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来时做了心理准备,但莫斯年显然比她臆想中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没多虚弱,脸色如常,只是腰间缠着绷带,
坐在落地窗旁,半低着头在看傅沛送来的文件。面前的小餐桌上摆着精美的饭菜,热气腾腾,还有两副碗筷。琇書網
宫泽感动得眼泪汪汪:“小舅,你还记着我没吃晚饭啊……”盯着一桌美食,拇指大动。
然而人还没碰到筷子,就被傅沛拦住了。
“宫少,辛苦您了,这里交给我就好。您可以回去了。”
“……”宫泽脸抽了抽。
合着这饭菜压根就没他的份儿,他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眼一旁的莫斯年,真是见色忘外甥的男人,卸了磨就杀驴!
“行吧,我也没什么胃口,忙着呢。”宫泽特高贵冷艳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一副老子不惜的吃的表情,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走。
傅沛也很有眼力见地跟着出去了,结果拉开门发现宫泽那厮压根没走,扒着门缝听墙角,一副前线吃瓜兴致勃勃的样子。
“宫少……”
“嘘!”
“……”
房间内,林染径自拉开椅子坐到莫斯年对面,醒来时不觉得饿,来的路上也不觉得。现在莫斯年安然无恙地坐在她面前,她神经放松下来,才觉得饥肠辘辘,埋头吃起来。
而莫斯年只在她进门的时候抬了下眼皮,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手里的文件上。
看完一本,放下,又要伸手去够旁边矮木几上的另一本。刚拿到,另一只细嫩的小手直接从对面伸过来,抢走了。
林染随手一扔,那本价值上亿的合同就被她丢到了病床上。
“陪我吃饭。”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偷窥的宫泽看到这一幕,微微眯了下眼睛,阴测测地想莫斯年那种工作狂,应该会很不爽吧……
然而那个冷面阎王,非但没有不爽,反而很听话地拿起筷子,当了“三陪”——陪吃陪喝陪聊。宫泽差点没吐出口老血,他懒得自找狗粮,转头愤愤地走了。
“腰上的伤,谁打的?”林染问。
她知道那是枪伤。
莫斯年被人伏击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有一次,中了枪。打在肩上,他当时不能去医院,找了高维秘密来家里替他取子弹,缝合伤口。
最后是林染替他敷药裹上纱布,枪口距离他心脏只有几厘米,她当时整个手都在发抖,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砸。
莫庭生再毒辣,也不至于对莫斯年开枪。
莫斯年显然不太想回答,轻描淡写地打算带过去:“没事,只是生意场上结的仇家。”
“是陆南青吗?”林染却没让他敷衍过去,看莫斯年微微怔然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是莫庭生的人,绝对不可能伤到他。但莫庭生能趁着莫斯年前脚走,后脚就来抓她,显然他和拖住莫斯年那人是通过气的……有这种本事,能让莫家父子俩都被他牵着鼻子的走,就只有陆南青了。
莫斯年很不想从林染嘴里听到陆南青三个字,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一星半点的牵扯。正要开口,却见林染皱起眉,表情有点凶:“我帮你报仇!”
莫斯年哑然片刻后,挑眉笑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突然就不想阻拦她,很配合地说:“谢谢太太。”
其实陆南青能伤到他,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分神了,当时接到宫泽的电话,说林染被莫庭生带走,他一颗心仿佛被拎到了悬崖边。
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自己当诱饵,让徐清安排人从后面包围,只需要半小时,他不仅能顺利抽身,再抓对方一批人。
可他等不及了。
硬生生强行突围,杀出了一条血路,根据宫泽提供的地址,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去。幸好,幸好来得及。这一枪没算白挨。
林染白他一眼:“别乱叫。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帮你报仇,咱们之间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我不想欠你的。”
莫斯年闻言勾起唇角,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
“那我可不止挨了这一枪。”他指了指自己右侧大腿,神色无辜地看着她说,“这里,还挨了一棍子。”
“……”林染有点无语,“那你想怎样?我让你打一棍子?”
“你过来,我告诉你。”
林染越看越觉得这厮像个狡猾的捕猎者,下好诱饵,一步步引诱她自投罗网。她警惕地往他那边挪了两步,没敢靠得太近:“你说吧,想怎……啊!”
她话没说完,他已经果断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不偏不倚就坐在他大腿上。
“替我揉揉。”
他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耳侧,林染耳根子都被烫红了,而那男人,闷声笑着,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右侧大腿上。
她能感受到熨帖的西裤布料底下,是男人紧实的大腿肌肉……
看着林染越来越红的脸,莫斯年胸腔里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然而事实上他自己并不好受,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捏着她柔夷般的小手在大腿处揉动的结果是,再往上几寸的某个部位,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林染显然也感觉到了,猛地甩开他,触电般从他身上弹起来,脸红得能滴血:“莫斯年,你这个臭流氓!”
却见他微微皱着眉,捂住了腰上的伤口。
林染一惊,只以为是自己刚刚起身的动作太大,碰到了他的伤口,赶紧凑过去:“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微凉的大手忽然捏起她的下巴,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原谅你了。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你要留下来陪我,还是回家?”
“谁要陪你?”林染嗔似的瞪他一眼,板起脸,伸手,“手机给我。”
莫斯年刚刚逗完她,心情不错,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很听话地摸出手机递过去。
林染翻着通话记录,神色如常,当滑过其中一条来电时,眸中精光一掠,飞快地暗自记下,然后若无其打了傅沛的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听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莫总。”
“他出院之前,不准再送文件进来!”林染转头去瞪莫斯年,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威胁道,“不然我就烧了他的办公室!”
说完就把手机扔给莫斯年,扭头就走了。
傅沛被弄懵了,确定手机已经回到了BOSS手上,才试探性地问:“莫总,还有几分收购合同要您过目……”
莫斯年看着那小女人傲娇的背影,无奈宠溺地笑笑,连声音都温和了几分:“按太太说的做。”
林染心跳得很快,走出医院大门,徐清已经在候着了。
他亲自开车把林染送回家。
小离还在顾维周那儿,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染走到卧室,关上门,指尖微微发抖地拨通那个号码。
铃声绵长,一声声,压得她头皮发麻。
终于,那头的人接了,阴柔带笑的嗓音,显然并不意外她会打来:“弟妹,晚上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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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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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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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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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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