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锦盒里压制兽性的丹药。
刘睿影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情绪。他与李怀蕾的姿势一样,都躺在地上。
他伤的并不重。
肩头的血痕并没有破坏筋肉骨骼。
可他就是不想起来。
不但不想起来,甚至连动一动都不想。
若不是他仍旧在眨巴着眼睛,便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李韵手持星剑,重新搬过一把椅子,面朝着刘睿影坐下,开始细细端详。对于新到手的东西,任何人都会如此,这并不奇怪。可是李韵的动作看在刘睿影眼里却是一种炫耀,像用针不断的扎在他的双眼中一样。
他想闭上眼睛,竟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对于不喜欢的事物,虽然心里明知道不喜欢,但却还是忍不住的会多看几眼。这听起来虽然很奇怪,可人就是如此。刘睿影是人,所以他也不能摆脱人心与人性局限。
李韵拿着星剑不断的晃悠,目光扫视过了这柄剑的每一寸。不管是剑柄,剑身,甚至还用手试了试剑的锋刃。
“你把这柄剑保护的很好!”
李韵终于看完了这柄剑,抬头对刘睿影说道。
“我从来没有保护过它。”
刘睿影说道。
他的嘴唇都没有开合,这句话仿佛是从他喉咙里自己跑出来似的。
“剑身光亮齐整,锋刃轻快锐利!只有保护的很好的剑才会如此。”
李韵接着说道。
“这柄剑从我一出生时就在手边,但直到几个月前才第一次真正的出鞘。以前我虽然也像你这样时不时的端详过,但从来没有让它出鞘后去做该做的事。就像一个人如果出门少,定然皮肤会比旁人白净的多。”
刘睿影说道。
“这可不一定!”
李韵说道。
“一个人要是比旁人白净,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出门少。或许是天生的,或许他只喜欢在日落后出门。晒不到太阳,就不会变黑。”
“那这柄剑应当就是生来如此……直到刚才我才第一次擦拭过它。”
刘睿影说道。
李韵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刘睿影先前坐的桌边。
桌上放着剑鞘,没有剑鞘的剑是不完整的。就像不穿衣服的人,绝不会出门一样。
可李韵并没有直接将这柄剑插入剑鞘之中,反而和刚才看剑一样,仔细端详了起来。
“剑鞘也值得如此?”
刘睿影问道。
“你觉得不值得,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柄剑意味着什么。”
李韵说道。
“剑在你手里,是不是也能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死刑犯临刑前还能叫来一桌席面,痛快吃喝一顿。我丢了自己的配剑,难道还不能听听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睿影问道。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李韵秀眉微蹙。
她觉得刘睿影定然对此有所耳闻。
即便知道的不是那般详细,但也会有些起码的了解。
“我当真一点也不知道。”
刘睿影说道。
这句话他想要摇着头说。
奈何躺在地下,侧脸着地,却是做不到。但他还是使劲的动了动脑袋,于是这摇头竟然变成了点头,看上去极为滑稽。
“明明没有受多重的伤,为什么不起来?”
李韵没有对刘睿影解释关于这柄剑的任何,反倒是奇怪他怎么一直躺在地上。
“起来做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刘睿影说道。
李韵听后便大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的确没错。
刘睿影着实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明知打不过便就如此躺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人宁可死,膝盖也不会弯折,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比人与狗之间还要大。
事到如今,刘睿影却是不想再做一丁点的无用功。若是起来这个动作能够把星剑夺回来,能够拿到解药给邓鹏飞和毕翔宇解了毒,那他立马就会如鲤鱼打挺般站直身子,板板正正的。
可这些只是他的臆想,根本不可能发生。
既然是一场徒劳,还不如就这么躺着。
蒋琳琳的画舫内饰极为奢华,昂贵。要比她出行的马车还要好上百倍不知。大厅中还铺着地毯,是丝线与羊毛混合编织而成的。单纯用丝线有些太过于轻薄,脚踩上去的感觉并不够舒适。羊毛的弹性与厚重正好弥补了这一缺点,踩上去时就好像漫步云端似的。琇書網
刘睿影躺在这样的地毯上,觉得要比他睡过的任何一张床都舒服。短粗的羊毛虽然有些扎脸,但更多是丝线带来的柔顺。在这样两种触感的交织下,他竟是打起了瞌睡。方才努力想要闭上却做不到的眼睛,这会儿开始变得有些暗淡,眼皮也逐渐开始垂了下来。
“剑你已经拿到了,是不是该给他们二位解毒?”
刘睿影闭着眼睛问道。
“早知如此,你何必前面硬要动手呢?”
李韵问道。
“不动手总是觉得不甘心……即便最后会输的很是彻底,还是要试一试才好。”
刘睿影犹如梦呓般嘟哝道。
话到尾声却是越来越低沉,好似真的要睡着了一般。
李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歪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刘睿影。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虽然很大,但总是有些相通的地方。但在刘睿影身上,李韵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见过很多人,不管是在东海云台中,还是在五大王域内,可没有一个人和刘睿影相似。
他执着但也脆弱。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愿意去拼命,但却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就躺在平时被人们踩在脚底的地毯上。最奇怪的是,他竟然在眼下这种状况里,还能打得起瞌睡。
“起来!”
李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从心底里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急忙站起身来,伸出右脚朝着刘睿影踢了过去。
李韵的足尖就要触碰到刘睿影的手臂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身子迎着李韵踢来的脚滚去。
这般变故显然出乎了李韵的意料。
已经踢出的脚,扑了个空。
而在这只脚还未收回时,她全身的气力都压在另一只脚上,却是动弹不得。
刘睿影趁着这个档口,在李韵身后站了起来。
只见他很是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又用衣袖将贴在地毯上的半边脸擦了擦。
看着刘睿影的这般样子,李韵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一想到邓鹏飞和毕翔宇还在后面,中了毒不能动弹,便宽心了许多。
只要这两个人在,刘睿影就是再有什么后招都无济于事。
李韵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刘睿影突然拿起桌上一只满满当当的酒壶,冲着仍旧躺在地下的李怀蕾泼去。
李韵见状顿时大惊失色,赶忙欺身上前想要让泼出去的酒水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她虽然抵挡住了大半,可仍旧有些许酒水正好落在了李怀蕾的脸颊上,而后顺着嘴角划入了她的口中。
“你怎么知道用酒可以化解那丹药的药力?”
李韵厉声质问道。
“猜的!”
刘睿影笑着说道。
走到先前李韵坐着的墙角处坐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李韵。
“不过我知道兽性发作的时候,行为是不收自我控制的。但她的一切感官仍然是好的,也就是你说了什么话,她都能听见。”
李韵咬紧了牙关。
恨不得冲上去将刘睿影彻底撕碎!
她用丹药稳住了李怀蕾,本意是想结束了这里事情之后,带着星剑离开后再将其彻底解决。没想到这样天衣无缝的谋划竟是被刘睿影用一壶酒便破解了,这如何让她不恼羞成怒?
何况李韵在故意受伤流血,激发出李怀蕾的兽性之时,有恃无恐的说自己的的确确就是要她死,而且这样死还算的上是有意义的死得其所。
这些话李怀蕾全都一五一十的听进了耳朵里,只是兽性发作,没法控制。星剑到手后,又吃了李韵的丹药昏厥过去。可现在她既然能够醒来,先前那些话可不是能够当做耳旁风的。刘睿影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要不遗余力的将李怀蕾弄醒,毕竟单凭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李韵相抗衡……
李韵终于压制不住愤怒,手持星剑,朝着刘睿影袭杀而来。
但刘睿影却不慌不忙的转过头去,看向已经在缓缓坐起的李怀蕾。
“姐姐!”
李怀蕾出声喊道。
李韵的剑停在了半空。
她不敢回答。
甚至都不敢转过头去看李怀蕾一眼。
按照她的计划,自己这位妹妹应当与她再也说不了话了才对。可这一声姐姐,却叫的她五内俱焚,头皮发麻。
刘睿影看到李韵闭起了双眼。
显然她在犹豫。
李怀蕾应当已经是个死人。
死人是不该说话,更不该叫她姐姐的。
对于本该死去却没有死的人,到底该当如何?李韵还没有想好……在她打定了主意之前,她是不会睁开眼睛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用这种姿态面对自己的妹妹。
“姐姐,从一开始你就想杀了我对吗?”
李怀蕾问道。
她摘去了脸上的面具,丢在了地上。
李韵听到这声音后,反而将眼睛闭的更紧。
相对于李韵的纠结来说,李怀蕾反很是平静。
她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韵的侧脸,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自己唯一的亲人处心积虑的想要自己死。
即便是放在平民百姓家也是要遭天谴的大罪。
农民用惯了手的锄头若是有一天不小心断了,或许还会伤心一阵。可是李怀蕾却是连工具都不如,她人生一切意义仿佛都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姐姐达成她的使命。用一条胳膊可以达成时,那便用掉一条胳膊,用一条命可以达成时,那便用掉一条命。
刘睿影知道李怀蕾这不是平静,而是心如死灰。
被自己的朋友出卖,尚且可以理解。毕竟利字当头,各走一边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可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却变成了这般状况,恐怕纵横百年都难以得见。
“小时候你总是给我吃糖,其实我知道那是兽丹。但只要我吃了,你就会开心,所以我都会吃下去。其实我很听你话的,为什么你这么想让我死呢?”
李怀蕾问道。
李韵没有回答。
但面对着她的刘睿影却看到李韵的眼角闪动着晶莹。
泪水就要冲破眼皮的包裹,汹涌留下。
就在李韵紧闭的双眼抖动的越发剧烈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任凭两道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李韵说道。
随即转过了身,再度举起右手,剑尖指向李怀蕾的咽喉。
李怀蕾听了自己姐姐李韵的话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了什么东西,竟是要用性命来偿还。
李韵没有再继续解释的意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右手不再颤抖。
待剑尖完全稳定之后,李韵一步踏出,朝着李怀蕾的咽喉猛地刺去!
李怀蕾一动不动的看着袭杀而至的李韵。
直到那剑尖就快要触碰到自己的咽喉时,她才扬起右臂抵挡。
现在的她已经全然清醒。
不似兽性发作时那般身如钢铁。
李韵的剑没有任何迟疑,心想以星剑之锋锐,这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当啷!”
一声清脆在大厅内炸开。
厅中的三个人都抬头看向船舱的顶部。
半截剑身插在木头里,还在不住颤抖。
再看李韵手中的剑,却是已经短了一半。
李韵吃惊的连连退后了数步!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星剑竟然会断裂!
先前在李怀蕾兽性大发时,刘睿影手持星剑虽然不能伤害她分毫,但也是旗鼓相当。
怎么到了自己手上,竟是就变得如同竹子一般脆弱?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星剑!
李韵转过目光,凶狠的盯着刘睿影。
“再好铁也是凡铁……果然还是欧家剑更胜一筹!”
刘睿影抬头看着画舫顶部插着的半截断剑感叹道。
“自从在定西王域,定西王霍望对我的配件暴露出极大的兴趣之后,我便留了个心眼。”
感慨完后,刘睿影低下头,与李韵四目相对。
从博古楼离开后,他带着华浓本是想径直回到中都的,没曾想遇上了草原王庭的靖瑶等人劫夺震北王域的边军饷银。后来奉离开中都查缉司的命令开始调查此事,便一步步顺藤摸瓜的到了震北王域的矿场所在。
刘睿影在那里结识了金爷,便请求金爷用上等好铁,替他打造一柄和自己配剑一模一样的一把仿品。金爷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刘睿影要求。
待剑成之日,刘睿影手中的始终都是用凡铁打造的假剑。而真剑一直都在华浓身上,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一次。
先前刘睿影之所以能够用这柄假剑与李怀蕾大的旗鼓相当是因为他知道这柄剑定然不是兽性大发的李怀蕾的对手,所以运足了劲气覆盖在剑身上下,以求剑身不会崩溃。
但李韵却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虽然仔细验看过剑与剑鞘,但这仿品无论是花纹还是重量,都没有任何的差别。要不是因为真剑一直在华浓身上,就是刘睿影也分辨不出来。
李怀蕾起身时,已经做好了和自己姐姐血战到底的准备。李韵所带的那柄欧家剑被她偷偷藏在了袖筒里。
仿制的星剑,只是徒有其表。
碰上真正的欧家剑时,高下立判。
断裂崩溃也就在情理之中。
李韵听到刘睿影的话,看着他极为得意的表情,再捏了捏手里已经断裂剩下一半的假星剑,着实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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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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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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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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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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