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宅子二楼一处卧房的门口,两名婢女各自端着盛有饭食的餐盘,温声劝着屋内已将自己关了一晚上的唐洛芝。
不远处的楼梯口,唐家的管家手中捏了张折好的纸条快步走来。
“你们先退开些。”
挥手屏退两边的婢女,管家将手里的纸条沿折痕压紧,抬手敲了敲门,
“小姐,刚才有一位自称是您同窗的年轻人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您,说是务必要让您看看......我这就从门缝里塞进来。”
扶着腰半跪在地,将纸条从底缝里塞进去,起身后也不离开,只是侧耳听着门后的动静。
刚塞进去没多久,一阵拖沓的脚步便在屋内响起。
喀哒!
老管家赶忙起身,想要趁此机会劝慰两句,只是话还未出口,房门便从里边被打开。
......
唐家宅邸的后街边,陆玖倚着车门,双手架在胸前,仰头望着城市上空飘散的烟雾。
“你觉得她会出来吗?”
一旁来回踱步,不知兜了几个圈的周泽还是没忍住问道。
“不是你说唐洛芝跟其他女孩不一样么,如果唐洛芝真有你说的那么理性,那么她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就肯定会见我们一面......当然,她要是觉得咱们的猜想都是扯淡,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周泽一路上可是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女秀才的事迹,陆玖心里自然也是期待对方能提供更多关于佘襄镇的消息。
然而两人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始终不见唐家宅邸后门有人出来。
“算算时间,从咱们将纸条交给管家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纸条肯定早就送到了,看来人家不想见我们。”
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陆玖想着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子能了解到佘襄镇的信息,准备喊周泽离开。
没成想刚扭头就看到周泽正盯着街道另一侧过来的两人。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见过的老管家,而走在他身前的则是一个身穿素色轻衫,头发仅以一条发带束着的“青年”。
未施脂粉的俊秀面容很是憔悴,却又显出几分病弱美感。
“来了,就是她.”
周泽以前就见过唐洛芝,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陆玖没有答话,只是将视线投过去。
双方距离拉近,管家先行停步,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等待着,双手垂在身侧,和颜悦色的向陆玖这边点头致意。m.xiumb.com
“周泽?”
陆玖两人打量着唐洛芝的同时,后者也在观察他们,陆玖她不认识,对周泽倒是有些印象,等到了跟前也不多说什么,拿起刚才陆玖写的纸条,直截了当的询问,
“你们递过来的纸条我收到了,这上边写的你们可能知道陈伯伯一家死因,是真是假!”
哪怕因为熬了整夜而状态萎靡,在提及陈立德一家时,唐洛芝眼中透出的执着仍让周泽张了张嘴却又一时失措。
侧身退开一步将身后的陆玖让出来。
“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通过唐姑娘验证我们的猜想是否准确。”
没好气的瞥了周泽一眼,陆玖站出来,先将他们通过周泽父亲知晓的近期致远府内盗匪汇聚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旋即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陆玖并没有刻意的提及剜心鬼,而是试图让唐洛芝明白杀死陈立德一家的绝非常人,极有可能是如今群聚致远府的盗匪。
“你是说外来的匪徒为了寻找刑狱遗留在致远府内的财宝才会对陈伯伯下手?”
乍一听陆玖的分析,唐洛芝只觉得有些荒唐,不免蹙紧眉头说道,
“陈伯伯怎么可能会跟什么财宝扯到一起。”
“陈公或许财宝无关,可若是财宝跟佘襄镇有关呢,我隐约记得陈公曾提及自己的父亲与佘襄镇关系紧密,这才由此联想到今日的事情,一个横行两省之地的盗匪组织,忽然间跑到一处偏僻乡镇大开杀戒,这其中必然有蹊跷,连我和周泽都能看出来,本就干这一行的盗匪们自然也能察觉到!”
心道总算是问到这个关窍了,陆玖立刻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唐姑娘,这些年难道你没听自己的长辈提及过关于佘襄镇的事情吗?”
“你刚才说的偏僻乡镇是佘襄镇?”
“唐姑娘不知道三年前佘襄镇发生的事情?”
听到唐洛芝的问题,陆玖讶然的回望了周泽一眼,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家还有陈伯伯一家早在九年前就已经搬到了清定城,梓惠的爷爷因为是佘襄镇的宗祠长辈所以一直留在祖宅,不过前些年也因为一场蔓延整个镇子的瘟疫过世了。”
这是唐洛芝对佘襄镇的回忆,陆玖迅速意识到所谓的“瘟疫”应该是致远府官方封锁了佘襄镇后要给外界的一个交代。
同时陆玖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唐两家能够幸存。
因为三年前他们根本就不在佘襄镇,而这两家人当中唯一有可能知道佘襄镇内幕的只有陈立德的父亲,也就是画像上的老人陈卯。
难怪凶手在两家人中选择了陈公一家!
眼下这情况,唐洛芝的父母显然没有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她或者说即便是他们可能也对三年前佘襄镇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毕竟他们早在九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佘襄镇,
“原想着为抓住杀害陈公的凶手尽一份力,如此看来是我们冒昧了......三年前佘襄镇发生的事情,唐姑娘或许可以找机会问问长辈,当然,今天我们带来的消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向他们提及,若是能帮到陈公一家,自是再好不过。”
既然无法从唐洛芝身上获得关于佘襄镇过往的线索,继续留在这毫无意义,陆玖给周泽使了个眼色便准备告辞。
“感谢你们的好意。”
唐洛芝躬身致谢,尽管不太明白周泽和陆玖两人究竟想要说什么,但她还是打算回去后找机会跟父母提起这件事。
然而当她转过身,视线透过家宅旁的巷道望见另一边街道上的“热闹”景象。
脚步倏然停顿,脸上的表情不免又黯淡几分。
此时父亲,母亲应该还在处理陈伯伯一家的事情,恐怕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回去还是只能在房间里等待......
自己难道就不能为梓惠做些什么吗?
“等等。”
陆玖这边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唐洛芝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我虽然不知道佘襄镇的情况,但是清定公学的藏书室里有记录佘襄镇历史事件的县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载我过去。”
刚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周泽侧着头望向陆玖,后者在短暂的沉默后主动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对陆玖而言,这一次过来找唐洛芝本就是一次尝试,后者提出了另一条或许能够查到线索的路径,陆玖自然不介意试试。
车辆启动,在一阵腾起的烟雾中驶向清定公学。
不远处一栋民宅的楼顶。
一只拳头大小的鸟雀从男人的右肩振翅而起,飞向不远处的某条街道。
“总算出来了啊。”
男人站起身,望远镜倒提在手中,喃喃自语。
正午的阳光落在手腕处机械装置末端突出的锋刃,映照出森冷光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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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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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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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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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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