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道:“你没告诉他,对不对?毕竟你只是猜测……”
“那义兄当初为何要帮我将顾阿姆送入南疆?”楼画语突然扬声,看着秦昊:“义兄自来是忠君之人,视陛下为君,也亲之为父,所以对于梦中帮我所做之事,现在愧疚了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心中有些发酸,却不知道为何。
或许是因为她对秦昊一直愧疚,所以对他到骨子里的信任。
她总想着,秦昊是因自己而死,所以为他再死一次,也算是还他一条命,一份情。
尤其是知道,秦昊在漠北之时,就曾想着要求娶自己时,楼画语心中又苦又喜,总以为是世事弄人,两人总该有缘无份。
可没想到,自己对他心怀愧疚,他却对永顺帝愧疚……
大家都是一梦而回,想做的不过是报该报之仇,再弥补前世的愧疚罢了。
“五娘。”秦昊沉喝一声,画戟猛的戳于地上,震得尘土飞扬,地裂三尺。
颜铁明忙抽出了腰侧长剑,沉喝一声,众亲卫立马围了过来。
“你们退开吧。”楼画语整个人都有些发沉,朝颜铁明摆了摆手:“你带关雎走远些,我与镇北王说几句话。”
“郡主。”颜铁明看着秦昊那入地三分的画戟,对上他满是青色的脸,有些担心。
“不会有事的,你去吧。”楼画语朝他笑了笑,轻声道:“既然义兄要在这里谈,就不会有事。”
在这里,如若秦昊要杀她,就得出动画戟。
他虽带了一百铁骑,可要杀掉颜铁明他们这些人,无一活口,也有些难。
还不若去她选的山台之上,秦昊至少可以暗中出手,让她无端落入山崖毙命,不会留下话柄。
秦昊知道楼画语这话的意思,眼神中痛色沉了沉,将画戟抽出,远远一掷,自有亲卫给他看好。
待颜铁明他们退得远远的,山路两侧皆被封死,车边只剩楼画语和秦昊二人时。
楼画语这才转身看着秦昊:“所以义兄认为该如何处置我?”
“无凭无证,姬瑾不一定会信你,毕竟陛下待他这般亲近,处处宽容。”秦昊脸色微苦,见山风呼啸,朝楼画语指了指道:“你坐车上去,别被吹得生了风寒。”
楼画语却紧着披风,摇头苦笑道:“我这个人,总喜欢自己猜,到最后却发现猜的都是错的,大概是总往好处想了。”
“你不该猜。”秦昊也脸带苦笑,无奈的道:“我也不该来。”
他来了,就证明楼画语猜对了。
“或许是义兄以为,我没猜出来,或是猜出来了,也不会告诉姬瑾。”楼画语见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着风寒,笑道:“可见义兄还是信我的。”
秦昊只是苦笑,看着蜿蜒的山路:“你这样,对他也不好。”
“是啊,可我……”楼画语心中突然有些发苦,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原本一梦醒来,她是恨姬瑾的,可待她一点点拨开迷团,却发现姬瑾比她更苦:“那义兄可否如实告之,前世……”
她咬重“前世”,也不是“梦中”,看着秦昊道:“他到底为何定要杀你?”
秦昊转眼看着楼画语,眼中有着微苦之色,嘴角带着嘲讽:“五娘可知你为何总恨不起他?”
楼画语不解,却听着秦昊道:“你前世在宫中,将所有希冀都寄托在他身上,为他愿做任何事情,更甚至轻贱自己,五娘现在想想,还只是因为他登了帝位,你方能脱离苦海么?”
见楼画语脸色有些迷茫,秦昊复又道:“五娘可知,你每次与我谈话,皆是问及漠北战事,一有不解,就会想尽办法传信与我,问我细节。如若当时战报之中,没有他的消息,五娘又会托我打探。”
楼画语细想之下,确实如此,只是有些疑惑的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五娘对别人的心思,都能细细揣摩,那可有揣摩过自己?”秦昊转眼看着楼画语,轻声道:“五娘未曾见过,自己是如何看着他的。”
秦昊至今记得,那个身形娇小,完全靠着重重宫装撑着,好像那厚重的宫装,无数的簪钗,要将那瘦小的骨架给压垮。
但她每每看向姬瑾时,目光总是坚定,好像在告诉姬瑾,有她在这里,就会一直支撑着他。
秦昊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明明自己柔弱,也算不得特别聪明,却硬要装着强硬,装着聪明的样子。
永顺帝喜欢逗弄她,就是因为总看着一个明明不大聪明的人,总是装着冰雪聪明的样子,会让真正聪明的人,有些舒心。
楼画语心思恍然,抬眼看着秦昊。
他却苦声道:“你以为陛下病重,你就能引诱他的心腹重臣了?卧榻之侧,岂能有他心之人。”
此时楼画语已然知道永顺帝真正的帝心,也明白,那只是永顺帝有意为之。
心中有些发冷,毕竟他连娘亲都能舍弃,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顾阿姆定然是被钱氏商号藏得极好的,秦昊却说十分容易就找到了,并且帮她送到了南疆村寨之中。
那个小村子,地势那般险要,秦昊却能找到,也是有人告诉他的吧。
“陛下,当真是好谋划。”楼画语苦笑,靠着车辕方才稳住身形。
看着秦昊,冷笑道:“前朝后裔,有娘亲为靶,四姓之人的目光皆落在承恩侯府;帝位之争,以姬瑾为靶,让他借着崔谢之力,与王郑杀得你死我活,待尘埃落定,陛下肯定会有遗昭,让有了仁义亲和之名的信王上位对不对?”
或许是因为人总会放大自己的功绩,楼画语无论是前世,还是一梦大醒之时,总认为是自己助姬瑾登的位,就算知道永顺帝的心思本在他身上,也并未往深处想。
可当她知道帝心不在姬瑾身上时,许多事情豁然就开朗了。
如若永顺帝当真有意让姬瑾为帝,岂会先杀了楼贵妃,然后在他病重之时,让姬瑾远征漠北,连快要崩天,也不曾召回。
他要的,就是让郑皇后发动宫变,让自己去求秦昊出手,后让姬瑾带着漠北二十万大军杀回京畿,彻底颠覆王郑两氏的兵力。
她与姬瑾,不过是永顺帝,以及他身后那些人所下的一局大棋上的棋子。
或为马,或为炮,那真正的将帅,永远藏在重重士象的护卫之中,露不得真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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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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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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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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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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