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王爷既然能派我等来袭杀您这位部公,自然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女伙计微微颔首说道。
“若是可以,我倒想听一听何为万全之策。顺带也让我看看你们这位定西王是不是徒有虚名。”
靖瑶说道。
“说是万全之策,说穿了不过就是用我等的性命来换你一人之性命罢了。”
女伙计说道。
“听闻你们五大王域中多有赏金杀手。这些个杀手杀人不为道义,只为了金钱。如果今日于此地我当真死于你们之手,那这么一桩大功劳,带你们回到了定西王域,功名利禄岂不是唾手可得?”
靖瑶疑惑的问道。
人杀人总是有目的。要么是报仇,要么是报恩。或是如同那些个江湖浪子一般,只为了银钱和名声。像这位女伙计所言的杀人者,靖瑶着实没有见过,因此他很是疑惑倒也在情理之中。虽然他是身为草原王庭的部公,一条命还算是比较值钱,可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以这么多人的性命来交换。靖瑶抬眼四顾一圈,粗略一数,发现这酒肆中除了这位为首的女伙计之外,还有不下十五人。各个皆是双目炯炯,手中长剑出鞘,映射寒光阵阵。端的无一人不是武道高手。
“我们的使命就是完成王命,王命若未完成,苟活也无意义。王命若是完成,却也用不着凯歌而归。”
女伙计说道。
这番很是悲壮的话语,从她极为冷静的语气中说出来,竟是让靖瑶都不由得很是吃惊。他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女子却是有如此坚定的心性。可惜他们却是站在自己敌对的一面,还要了结自己的命。不然的话靖瑶倒还真想和他们一道坐下,痛饮一番,互诉慷慨。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定西王的死士。”
靖瑶说道。
“王爷有大恩于我等。除却一条贱命外,无以为报。”
女伙计说道。
靖瑶点了点头。
他现在却是知道任何一个能在这天下间的庙堂里或是江湖路上创出名号的人,都不是平白无故的。定西王霍望于此地相隔千里之遥,但他的一句王命,却能让十六位高手为其躯驰到此,不惜舍身赴命。单凭此一条,便足以当的起豪杰二字,也不愧为统领一座王域的英雄。
靖瑶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再望向女伙计的时候,眼里却充满了敬佩。女伙计与靖瑶四目相对,略微有些发怔。显然她也感觉到了靖瑶眼神中的情感,只是这情感来的有些过于突兀,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美女爱英雄,这女伙计固然是定西王霍望豢养的死士,但见到靖瑶这般身陷死局却依旧泰然自若的英雄,不免心中也有些感慨。可惜的是,命数交给他们彼此的时间太短了。若是这女伙计先遇到的是靖瑶,或许今天她便会持刀站在靖瑶的身侧。
人生总是有先来后到,哪怕后者再符合心意,却也比不得前者的相遇早,相处久的熟悉之感。
相比于女伙计这般复杂的情绪,靖瑶倒是要单纯的多。他对眼前这些个敌人,只有佩服和欣赏罢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即便他两手空空,心中却也毫不畏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靖瑶自己的部公之位,也是尸山血海,白骨铺地所换来的。对于生死的理解,他早已到了个返璞归真的地步。寻常人或许觉得,他应当对此有颇为深刻的理解与感悟,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被他抛之于脑后,束之于高阁很久很久。
自身事,自家事,草原事,天下事,说白了都是一场战事。战事无他,唯胜败而已。
女伙计回过身后,略微晃了晃脑袋,似是要把方才那些个烂七八糟的想法都摒弃出去。
靖瑶随手从身旁的桌上抄起了一双筷子,对着女伙计很是轻蔑的招了招手。
“你这是看不起我?”
女伙计大怒道。
“并非如此……但我手无兵刃,只得用这一双筷子自卫。权且将其当做是双股剑吧。”
靖瑶说道。
用惯了重刀的他,这双筷子在手里却是没有丝毫的分量。但事已至此,他拿起这双筷子无非也是表明自己的一个态度。草原男儿只有挺立的战死,绝不会有跪地的受缚。
女伙计朝其余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摆开阵势,扼守住了酒肆内所有通向沿街的出口,从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对着靖瑶。
“你们是不是还忘了楚阔还在茅房中?若是一会儿他回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该作何解释?”
靖瑶手中的筷子朝前一指问道。
“这就无须部公费心了。方才我倒酒敬酒时,已经在他的杯口处涂了一圈迷药。想必方才他根本走不到茅房,就会昏倒在半道上。”
女伙计说道。
“你既有这种手段,为何不也将我下了药?如此不是更加方便?”
靖瑶接着问道。
“一切都是王爷的吩咐。”
女伙计说道,却是没有再另行解释。
“王爷……”
靖瑶自语道。
草原王庭也有个王爷,狼王明耀。只不过他也仅仅是见过几面而已,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此时此刻,听这女伙计的言语,却是对这位草原王庭的死敌,定西王霍望燃起了无限的兴趣。隐隐的竟是在心中将明耀和霍望两位王爷做了个比较,奈何他对这两人都是知之甚少,比来比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只好作罢。只觉得自己这次若是能平安回到部中,一定要亲自去拜会一下自家的狼王才好。
女伙计沉默了片刻,她在等靖瑶是否还有话说。来之前,定西王霍望曾特意交代过,一定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靖瑶。靖瑶若是有什么话想问,你们也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着这道王命的交待,女伙计才会与靖瑶说这么多,不然这些个死士,各个心比铁硬,是不会同靖瑶多讲一句废话的。
“还有什么事不明白?”
女伙计问道。
靖瑶安静许久,女伙计心中越发焦急。但顾及着有王爷的吩咐,还是出口好言相问。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都说定西王霍望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阴险之人,今日一看,却也不尽然。”
靖瑶说道。
“王爷千人千面,对英雄自是坦荡慷慨,对小人自是奸诈狡猾。要想知道王爷究竟是何种秉性,那只需扪心自问下自己究竟是何种人物便好。”
女伙计说道。琇書網
“好!”
靖瑶大喝一声。
女伙计知道寒暄已毕,却是该动手了。
只看她持刀一个箭步向前冲出。
刀锋所指,便是靖瑶的脖颈之处。
临近之后,手腕一翻转。
却是又从左侧转到了右侧。
两道寒光夹带着刀锋的虚影,一左一右逼杀而至,着实有些令人猝不及防。
光是这一刀,想必就得浸淫十来年的光景。
靖瑶却依旧挺立不动。
宛如草原王庭王帐前的篝火。
一点燃,即是恒明万古。
待左侧的寒光与虚影略微模糊时,靖瑶才抬起了手臂。
手中一双筷子虽短,更无刀锋的锐利。
但靖瑶却在这女伙计的急攻之中看准了她手中之刀的刀身所在。
刀身无锋刃。
除了比筷子坚硬几分外,别无他出。
靖瑶接着巧劲,用手中一双筷子挡开了女伙计的刀身。
刀身朝旁侧倾去,刀锋自是也变换了方向。
女伙计只觉得自己这一刀宛如泥牛入海,丝毫不见功效。
殊不知靖瑶乃是粗中有细,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一刀之中的锋锐和劲气全部化去。
女伙计收力不及。
只得双手持刀,以此挽回刀锋的倾斜之姿。
待他稳住手中之刀后,只看靖瑶却是已向后退了一步半。
先前她运转身法而冲至近前的优势已然消失。
无奈之下,只得一刀虚晃,朝着靖瑶的面门砍去。
靖瑶手不动,肩不移。
只将上半身略微朝后一仰,便躲过了这女伙计这一刀佯攻。
“哈哈!”
靖瑶不知为何,却是笑出了声来。
“何故发笑?”
女伙计横刀于胸,厉声问道。
“我笑你手中有刀却还畏惧我这一双筷子……要是我手中有刀,必定刀刀直逼,不会给我丝毫的喘息之机。你方才这一刀攻我面门,乃是虚招。若是我起手格挡,难免漏了破绽。但若是我只转换身形躲避,你这一虚招却立即就成了无用功。”
靖瑶说道。
“难不成你是在教我如何杀你?”
女伙计问道。
“我当然是不想死的……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如此用刀。”
靖瑶摇着头说道。
女伙计咬紧了牙关,心下极度愤懑。
却是也没想到自己对付个手无寸铁,还连日大战精神不济的人都如此费力……
但当她看到周围的其他人有意持剑上前相帮时,却又立即制止。
她只想让靖瑶死在自己的刀下。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贪功。
毕竟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心怀死志。
女伙计争的,不过是一个脸面罢了。
身为刀客却被外人指指点点,名言自己刀法有遗,刀术有漏,任谁也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女伙计看到身边的桌上还有一壶未饮尽的酒,伸手拿来径直灌下肚去,随后“啪”一声,将这酒壶摔碎在自己与靖瑶之间的地面上。
“不喝酒,使不出力?听说过醉剑,却是还未见过醉刀!”
靖瑶说道。
“剩下我后,我娘便难产死了。剩下我个开酒馆的爹,一直到十来岁,这烧酒我都是当奶喝当饭吃的,却是还未醉过一次!”
女伙计说道。
“既然有爹,为何还会入了王府,当个受人摆布的死士?”
靖瑶问道。
“我家在定西王域的集英镇。现在那里有座祥腾酒家,以前便是我爹的酒馆。上次你们草原王庭狼骑犯边之时,全镇的没逃走的人都被切死在门口的那根驻马石下,我爹也在其中。不过他临死前却是把我藏在了后堂中的灶台里……我便那么闻着锅灰,枕着柴堆没日没夜过了不知多久。直到王爷率领玄鸦军收复了定西王域的边界五镇,才寻到了已经快饥渴而死的我。”
女伙计说道。
靖瑶听闻后,竟是对其深深鞠了一躬。
“那时我的年纪应当与你差不多,也只是从长辈口中听说过而已。虽然不是我迎火部所为,但终究是我同胞犯下的错。”
靖瑶接着说道。
“犯下的错?如你们这般比狼更兽性的人,竟然会说自己犯错?”
女伙计很是鄙夷的说道。
“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的确不对……我狼骑征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开疆扩土,拥有更多的资源罢了。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杀戮。”
靖瑶摇着头说道。
虽然定西王霍望有言在先,让这女伙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却是她自己的过往私事,并不在王命的范畴之内。
女伙计不待靖瑶反应,便接连出了三刀。
看似是出刀,行的却是剑招。
分别指向靖瑶的腹中,腰身,以及咽喉而来。
靖瑶左手背于身后。
右手来回格挡,却是把前三刀尽皆挡下。
最后一刀直对咽喉,最为险恶。
但靖瑶却没有料到这女伙计却是足尖点地,身子猛然跃起
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后,稳稳的落在了靖瑶身后。
一刀自右上至坐下劈出。
如此的手法,非但靖瑶这一条左臂不保,连带着他的后背也会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靖瑶已是回身不及。
女伙计心觉此刀势在必得!
手中的速度不由慢了少许。
便是这片刻的自大,却是让靖瑶寻到了可趁之机。
他调运劲气于手中的一双筷子上。
肘部回弯曲,别在身后。
“叮!”
女伙计的刀锋正好斩在这一双筷子上。
木质的筷子原本非刀锋之敌。
奈何靖瑶却是灌注了磅礴的劲气,使之可以与刀锋片刻争雄。
但筷子终究是筷子。
木头还是抵不过精钢。
靖瑶手中的筷子被女伙计的刀锋斩断,前半截弹飞而出,击碎了临近一张桌子上摆放的酒壶,发出一声清脆。
不过女伙计的刀锋势头也被就此抵消。
只在靖瑶后背的衣衫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女伙计眼见此击不成,便要再度变招。
可靖瑶却已脱离了她身前,一跃而出圈,站在她刀锋不可及之处。
随即从容不迫的,从身边的桌子上再度拿起了一双筷子。
“你的刀锋虽锐,但这里筷子却也很多。”
靖瑶说道。
“筷子终究只是筷子,难道你还真以为它是双股剑不成?!”
女伙计说道。
靖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方才这一阵交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是他大胜。
若是靖瑶手中拿着的是他的弯刀,想必这女伙计就算不死,也会让其余人等群起而攻之。
迫于情势,靖瑶已经看到四面围困他的众人,已经有了蠢蠢欲动之态。
这女伙计如果再出三刀,还不能让靖瑶殒命,那他们必定会骤然发难。
不过看只要料敌于先机,便总是可以想出对策。
靖瑶单论心机谋略,或许连高仁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但要说这临敌对战之时的经验,却是做高仁的师傅都绰绰有余。
高仁之所以重伤在刘睿影剑下,不但是因为赵茗茗相助之功,更多是怪他自己太过于托大。
靖瑶对每一次的争斗都是全力以赴,但高仁却总是抱着一个戏谑的态度。
长此以往,他怎能不输?
靖瑶朝着女伙计扬了扬手中的筷子。
女伙计顿时竖起刀锋,防备靖瑶强攻。
靖瑶倒也的确不出她所料。
着实真把这一双筷子当做那双股剑,朝她袭杀而至。
女伙计一边猜想这靖瑶的攻势方向,一边目光在他周身上下游走,寻找破绽。
确实没想到靖瑶竟然在半途中止住了身形,一双筷子脱手而出,两只筷子径直扎入了立于窗下二人的右手手腕中。
变故陡生,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那两人只觉得右手忽然用不上气力。
长剑脱手,掉在地下。
这才捂着手腕发出了一声哀嚎。
靖瑶眼疾手快。
伸腿用脚尖一勾。
那两柄落地还未稳的长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现在可不是筷子了,而是真正的双股剑!”
靖瑶一手握两剑,对着女伙计说道。
双股剑,又名鸳鸯剑或雌雄剑。
右手雌剑,重六斤四两,剑锋三尺三寸。
左手雄剑,中七斤十三两,剑锋三尺七寸。
两剑同用一个剑鞘,永不分离。
对敌时,雄剑逼杀,雌剑护体。
世上能习得之人少之又少。
先前定西王域内有一剑客,武道修为极高,便是持着一柄双股剑纵横西北,败尽江湖。后被定西王霍望设计打败生擒,囚禁于定西王府的地牢之中。他的那柄双股剑,便从此成了定西王霍望的一件藏品,放在博物架上吹风吃灰。这柄双股剑,女伙计是见过的。甚至当时她看的欢喜,定西王霍望还要将此剑赠送于她。不过这双股剑修习起来太过于艰难……地牢中的那位也不愿自己的绝学外漏,因此只能作罢。先前她听闻靖瑶口中不断的重复双股剑这一词,以为他却是与当年那位纵横西北的剑客有什么交集。但细细一想,靖瑶身为草原王庭的部公,哪里能如此频繁的出没于五大王域之中?况且王域内的这些个江湖中人,虽然彼此争斗不休,但对于草原王庭这样的外族,却是同仇敌忾,根本不会与之友好。
“就凭你,也好意思说这是双股剑?”
女伙计说道。
靖瑶丝毫不理会。
仍旧在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这两柄剑。
样式普通。
剑身上没有花纹,也不刻血槽。
剑柄上也没有缠绳或流苏。
纵观整个剑身,却是找不出任何一处可以算作特点的地方。
就在此时。
靖瑶的耳边传来量身沉闷的响声。
转头一看,却是那两位被他夺了剑的人,被身边的伙伴所斩杀,尸体倒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只是伤了手腕而已……这又是何必?”
靖瑶看着躺在地下的两具尸体,有些悲凉的说道。
他们双眸之中的神采还未完全消散,即便身死,却还牢牢的盯着靖瑶。这样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怵……一时间竟是不敢与之对视。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眼前这些敌人究竟是抱着何等决心来截杀自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先前听女伙计说时,还未有此等的感触。毕竟言语太过于空洞乏味,而眼睛能看到的,却又过于直观。靖瑶虽然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但心中却还是不能全然理解。
“对于用剑之人来说,手腕受伤,这辈子出剑都会生涩几分,慢几分。何况他们若是继续活下去,只能是我们的累赘。他们虽然没说,但心里一定也是想我们这样做的。”
女伙计说道。
“我们就像是风。王爷让我们刮去何方,我们就会刮去何处。大风起时,云飞扬。草树都会弯折甚至连根拔起,大地一片狼藉。但风无长性,即使再大的风,也总会有吹完停息的时候。不过就这片刻的劲头,却是也足以毁灭一切。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才能变的长久,只想让自己风起时,能够变得再激烈一些。能够为王爷吹除吹散阴霾,吹倒荆棘,吹垮楼台,吹出一条问鼎天下的康庄大道,这便足矣。”
女伙计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会儿她的言语之间,却是带有了些感情。
她终究是女人,女人都是感性的,或许在外人看来无甚关系的事情,在她这里便会感触极深,甚至无法忘怀。
风虽然能吹折草木,但人终究是人。有心,有情,有精神。对于一个伙伴的死去,若是没有任何异样,那已经不配称之为人。女伙计同样也对那两人的死有些惋惜。
那般鲜活的生命,再也不会出现在世间,对于身为“风”的他们来说,在吹尽了最后一位对手后,顺便吹熄了灯盏,于一片静谧的暗沉中悄然散去,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是这两人的风还未吹动,却就已经止步于此……尽管有许多风,吹不尽也除不清,可这独特的几缕,却是无从找起,也再也无法相遇。
或许风消散后无人记得,可女伙计的心里总是有了缝隙,被这一缕缕风填的满满当当。
“你们若是风,那我便是火。火乘风势,怒烧九万里!只要这大地依旧,火便生生不息。定西王霍望着实派错了人……他想用风来灭火,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靖瑶说道。
手中的两柄剑,被他丢掉了一柄。
他并不怎么会用剑。
更不用这双股剑。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偶然从高仁嘴里听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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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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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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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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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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