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感觉到了欧雅明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嘴角却是得意的勾起,抬起腿,踩在自己的箱子上。
“本小姐有异议!”
那位丑女子忽然开口说道。
“这位小姐有什么异议?”
拍卖师客气问道。
长得丑的人,往往不会被客观公正的对待,更不用说语气温柔。但拍卖师看在她曾拿出了二十万两银票的份上,还是硬着头皮询问。
“他是不是欧家的家主?”
丑女子问道。
“这位大人正是欧家的家主。”
拍卖师说道。
“欧家和胡家算不算姻亲?”
丑女子咄咄逼人。
“算……算是吧。”
拍卖师的额头已经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什么叫做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姻亲这种东西,还能不认自己老婆?即便未过门,也是未婚妻吧?”
丑女子说道。
牵扯欧家与胡家的家务事,拍卖师不敢多言,只好将目光投向欧雅明,寻求帮助。
“这位小姐,在下和胡家五小姐胡希仙早就有婚约在身,只是一直没有过门而已。若说姻亲,也是算的上的。再加上我欧家世代都有一人与胡家联姻,这辈分之间纠葛极深,早就分不清楚。只是不知小姐提出这般异议是为何?”
欧雅明解释道。
丑女子见欧雅明承认,不由得有些的得意。
拍卖最忌讳的便是熟人、亲人哄抬价格,造成竞价虚高。反正都是自己人,到最后这银子究竟付没付,谁也不知道。
很多商家为了让拍卖有足够的噱头,甚至会安插许多托儿混迹其中竞价,让众人眼看着把价格哄抬至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但实际上只是左手换右手,丝毫无折损。
现在这丑女子怀疑欧雅明联手胡家做局,也是不无道理。
关键就在于欧雅明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依小姐之间,在下应当如何做才算是公平合理?”
欧雅明问道。
他思忖了片刻,情急之下着实想不出好办法来解决。还不如将这问题一动不动的扔还回去,让她自己说出个法子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下,却是让那丑女子也一时语塞。
她只想刁难欧雅明,并不想帮他解决问题。开口刁难的人,之所以觉得这是刁难,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解决的办法。
欧雅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很是平静的看着这丑女子。
拍卖会还长着,他有五十万两胡家银号的飞钱,更是有恃无恐。而且说到底,这酒他买不买都是一回事,愤然出手,主要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位“小姐”的底细。
一剑已经派人去查验,但到现在还没有回话。
欧雅明有些焦躁……
以往欧家要在下危城中查个人,不要一盏茶的功夫,定然查个底儿掉。就连他这几天在下危城里住在哪,吃的什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又和谁喝了几杯酒,走的时候给了伙计多少赏钱,全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面对这丑女子时,欧家好似是个外来户,在城里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越是这样的人,欧雅明越是不敢得罪。
万一真的碰上什么不能招惹的人或势力,最后难堪的岂不是自己?
“本小姐没有办法,反正你参与了竞价,我就有异议!”
丑女子想了半天,却是也拿不出个主意,只好这样说道,有些耍赖的意味。
欧雅明怒极反笑,说道:
“既然小姐没有想好,那就多想想。再说还不一定是在下能买的了这坛子满江红,若是一会儿有人竞价比我高,岂不是也让你的异议不攻自破?”
欧雅明说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丑女子听后觉得有几分道理。
虽然她不相信还有人能出价高过三十万两,但想要闹事就必须的隐忍,忍到最后,闹得事才能越大,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拍卖师一看欧雅明解决了麻烦,顿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继续吆喝起来。
现在他信心十足,甚至幻想这一坛酒能突破百万天价。
最后一次机会。
还剩下片刻。
会场上鸦雀无声。
一股紧张至极的气息弥漫开来。
刘睿影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喘气的声音重了,让旁人关注到自己。
突然!
金爷的身子朝后挪动了少许,连带着凳子“吱呀”一声,极为刺耳。
刘睿影将目光转过去后,发现他原本踩在箱子上的脚,已经放了下来,右手缓缓举起,对着拍卖师打了个响指,将会场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二十五万两,估价。”
金爷说道。
拍卖师心中一喜,当即便吆喝出奇,却是忽略了他所说的“估价”二字。
有些人来竞拍时,身上没有足够的银钱,便会带上十分贵重的东西,让拍卖师现场评估,做出价格,然后以此当做银钱用。
这种方式是拍卖师最不喜欢的。
因为东西的价值有高有低,谁都无法保证。有些东西忽然就贵了起来,但更多的东西却是忽然就不值钱了。若是时候发生这样的情况,中间的折算的差价,就得拍卖师自己承担。
毕竟是他做的评估,若是错了,归结到自己头上也只能自认倒霉。
激动完后,拍卖师心中便开始犯嘀咕……希望金爷拿出来的东西不要太旁门左道,超脱他的认知。否则难以估价不说,还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一位大人,却是两头不讨好,得不偿失。
“这位大人请把要估价的东西送上来。”
拍卖师对着金爷说道。
金爷慢条斯理的弯下腰,伸手抹在木箱子的锁头上。
箱子很久,黑色的木头外面刷着红漆,漆面已经斑驳,大块大块的掉落,露出箱子本来的木头颜色。但漏出来的地方,还糊着一层油腻腻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看上去就像是树干身上生出的瘤子一般,不平整光滑,令人作呕。
最要命的是,金爷在摸了一下锁头后,竟然没有将其打开,反而用指甲朝着那油腻腻的地方使劲一扣,扣下来老大一块污垢。
屈指一弹,这块污垢落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
但木箱子也随之变得更加脆弱,音乐可以借这光,从扣掉污垢的地方,看到其中的东西。
箱子很旧,但锁头却是全新的。
金爷看着锁头,沉默了片刻,猛然抽出乌钢刀来,惊的刘睿影和欧雅明却是都身子一震。
乌钢刀的锋刃在锁头上轻轻划过,锁头顿时断成两截。
他用刀柄把锁头彻底砸开,接着收刀入鞘,伸手掀开箱子。
里面放着一个个圆柱状的物体,用麻布很仔细的包裹着。
看到这东西的样子,欧雅明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又碍于颜面,无法发作。
心想着一剑怎么还不回来……
有些事他不好出言出手,一剑却是可以自如应付。
哪怕是伤了人,只要达成了目的,自己只要慷慨的说一番训诫的话语,场面上过得去,便算是过得去。
金爷从中取出了三个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东西,递给侍者,再转交给拍卖师。
拍卖师两手两手捧着,生怕不留神弄坏了其中的宝贝。
放置在桌台上,将绳头解开,慢慢的剥下外面裹着的麻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一把欧家剑!
欧雅明只觉得脑袋轰然……
血气上涌,激的他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欧家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拿来拍卖!
这种事他欧家都不知道,并且他还偷坐在这里喊价,顿时觉得脸上热气上涌,煎熬不已。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他先前提出条件,要以市场价的好几倍将金爷从中都城里偷走的欧家剑赎买回去,但却遭到了拒绝。
没想到他却是要用这些剑来估价买酒。
这些欧家剑,各个都是极品。
而且还是他这位家主亲自监工铸造的。
放在中都城里,是因为中都城中的欧家店铺,却是五大王域里最大的,需要些好剑放在那里镇镇场子。
白日里拿出来展览,晚上就会锁回密室中。
欧雅明至今不知道那样厚实的钢铁门板,如此复杂的千机锁,金爷是如何打开的……
不过这些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这些欧家剑全部脱去包裹,暴露在众人眼前时,大家如何想,如何评说?
一定会议论纷纷,但大多数的话都是见风使舵,火上浇油,毕竟虽然欧家的地位很高,但越高的地位嫉妒的人越多。
嫉妒的远比崇拜和敬畏的要多且敢于行动。
他们不过是在等时机,等一个能发泄的好时机,如今的事就是最好的时机。
几乎全天下黑白两道,各大世家,乃至王域官府都知道欧家丢了二十八柄极品欧家剑。
现在这些剑竟然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胡家的拍卖会上,还被人用以估价。
这人还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身边,同自己有说有笑。
这不是把欧家的脸拿出来狠狠踩在地上吗?
欧家的东西被拿出来拍卖,所得银子却不是给欧家,还让欧家的人过来付钱买自家的东西。
也就胡家能做的出这种事了。
换成随便一个世家,都不敢如此挑衅欧家的脸面和尊严。
胡家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能和欧家比拼一下,才敢做如此不道德的事情。
难保不被人议论这欧家说丢了剑,实际就是个幌子,监守自盗罢了,无非就是为了抬高身价,让欧家剑日后卖的更加昂贵。
欧家也算是生意人。
生意人最重要的便是口碑。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被旁人知道,谁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传出去不到三五天,欧家的辛辛苦苦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所建立起来的口碑便彻底垮塌。
而且这只是金爷的第一招。
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欧雅明全身上下忽然蔓延出一种无力感……
原来他不是想让自己死,而是想要搞垮整个欧家。
想通了这个关节,欧雅明心中的无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万丈豪情。
和平的太久。
和平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对于欧家这样的顶级世家来说,和平便意味这消磨。日子久了,原本的锐气就会荡然无存。
欧雅明觉得自己先前就像是一把古剑,已经有些陈旧。虽然还不至于锈迹半半,但出剑回鞘之际也已经有些不够灵活。
金爷的举动就是一块磨剑石,让他重新绽放出了该有的璀璨与辉煌。
拍卖师看到其中包裹的竟然是欧家剑后,下意识的看向欧雅明。
欧雅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拍卖师这才仔细端详起来。
首先看外观,剑的装具质感是否高雅,即可断定其保养之品质。
所有套件是否牢固、完整、区位是否正确、质材是否实在及有否更新痕迹。若有,则必定要知道原因。因为都是影响估价的折算标准。
其次要检查鞘外装涂是否完整,与柄材是否成套。
拍卖师以两指勾住佩带,将剑提起,观其角度是否正确。护手与鞘口是否密合,代表了造剑师之工艺水准。
而后细看剑身。
拍卖师以左手握住近鞘口处,握把朝自己,置剑于身体右侧,用右手握剑轻轻拔出刃身。
其刃部、锋尖是否有崩口,是否平直,刃面是否有锈蚀成孔,剑脊是否直成一条线。
欧家剑不带血槽,若是有血槽,则要注意其是否平直、均匀、收头部分是否流畅。
欧家剑刃面两面,包括剑尖处,是绝对对称的,开刃也极为平整。 毕竟开刃的技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造剑之工艺能力,刀剑的价值,开刃实占其叁分之一以上之比重,欧家向来极为重视,甚至有专门的“开刃师”,区别于“铸剑师”。
拍卖师正断线间,欧雅明却是坐不住了……走上台前,以左手握剑,右手轻拍剑首,以试其弹性,发出“铮铮”之声。
随后挽了个剑花,在众人面前舞动起来。
平提剑具时颇觉重量,单握剑柄舞动时却又轻若无物,即为上品。而这柄欧家剑在平提时,重量均匀,舞动时恍若清风拂柳,是为极品!
一通舞动后,唯有金爷拍手交好。
“不知欧家主觉得这欧家剑如何?”
两个“欧”字他咬的极为清楚,其中的嘲讽之意不用言明。
“这当时极品欧家剑,一并部下十万两!”
欧雅明说道。
这却是出乎了金爷的意料。
即便是极品欧家剑,市面上一柄也就在五万两银子左右,怎么从欧雅明嘴里说出来就莫名翻了一倍。
两个人台上台下,一唱一和,就像两杆旗一样。
常言道树大招风,旗帜立在当空,更是惹眼。
刘睿影正在盘算着彼此的厉害关系、冲突纠葛,突然那胳膊被人挽住,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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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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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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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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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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