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口,她们的身份自不好直接策马入宫,她扶着阿诺亚翻身下马,跪在宫门口,放声痛哭。
早有从匈奴跟来的人去使馆通知了大王子,所以没哭多久,大王子就急急的来了。
今日虽不是大朝之日,可六部官员进出,也都是要经过宫门的,见她们一个重伤昏厥,掌心流着黑血,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纷纷侧目。
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比军机要事传得更快。
毕竟军机要事要专门的渠道方才传开,可争风吃醋之事,人人口口相传,大家还乐得评议,自然快上许多。
更何况此时,匈奴铁沁尔部陈兵西凉,安国公曾孚已然点兵要前往孟阳,这两位和亲的公主,就一伤一哭的,时机上有些微妙。
大王子一来了,见两个妹妹这样,忙先一步入了宫,在泰和殿外嚷着要见永顺帝,说是要将两位妹妹带回去,以免在大华丧命。
永顺帝在泰和殿,听着外头嚷嚷,对丁绍道:“告诉大王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两位夫人去群玉殿找贵妃,这事不就是贵妃整出来的吗,让她自己解决。”
丁绍点了点头,忙出去安抚大王子去了。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永顺帝待丁绍离开,将手中的书扔到一侧,沉眼想了想。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楼五娘长什么样,当初苗广从南疆回来,提及楼五娘经幻生之术而回,他特意问了秦昊。
他倒不敢隐瞒,将前世的事情都说了,只是他并未认真揣祥过那位端容郡主,秦昊梦中传说的“宠妃”。
但想来,能让三郎那般急于求娶,又让秦昊那般忠正之人,心生动摇的娘子,自该是美貌的。
可永顺帝却怎么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虽说在何欢殿打过照面,可那时他哪有心思看她的模样……
现在想再见,她身上带着孝,倒也是为难。
据说长相随了楼家人,与楼造有些相像,永顺帝又有些意尽阑珊,这样的话,就看不出钱氏长什么样了……
群玉殿楼贵妃一直“病着”,虽也逢崔老夫人的七日,往承恩侯府送纸,却不再见任何楼家人,也不见崔氏之人,更不理宗室对三皇子“探病”的人。
本来安静养病的,却没想突然听到外头喧哗,然后就是一通哭声。
跟着丁绍随着一个身着骑服,发饰却作大华妇人装扮的阿索玛冲了进来,旁边还抬着一个担却架,上头躺着昏迷不醒的阿诺亚,半边的担架已然被血染红了。
苏嬷嬷见这般,自也不好拦在殿外,忙将人请进了西殿,又着人去请楼贵妃,又安排人去请太医……
安排妥当,听着丁绍说着来因去脉,不由的抬眼看了看西殿的门,心头就感觉有些不吉利。
这西殿来的人极少,谢夫人来过几次,次次都没好事,最后一次歇息时,直接没了命!
这两位夫人,这会也进了西殿,一个都伤成那样了,还是因为惹了端容郡主,怕是又要让这西殿添上一遭不吉利。
可怜她,上次谢夫人死后,特意煮了桑叶水,将西殿好好的扫洒了一遍,怕过不了几日,又得再洒扫。
端容郡主岂是这般好惹的,得罪她的,或是想找她麻烦的,哪个得好处的。
待送走丁绍,苏嬷嬷忙进正殿,将事情禀了楼贵妃,帮她理着发道:“这两位怕是被挑着去找事。”
楼贵妃这会只感觉心中无力,捏着一根簪子,沉声道:“这般不知轻重,果然是祸根。”
见苏嬷嬷还在梳发,干脆直接阻了她,伸手将头发扯得微乱,也不更衣,只着居家素服,朝着西殿而去。
太医还未来,只有给楼贵妃看药的医女给阿诺亚再次放血施针。
“阿索玛,这是怎么了?”楼贵妃急急的进去,拉住阿索玛的手,看着床上的阿诺亚,满是关切的道:“这怎的伤了?三皇子府难不成还有人敢伤你们?你告诉我是府中的何人,我将她们全部拿下,重重的打板子,尽敢伤主,不要命了!”
阿索玛原先见楼贵妃头发未梳,妆容未理,明显急切而来,心中还有些得意,这位贵妃还是看重自家姐妹的,毕竟她们身后有着匈奴。
可一听楼贵妃,句句帮她们出气,可字字却指是三皇子府里的人伤了主,脸色也慢慢变白。
“如何?”楼贵妃也不会她回话,而是紧握着她的手,侧头看着医女道:“有办法解么?”
医女摇了摇头,将阿诺亚划开两道伤口的手掌放在装满温水的盆中:“这毒我未曾见过,等医署来人,看过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楼贵妃满脸关切,搂着阿索玛垂着泪:“是不是我们最近太过不利,我母亲身故了,我和三郎都病成这样了,阿诺亚好好的怎么就中了毒,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惹怒了哪方神灵。”
“贵妃娘娘……”阿索玛红着眼,可还没开始哭,楼贵妃就哭得悲天动地,哪还有她施展的余地。
宫庭中的女子,哭都是经过练习的,要泪垂不止,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悲痛不已,最重要的是,还能将妆哭花了……
楼贵妃在宫中十几年,居于郑皇后之下,这哭功自也是好好的练过的,哪是阿索玛可比的。
这一哭,自顾垂泪,哀切不止,根本听不见阿索玛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命苦”,群玉殿招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如何如何安抚神灵……
还没等楼贵妃哭完,太医院就来人了,又有太医给阿诺亚看病,又有医女问阿索玛,以前阿诺亚可服过药,有哪些药不能吃。
阿索玛被问得团团转,哪还记得找楼贵妃哭诉。
楼贵妃借口去私库取药,退出西殿,到了内殿,这才朝苏嬷嬷道:“确定是五娘出的手?”
“不知道,两位夫人并未掀开车帘。”苏嬷嬷却垂了垂眼,轻声道:“可无论是不是郡主,这两位公主也太能惹事了,上次去吊丧被羞辱了一番,这次又生事,这般已然积了恨,就算郡主不报复,她们也咽不下那口气。”
“你说该如何?”楼贵妃瞄了一眼西殿,心中也有些后悔,沉声道:“皇后不在宫中,又找不着人下手,推都不知道推给谁?难不成让她们平白病死?她们这般身份,死总得为三皇子府做点什么,平白死了多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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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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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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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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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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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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