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玉走的极慢,每一步对于她似乎都有千斤重,那重量纠缠,却让她终究又站在竹下,挪不动步子。
此时仰头望着这头顶竹影婆娑,细碎阳光穿过密集竹叶竹枝,打在鼎玉身上脸上,照进眼眸。
忽然,鼎玉看着这茫茫竹海,在竹林中,打起了太极拳,太极拳舒缓,如涓涓流水,如丝丝烟云,如超脱凡俗,不染片尘,又如这世间万物生长,无声无痕。
源于自然,最终归于自然。这拳术,最终却讲的一个道法自然。
忽然鼎玉的一掌轻轻拍了旁边翠竹,那翠竹坚韧的枝干在鼎玉掌下微弯,鼎玉手借着这翠竹回弹之力,又拍向旁边翠竹,如此一阵,头顶万千竹叶飘落,翠绿竹叶如雨,那雨中,一道蹁跹身影,却从野马分鬃一直演化太极,直至收势。
演了一遍,周围竹叶却才落完。
待到玉人身影婷婷而立,指尖却捻着一只竹叶,那竹叶单薄,如同最翠绿的翠。
鼎玉手指轻弹,看竹叶打在旁边翠竹上,重新落回大地,混入万千落叶之中。
那万千落叶,有的枯黄,有的依然青翠,那混在其中的一片,终究是不好找了。m.χIùmЬ.CǒM
“和你处的时光,终究是我最轻松的时光!”
想到之前种种,从相识到他一次次教自己厨艺,开始的不愿意,最后却也教的用心。
从太极宫到大明宫,从大明宫到唐工坊,陪他去了子午岭,又去骊山脚下,这一路走来,路不长,却也难忘。
平静平凡的日子,终究是最容易让人忘却的日子。
而对于自己,却是最难得和最深记的日子。
此时走出竹林,却看见那辆坊中马车,鼎玉走过去,那拉车的骏马轻轻低了马头,鼎玉抚着那马极好看的鬓毛,那鬓毛不柔软,却也不扎手。
被鼎玉抚着鬓毛,马儿轻轻踏着马蹄,鼎玉的手沿着鬓毛抚到马背马腹,最后双手抱住马头,却轻轻靠在那长长马脸一阵。
走过马车,步子却又缓了。
最终,那女子一声轻叹,坐上了马车。
本想不回头,本想一走了之,可是那一步步,却越来越重。
人总有一些事是放不下的,恩怨情仇,或者别的。
“管它别的什么,过的轻松就好,过的快乐就行,是不是,马儿?”
“马儿,你说我一直陪着师父,好不好?”
“快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晚上就吃马肉。”
那马打了一个喷嚏,鼎玉靠在车内柔软的鸭绒垫子上,却闭了眼睛。
这鸭绒好软,此时再回想和他的种种,终究都是轻松和平凡的时光。
此时什么对于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时光和时光中的他。在时光中能陪着他就好。
做饭骑马,砍柴烧火,看春日花开,夏日结了果实,落叶如纷舞的蝶,然后抱在一起看雪,不是挺好。
有些事又何必执着?
老楼中,陈方道明来意,林诗轩轻轻笑了笑。陈方看她笑,却如何也看不出这是林清雪的母亲,只当姐姐了。
哎,这女人保养的好,却一直是妖精。此时陈某人还坚决认为,有了六个娃的武媚娘还是这天下第一绝色。
此前还将她与自己老婆比了几次,哎,自己老婆年芳二十,却真皮肤不如她,身材不如她,那气质也差了极多。
奈何陈某人喜欢大的,晚上抱着柔软。而且武媚娘那性子,陈方受不得。和她一起,终究得听她的,上次让跪着伺候,陈某人磕破了膝盖,不还得乖乖跪着。
“驸马爷既然喜欢,我这里的养竹人自然能借于驸马爷!”
“那陈方多谢林阁主!”
“一些小事,驸马爷不必在意,今日驸马爷来的却正好,我这里一壶仙人醉,驸马爷品品,这可是一般得不来的。”
林诗轩玉手拈玉壶,那玉壶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似有液体浮动。
此时陈方却特意看了那手,后世有一句俗话,女人要老先老手,此时看了几番,却也没觉察出这手哪里老了,只是觉得好看。
看她提着玉壶,本想拒绝,他这一沾酒就醉的能耐,别说仙人醉,即使普通米酒都能轻易放倒他。
不过此时刚刚求了别人,马上就挡酒,总归不好。
而且,林诗轩说这酒一般得不来,陈方却有一点馋嘴,他这人,就是有一些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的性子。作死这种事,陈方却真没少干。
加之刚刚鼎玉却忽然闯进竹海,陈方心中若说无事,却真是假的。
心想要放开,就像放飞一只鸟儿,可终究放不开。
而且鼎玉不是鸟儿,是自己贴身女卫。还指望一直做自己护身符,护着自己平安的。
此时有心事,一心求一醉的陈大坊主自然没推辞。
大不了就是一醉,在临清安阁醉了,又有什么可怕,还能失身不成?
此时两只小玉杯,林诗轩取了,揭开那玉壶盖子,一道带着粘稠清亮的酒液倾倒进玉杯中。
半杯仙人醉,林诗轩轻轻敬了驸马,她碰杯,先饮。
一道清凉酒液入喉,渐渐变的温热,陈方趴了桌子,果真沾酒就醉的性子。更何况这是仙人醉,一个凡人如何不醉?当然,这凡人指的就是陈方这种酒量小的。
陈方趴了桌子,林诗轩收了玉壶玉杯,一只温柔手掌轻轻抚着陈方面颊。
“清雪这丫头,我却哪里不知道她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头小倔驴,如何也不听母亲的话。”
“可我不想临清安阁错过你这般完美的男子,就算清雪最终愿意,却也不一定是怀了女儿,万一是男孩,却还是一场空。”
林诗轩轻抚着陈方,那手却渐渐大胆了许多,从面颊一直抚到胸口。
渐渐退了陈方衣衫,却亲吻了那还沾着酒香的唇。此时美妇人浅浅一笑,指尖轻划了那唇线。
此时起身,一小节黄木握在掌中,林诗轩取了一把锋锐小刀,一点点在那黄木上刮着。
一些细小木屑,攒了小堆,此时投了香炉中,那袅袅烟云缓缓升起,在屋中渐渐散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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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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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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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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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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