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下危城里转悠,甚至出门办事。走南闯北的多了,见识自然就多。
欧雅明则不同,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欧家里,唯有必须不可的时候,才会去往图个固定的地方。
当然,太上河除外,欧雅明去往太上河纯粹是为了自己开心。这种开心,男人都想要。只是有的男人有能力去开心,有的男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在脑子里想一想。
“家主……”
“一剑”对着欧雅明摇了摇头。
从那女子一张口说话时,“一剑”就注意到了她。
后来更是被她阔气的出手所震撼。
但“一剑”看着这张丑脸,较劲脑汁却是都想不到此女子究竟是谁,又是谁家的大小姐。
“这位小姐叫价二十万两!”
拍卖师把声调拖的很长,目光不断扫视在坐的众人,似是刻意要激起愤怒,让价格上涨的更加疯狂些。
“一坛“满江红”,欧家初代家主的珍酿,留到现在为止,整个欧家上下,只剩下不到一掌之数。难道就值得区区二十万两吗??”
拍卖师眼见众人没有动静,赶忙继续吆喝道。
往日里,这般吆喝的套路他早就烂熟于心,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但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些别扭……
一坛酒,再是什么珍酿,也不该值得二十万两银子啊!场上没有人出家,这是极为正常的。对于拍卖师自己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二十万两,他能得到的佣金起码又有千两左右,还不包括胡夫人一开心给他的赏赐。
如今的天下,稀罕物件基本都被王府和各大世家瓜分完毕,极少有流落在外的。
拍卖师这个行当,很多人都开始自谋生路。
没想到天大的好事儿却是被他碰上,当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他已经盘算好这笔银子的用处,可千万不能随随便便的花掉,必须有个计划才能细水长流。
拍卖师想要找个靠谱的商会,将这银钱投进去大半,然后每年就躺着赚来分红与利息。这样既不用去工作,不用去应酬及交际,还能每天都有闲钱去吃喝玩乐,多快哉!
他看向第一次出价的毕翔宇。
想在拍卖结束后,和他攀攀交情,熟络熟络。几千辆银子对他而言定然是九牛一毛,只希望他能看在自己是拍卖师的份上,给个面子罢了。
“二十万两,真的没有人在出价了吗?”
拍卖师再度吆喝了一嗓子。
看来这两位加价加的的确是有点凶狠……以至于全场鸦雀无声,十分寂静。
欧雅明深深皱着眉头,心想要不要自己举手,把这坛酒下来,回头在转赠给胡夫人。
反正现在也算是明码标价,只要高于二十万两,谁都可以出。
但他还有其他的犹豫的原因。
那就是这位女子不但来路不明,而且样貌奇丑。
如果是毕翔宇竞拍成功,买下了这一坛“满江红”的话,也还算是好。毕竟毕翔宇样貌端正,举止得体,还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商贾。相比之下,那女子丑的让人不忍直视,怎么能把“满江红”让这样的人买走?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这么贵的酒,怎么能与胡夫人相比?
她要是得了酒,那胡夫人又该怎么去想。
“欧家主可是在烦恼?”
刘睿影问道。
欧雅明闭着眼睛,后脑勺靠在椅子上。面色看起来平和,但凝成一团,似是要结冰挂霜的脑门中心将他心里的不安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复杂的心绪代表了他此刻纠结的心情,他是一个情绪都浮于表面的人。
“是啊……刘大师可否给我算一卦?”
欧雅明睁开眼睛说道。
刘睿影笑笑。
这真是为难他了……
陈四爷的思维和旁人不同,刘睿影还能用个“测字”之法糊弄过去。但欧雅明哪里是普通人,更何况他对于阴阳师一道什么都不会。
“刘大师在城外客栈中给陈四爷测的那个字极为精妙,乍看之下毫无道理,但细细一想却都在情理之中。还望不要推辞,给在下也测一个字。”
欧雅明说的十分恳切,令刘睿影无法拒绝。
得到刘睿影同意后,他用手指站着酒汤,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个酒字。
这个字他几乎写成了两个字。
左边的三点水和右边酉,分的很开,中间足以放下一个酒杯。
刘睿影看了看,只好挖空心思,尝试着说说。
“左边是三点水为偏旁,证明家主此时烦忧的事情与水有关。心有所想,字又所现。水事需用土来破,而五行中,关系互相生生不息,又互相克制。所以即便要用土,也还得动金戈。”
刘睿影说道。
竟是老神在在的,把自己都说绕了进去。
常言道扯闲篇吹牛皮的最高境界,便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弥天大谎,直把人说的绕在里面出不来。
这下刘睿影却是有了体会。
“按照刘大师所言,今日还会动金戈?”
欧雅明问道。
金戈便是刀兵,动了可是要见血的。
“不一定。金戈动有很多种,不是各个都会拔刀拔剑拼个你死我活。”
刘睿影想了想,摇头说道。
他在努力自圆其说。
其实就是把所有的可能都摆出来,只要碰上其中的一种,那便算是自己说对了。
这种打概率的游戏,无论输赢都会擦点边,他说了那么多种情况,从各个方面分析了个完整,若无意外,总有套进去的时候。
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阴阳师,无非是陪欧雅明做个游戏,排解忧闷罢了。
欧雅明也一定了解他的水平,两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也都不互相揭穿。
“刘大师所言有理,还请继续。”
欧雅明亲自给刘睿影斟了杯酒。
“右边是个‘酉’字,酉地支第十位,农历八月,晚晴十分。”
刘睿影一口气把脑子知道的关于“酉”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农历八月,太下大热。
酉指代的具体时辰,又在傍晚。
两相对冲,便是这事情宜迟不宜早,若是太早着急,反而会弄巧成拙。
刘睿说完之后,欧雅明长叹一口气,望了望天色。现在才是下午,距离真正傍晚的晚晴起码还有接近两个时辰的样子。
这两个时辰该如何打发?“满江红”究竟花落谁家?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那丑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坛“满江红”,已经被她视为了囊中之物。
拍卖师最后一次叫价,若是这句话音落后一盏茶的功夫里,再无新人竞价,这“满江红”可就当真归了丑姑娘,被她拿去洗澡。
二十万的银子被当成水一样对待,哗啦啦的洗了个丑陋的身体随后化为泡影。
这般可惜的事就要发生,众人都面面相觑。
“毕老板不再考虑考虑?”
刘睿影问道。
“本来就是图个热闹,能买到更好,买不到吆喝一嗓子也着实痛快。二十万两的价,不是出不起,而是不必划算。我又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否则就算是两百万两银子,高低也要买来尝一口。”
毕翔宇说道。
“买不起就是买不起!还什么高低两百万两……有本事你比我叫的高啊!现在才而是玩两就跟不上了,吹牛前照照镜子,也不看清楚自己是啥德行!”xǐυmь.℃òm
这话却是钻进了那丑姑娘的耳朵里。
没想到她耳朵不大,但却挺尖。
一阵冷嘲热讽下,毕翔宇根本不理会她的挑衅,自己慢悠悠的喝着酒,宛如尘世仙人。
丑姑娘一看更是来气!
但转头想想,距离那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快要到了。
等自己抱稳了“满江红”,定要走到他面前,好好将其羞辱一番。
“三十万两。”
一道平静异常的声音传来。
它并不高亢,如同春风拂柳。
下危城中的风,都夹杂这碎石和砂砾。
风起时,若是不带飞巾的话,一不留神就是满嘴筛子。
长此以往,这里的人说话都很是粗糙。
哪里有这人圆润清爽?
更何况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的内容却让人震撼非常。
在这场子里浑然炸开,惊的众人纷纷惊叹。
有人提价!
而且又提价了十万两!
现在一坛“满江红”,已经卖到了整整三十万两!
这可是整整三十万两,天价的酒!
换的上许多平常人的好几辈子,此刻却轻飘飘的就提了上去。
它到底是多好的酒?它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再封泥没有拍开前,谁都不知道……就连胡家家主和胡夫人也不知道。
“是哪位大人出价了三十万两?”
拍卖师颤巍巍的问道。
他清楚地听见了竞价之声,但却分不清是谁说的。
本以为“满江红”被那丑姑娘以二十万两银子的天价买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能猜到这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却是又提价十万两。
“是我,欧家家主,欧雅明。”
欧雅明起身说道,引得众人哗然。
“拍卖师,对于我的财力,想必是不用验证了吧?
欧雅明接着问道。
“不用不用,您的财力当然不用验证!”
且不说他是欧家家主,现在还在下危城中。
就是放在其他地方,借给他几个胆子,拍卖师却是都不敢去验证欧雅明到底有钱没钱。
欧家和胡家之所以能一直繁荣昌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赚钱多。
这世上总有人要喝酒,同时也有一大半的武修用剑。
真正的欧家剑珍惜异常,可欧家也不全都是精品之剑,在那之余,还有很多年轻铸剑师的来练手之作。
这些剑相比于真正的欧家剑要差了一大截,不过因为也是欧家出品,在用料上以及铸造工艺上极为考究精细,所以市面上也把他们叫做“欧家剑。”
这样的“欧家剑”,价格从上千两道几千两不等,却是欧家售卖的主力。
即使欧雅明给不出来银子,只需要让家族里送来些剑,经过评估审验后,却是可以和银子一样好使。
“这不公平!”
丑姑娘大声嚷嚷道。
“这位小姐此言何意?”
欧雅明亲自问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摸摸她的底细。
“方才我的二十万两,还是银票,都得查验半天。为什么你只动动嘴皮子就行?”
丑姑娘接着说道。
“因为我是欧家家主,欧雅明,而这里是下危城,就这么简单。”
欧雅明眉毛一挑,说道。
“我不管你是主还是仆,欧雅明欧雅暗的,我只知你的钱没有经过查验,到底能不能拿得出来三十万两,本小姐存疑!这样说听懂了吗?”
看着丑姑娘不依不饶,欧雅明也没了办法……只得从袖筒里掏出一块贴牌,让“一剑”递给拍卖师查验。
这块铁牌是下危城中胡家银号开出的飞钱凭信,在下危城中乃至整个平南王域里,不管距离间隔有多远,只要手持凭信,都可以从银号里支取出银子来用。
欧家没有进入票号生意。
等回过头来,已经被胡家抢占了先机与时常,便就此作罢。不过欧家每个月账目明面上的流水,却是都由胡家银号经手,由此带来的利润也算是两家一起吃肉喝汤。
铁牌飞钱凭信上正面写着五十,有下家有个万字。背面镌刻着凭信的编号,银号中的经办人,以及持有人等等信息。
虽说银号只人凭信不认人,但这些个信息还是要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拍卖师看到这块铁牌飞钱凭信的编号竟是一连串的“零”,末尾一个“一”,说明这是胡家银号里办法出来的第一块铁牌飞钱凭信,价值五十万两。
“这块凭信,还是我成为欧家主那年,胡家主送我的贺礼。钱多钱少先不论,但却是胡家银号中开具出来的第一块铁牌飞钱凭信。老实说,还有点纪念意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即是我和胡家主的友谊见证,还为了不时之需。今日本来没想参与竞拍,但我这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多有得罪,还望大家海涵!”
欧雅明说道,还朝着四周拱了拱手。
“验明真实,欧家主飞钱凭信五十万两,竞价三十万两!”
拍卖师的话音立马接上,和欧雅明二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
那丑姑娘赌气坐下,却是觉得丢了面子。
但她着实没有三十万两。
她的袖筒里还有总计五万两左右的银票,看来这次拍卖她已经出局了,和“满江红”无缘。
“欧家主出价三十万两,还有大人加价吗?”
这句话出口时,太阳刚好开始偏西。
日头只要一偏西,下危城中立马就会起风。
刘睿影眯着眼看了看太阳,距离酉时最多半个时辰。
难道自己竟然是算对了?这可真是歪打正着的奇事一件。
欧雅明却不这么认为。
他出价后,眼睛便死死的盯着金爷,盯着他面前的那口大木箱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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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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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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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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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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