然的遭遇,人心惶惶。龙文牧站在人群前,脸色阴晴不定。今天还真是多事之秋,回宗之前,竟然还会碰上这种事。
上次在林中遇见吕云初,他虽然张狂,却知晓收敛。而这一次却截然不同,极尽暴虐。
听着吕云初的叫骂,龙文牧沉下心绪。无意间某根心弦被挑动,若有所思。回头用余光看了眼古轩一的所在,见到古轩一也在滔天威势下颤抖不已。
斜望着那道身影片刻,然后无声轻叹……
龙文牧手隐背后,屈指轻弹,一枚玉符无声飞出,笔直飞向古轩一的方向。
皇皇之威临头,人群里,古轩一正身心惊悚,蓦然间发现手中多了一物。朝前看去时,恰巧见到龙文牧移开视线。
“吕前辈,你好大的威风呀!”在人群混乱之际,唯独听见龙文牧哈哈大笑的声音。
在所有人惊惧不已的同时,人群里,龙文牧脚步朝前迈出,同样一股气息凛然释放。
空中似有什么无形之物猛烈碰撞,轰然猛震。
这股冲击丝毫不亚于地妖师强者正面出手,余威扫荡四方。弟子们的尖叫声中,尘埃徐徐落定,直到此刻,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压力才终于消失。
吕云初还是站在远处,诧异之余冷冷哼了声。
龙文牧双手后背,立于所有人之前,抬头挺胸。只是表面平淡,却掩盖不了地上有一个后退时候留下的脚印。
刚刚,是二人以气息相互对撞。
“吕云初,你什么意思!”云嘉此刻如梦方醒,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她就已经浑身冷汗。若不是龙文牧抗住了对方的威压,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得被那气息给压垮。
先前在山脉和吕云初相见,便知道吕云初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好歹是个遵规守序的人。只是这一次见面,竟直接暴起杀念,云嘉如何能忍。
若是此前得罪过吕云初也无话可说,关键根本不曾和他有任何过节。
吕云初拂袖走来,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脸庞是怒极的青黑色,特别深深看了龙文牧一眼。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害了我那徒儿的畜生是谁,站出来给老夫瞧瞧!”吕云初凶目环视所有人。
“疯疯癫癫的老家伙,什么徒儿啊,谁你徒儿,谁是你徒儿谁倒霉!”虞大帅烂话脱口而出,开始叫嚣。
吕云初猛瞪他一眼,虞大帅刚探出来的头立马缩回去了。
“吕云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青云堡的人,自当遵守青云堡的规矩。你无故出手意欲伤人,有什么话你说清楚,今天若不给个解释,别以为这么简单了事。”云嘉色厉。
凌云堡的确弱小,但还不至于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他一口一个徒弟,可谁知道他徒弟是谁,无根无据,岂容他血口喷人。
吕云初徐步走来,直到走到队伍十丈之外才站定。跟随吕云初的还有先前与他结伴的那几人,此刻也来到吕云初的背后。
除了吕云初目视云嘉以外,其余人皆都望向龙文牧。
能与极怒的吕云初气息较量,这可不是大妖师修为的人该做到的事,但偏偏龙文牧就做到了……
“云嘉公主勿怪,吕公今日冒犯,实在是事出有因。”僵持了几息之后,有冷静之人代替吕云初开口,“我等半天前与公主你等有过一面之缘,但公主恐怕不知,便在先前几个时辰,吕公爱徒死于非命,因此我等特来巡查下手凶犯。”
吕云初弟子死了……云嘉听后眉头深深一皱。虽然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这跟凌云堡有什么关系。云嘉只知道,自己等人从没见过他什么弟子。
云嘉还没开口,龙文牧率先上前一步,把云嘉拉到身后,摆着笑脸说:“吕前辈,你的徒弟是男是女,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无冤无仇的,前辈特地找上我们,怕不是误会什么了吧。”
吕云初深深看了龙文牧一眼,只是凝视了片刻,随后便移开目光。视线在人群里来来回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还是之前代替吕云初开口那人,冲着龙文牧微微颔首,继续道:“龙文牧,早知道你实力异于常人,却不想你接连让我们开了眼界。能以大妖师修为抗衡吕公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他指的是方才龙文牧的作为。若非龙文牧抵御了吕云初的威压,其他人必定会因此遭殃。
龙文牧只是笑笑,全然不当回事:“前辈谬赞。我们一直敬重吕前辈的为人,谁曾想再次见面,前辈就突然喊打喊杀,我们也吓了一跳。”
那人见龙文牧不为所动,暗叹龙文牧如此年纪竟能有这种心性。就算换了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人,都未必能在这种局面下做到处变不惊。
与龙文牧对视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吕公的弟子秦步凡,今日也入山脉协助我等。只是数个时辰前秦步凡命牌破碎,我们方知他身死。”
龙文牧眼帘微动,命牌,他倒是知道这种东西。将妖师的一缕元气刻印在命牌上,若是人死了,命牌自会破碎,旁人也能知晓。在一些宗门里,命牌也是一种常见之物,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绝大多数都留有这种东西。只是秦步凡这个名字,龙文牧却从没听过。
说出秦步凡之名,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显然有人认得。
人群角落,古轩一低着头,嘴角抽动了下。
绯小鱼靠近龙文牧身旁,压低声音:“秦步凡我认识,此人出身显贵,为人心高气傲。我和他见过几次,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是妖师榜排名靠前的人,大妖师巅峰的修为,实力还算不弱。”wWW.ΧìǔΜЬ.CǒΜ
妖师榜上有排名的人吗?龙文牧点头。
不惊不怒,朝吕云初等人咧嘴一笑:“吕前辈,乌木山脉危机重重,你那徒儿陨落,实乃不幸。只是陨落在山脉里,你却找上我们,怕是不妥吧。山脉这么大,换做是地妖师在这里也不敢说自己能安然无恙,没准你那徒儿,是死在什么妖兽口中也说不定。”
“一派胡言!”一直沉默的吕云初再次怒吼,白发飞舞,气势丝毫不减。
“龙公子,实不相瞒,我等已寻到他尸身,致命之伤乃是利刃所致。吕公贤徒之死乃是人为,你等恰巧在山脉,敢说与此无关吗。”那人又道。
龙文牧龇牙,果然摊上麻烦事了。
吕云初此次好像是认定与自己等人有关,旁人也许能用言语打发了,但对吕云初怕是没多少效果。
倒是云嘉忽然插嘴:“你说是我们所为?有什么证据。乌木山脉那么大,在里面出没什么人都不奇怪,为什么不能是死在其他人手上。无凭无据,妄加推断,这就是你们的道理?”
吕云初怒目而视,双手握拳,骨头噼啪作响。反倒是先前开口之人见状,似乎夹在中间有些难做。
沉沉一叹:“云嘉公主,是否与你等有关,并非妄加推测。还望公主知晓,秦步凡身上曾被刻过特殊的印记,他若身死,印记自会转移至杀他之人的身上,我等也能借此来感应。因此,才沿路追寻而来。”
人群里,古轩一瞳孔骤缩,身躯绷紧,牙冠不自觉的咬紧。
这种印记倒不罕见,其实在一些大家族,甚至一些宗门,在弟子身上刻印记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记得当初龙文牧与柳家为敌的时候,也曾因为类似的印记在柳家面前暴露过。
这种东西平时无用,只是有些关键时候却能起到大用。想不到秦步凡身上,竟也被刻过这种东西。
云嘉凝重的看了龙文牧一眼,再转向对方:“你是说,这印记感应在我们当中?”
从始至终离开过的只有古轩一和龙文牧两个。云嘉当然不认为古轩一有这本事,难不成是龙文牧离开的时候做过什么?
云嘉心绪不稳,担忧的同时掌中悄悄汇力。但还不等力量汇聚起来,手掌就被龙文牧一把拉住。
“云嘉公主明鉴,我等就是感应到印记在你等之中,方才阻拦在此地。此事事关吕公爱徒,还望云嘉公主交出凶犯,交由我们发落。我等只惩真凶,至于其他人,断然不会伤害。”那人说的极为笃定,明显是确认无疑。
“我们之中没有你要的人。”云嘉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见她如此强势,说话之人也颇为苦恼。若是寻常事,犯不着和云嘉闹出矛盾,她再怎么说也是云轩国的公主。但是事关吕云初的徒弟,又不可放任不管。处在这种尴尬局面,实在为难的很。
“还望公主见谅。”那人拱手行礼,略表歉意,“请公主放心,印记在何人身上,我等能准确感应,定不会冤枉无辜。”
反正已经是这幅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反正他们此来只为寻真凶,将杀人之人带走便是。
那人看向满面怒容的吕云初:“吕公,你方才便说印记在他们之中,如今你可辨明清了,到底在何人身上?”
人群里,古轩一目光沉冷,头颅低垂。双手握紧为双拳,指尖没有半点血色。
这种印记,可以说防不胜防。
只要印记在,就能辨明是何人所为。也就是说,只要印记不消,杀人的人便无处遁形,被揪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吕云初再一次扫过人群,这已经不知是辨认的第几遍了。
怒容下,竟难得的泛起丝费解。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对我徒儿下的黑手,我必手刃于他!”他怒喝。
“吕公,到底是何人,你且指出。”身后之人再问。
吕云初粗气如牛:“杀我徒儿之人就在此地,只是……不知那贼子用了什么障眼法,竟让我辨认不清。可恨!可恨啊!”
“这……”那几人面面相觑。既有印记在,岂有无法辨别之理?
“吕公,此事非同儿戏,你说那人在此,莫不是感应错了?”
“你说我错?”吕云初叫骂,“我能感应印记就在他们之中,只是找不出是谁!他们定是用了什么方法遮掩,故弄玄虚!”
人群喧闹。而人群的某个角落,古轩一痴愣的听着他的话,神情恍惚。
没有认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想到了什么,张开手掌,呆望手中的玉符。他只知道这是刚刚龙文牧暗中抛来的。
方才没有细看,此刻翻转玉符,只见玉符背后,刻有“遮印”二字。
遮印……遮印……那么顾名思义,这枚玉符难不成是……
古轩一心里惊涛骇浪,再不能平复心绪。
这是怎么回事?
龙文牧在黑龙殿老巢席卷了宝库,得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枚玉符多半是那个时候所得。黑龙殿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为了避开仇家,有这种东西不足为奇。
但是……为什么?他刚才为什么会偷偷将这个交给自己。
这不可能才对……不对,这不可能。他,为什么会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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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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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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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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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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