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热汤从勺中挥洒而出,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道弧线穿过柜台,朝柜台外的众人泼洒而来。
金爷站在最前面,按理当是首当其冲。
可是这道弧线却偏偏绕过了他,直奔青雪青而去。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青雪青措不及防,呆呆的站在原地。
甚至连腰间的佩刀都忘记拔出,没有丝毫躲闪的举动。
好在文琦文手疾眼快,一把扯掉了青雪青身上的披肩。
单手拎着披肩的一角,手腕一抖,就让这条披巾在空中画了个圆,把店家泼出来的这一勺热汤,全部兜在里面,涓滴不洒。
但文琦文一低头,却发现手里的披肩正在逐渐被腐蚀。
“快退后!这液体有古怪!”
文琦文厉声喝道。
同时护着青雪青朝后飞速退去。
鸿洲州统府内的亲兵立马护在了自家公子身前。
一旁的府令张建龙和副官也相继抽刀。
众人皆虎视眈眈的面对着这一家烧腊店的柜台。
唯有金爷仍旧靠在柜台旁,神情轻松。
“朋友,你如此行事,倒是太不明智了……”
金爷说道。
这位烧腊店的店主,很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而且找的麻烦还不小。
要杀人。
方才,他的目标是青雪青。
不过金爷心里清楚,对方大抵是奔着自己来的。
对青雪青发难,无非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
至于谁会如此大动干戈的针对自己,答案显而易见。
“没办法……各有各的苦衷。俗话不是说,富贵险中求?”
烧腊店的店主说道。
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直到此刻,众人才看清了他的脸。
可是这张脸,看清了还不如看不清……
从鼻子开始,整个下半张脸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
就连嘴巴也不能严丝合缝的闭合起来。
左侧的眉毛和睫毛一根不存,眼皮也凝成了一个疙瘩。
眨眼的时候,还能露出里面白色的眼仁。
这显然是极其严重的烧伤。
可是除了脸以外,这店家其余各处身体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疤。
这倒是极为奇怪。
“好一个富贵险中求……”
金爷喃喃自语道。
那两个伙计虽然依旧站在柜台内,但手上已经各自握着一把长剑。
鸿洲不是没有剑修,只是刀客更多而已。
所以仅凭兵刃,还不足以确定这两位伙计的身份。
或许也是同那店家一样,在险中求一场富贵罢了。
府令张建龙的副官吹响了号令,要集结在这处镇子内所有的军士。
但号令吹响了三遍,却没有任何人前来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张建龙问道。
“在下不……”
这位副官话才说了一半,便觉得腹中绞痛难忍。
嘴里轻声呻吟着,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接着“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继而倒地不起。
“本来以他的武道修为,还能多挺半个时辰的……可惜谁让他嘴馋呢……”
这位店家看着倒在地上仍旧在不停抽搐的副官说道。
在金爷一行人还未进入这镇子时,店家却是已做好了一批烧腊。
而这批烧腊,则是全都被府令张建龙手下的军士全都分吃完毕。
其余的军士,最多吃了一个鸭腿,或是半个鸭胸。
可这位副官却是吃了整整一只鸭子。
张建龙因为始终在镇中往来调度,所以没有吃。
他的那份,还在自己的马鞍上挂着。
张建龙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自己马鞍上挂着的那个油纸包,看到许多蝇虫因为香味的吸引,纷纷赶来,最终却全都死在了油纸包的正下方。
“你是何人!竟敢于鸿洲州统府为敌!”
张建龙大喝一声,持刀朝前冲去。
此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手中的刀却是没有那么不堪。
柜台内的两位伙计,眼看张建龙冲了过来,立即跃出柜台,仗剑抵挡。
这两人的剑招竟是相辅相成。
一人持剑逼杀向张建龙的咽喉,另一人则横扫而出,将张建龙的下盘彻底封锁。
令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只能被钉在原地,等那咽喉一剑,如长虹贯日般刺个通透。
但张建龙好歹也是鸿洲府令,怎么会如此的甘心赴死?
片刻间,张建龙双膝微弯。
弯曲的双膝距离那横扫的剑光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建龙的双腿骤然发力。
身形跟着向上窜起。
只不过他两腿间看似同时发力,可这力道却是并不均匀……
右腿力大,左腿轻。
这就使得他整个身躯都朝左上方偏侧。
如此一来,便躲开了这喉头的致命一剑。
那名挺剑直刺的伙计已是来不及变招,只得略微收了收劲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一剑扑空。
但即便是如此,张建龙下颌处的胡须,还是被这一剑的劲气切掉了少许……
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片嫣红。
虽然还未破皮流血,但仍旧有一股火辣辣的痛。
像是被沸水浇过,烈火烧过一般。
只是张建龙此刻根本不上去感受这痛楚。
因为他的身下还有一剑。
虽然身形上窜,让这本来攻向自己双膝的剑,失去了准头……
可是照此情形,却是还能斩断他的双脚脚腕。
张建龙丝毫不敢大意,但在空中自己的身子却又无处借力。
只见他双脚骤然一缩,竟是在空中将双腿盘起。
随后双目炯炯的盯着划过自己足底的剑光。
算准了时候,调动全身的劲气下沉,使出了个千斤坠的身法,双脚竟是牢牢的把这位伙计的长剑踩在了地下。
这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一刀远。
张建龙举刀,对着伙计一颗大号头颅竖直劈下。
那伙计却是仰头面不改色的看着刀光逼近。m.χIùmЬ.CǒM
就在张建龙的刀光即将劈在他的发冠上时,另一位伙计挺剑而出,挡住了张建龙的刀锋。
张建龙攻势受阻,体内劲气也顿时显现出了一阵滞涩之感。
继而足下的力道也减弱了不少。
被踩住长剑的伙计,趁此机会抽剑脱身。
另一位伙计,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经脱离了险境,也抽剑回神,朝后退去。
张建龙冷哼一声!
手中的刀重重的朝地下一磕。
“好刀法,好身法!”
金爷说道。
竟是还鼓起了掌。
府令一般都是带兵将领。
战场上的厮杀,和这江湖中的打斗截然不同。
两军对战之际,冲上格挡居多。
根本不会有如此复杂的身法变换和招式尽出。
这位府令,着实了得。
不过金爷嘴上虽然叫好,心中却陷入了深思……
以这位张建龙府令的身手,怎么会在一开始就被文琦文这位从未真刀真枪对敌过得公子哥瞬间缴械?
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认出了文琦文,所以才故意为之,算是卖对方一个面子。
可是之后的神情,张建龙又不似作伪。
这让金爷百思不得其解。
“看你俩的身手,不像是安东王域来的。为何要帮助外域之人,为虎作伥?!”
张建龙对着两位伙计问道。
“富贵不分南北,向来都是手底下见真章。府令大人这句话问的不是有些幼稚可笑吗?”
一位伙计说道。
“你俩可知此番行为,已经是与整个鸿洲,整个震北王域为敌?若是能速速弃暗投明,在下还能在公子面前为你俩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张建龙说道。
这句话一出,却是惹得两位伙计哄笑不止。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条件。
弃剑投降,换来的只是一个痛快的死法。
那还不如仗剑拼死一战。
即便得不到富贵,恐怕也能逃出生天,多换来几年有命的潇洒。
谁都不是傻子。
吃这碗饭的人更是不会惧怕威胁。
怎么会被张建龙一句话就吓住,乖乖的束手就缚?
张建龙眼见对方把自己当做笑料,顿时面色铁青,钢牙紧咬,一言不发。
这两位伙计的配合着实可以算是天衣无缝。
单凭自己一人,恐怕是只能陷入一场缠斗之中。
若是在平时,他定当会先行退却,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自己那些手下军士可不能白死。
但如今的局势,却因为文琦文一人而改变。
张建龙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之后,下定决心。
就算是拼个重伤,也得将这二人以及那店主拿下,保公子安然无恙。
这样不仅能对他日后的升迁大有好处,也能从此让文琦文这位州统公子记住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是张建龙?鸿洲州统府府令?”
就在这时,还站在柜台内的店主突然开口问道。
“这还需要问?本府令刚来这镇上之时,就已经广而告之。”
张建龙说道。
“他还算是个值点钱,你俩若是有心,就收了吧。好歹也够去太上河上寻个画舫,乐呵几日。”
店家点了头说道。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簿册。
似是记录了许多人的悬赏。
金爷眼尖。
看到店家指头上点得那一行写着:张建龙,震北王域鸿洲府令,农家子弟,积功上位。刀法身份均属中上,但此人机变多端。纹银五千两。
金爷看完之后笑了笑。
着上面记录的倒还算是中肯贴合。
张建龙的刀法身法决计是算不上一流。
可单凭方才他在那一瞬间里,想出了对敌之策,更是一举就破了这两位伙计绝杀的剑招,就说明此人的临阵机变之力,的确非同一般。
“你值五千两!”
金爷对这张建龙说道,还伸出了一个巴掌比划着。
“哈哈……想我一个府令,每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有余。真是不知这颗并不精致的大头,和短粗黝黑的脖子怎么就值了这么多钱。”
张建龙大笑着说道。
“不,你不值这个价码。五千两里面,估计四千五百两都是你这个头衔的钱。”
店家摇了摇头说道。
“头衔?”
张建龙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你这府令二字的头衔啊。”
店主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值五千两的。头衔也是你的头衔,又何必如此在意?”
两位伙计开口说道。
“我只是没想到这人命却是真不如名头值钱。”
张建龙抬头望了望天说道。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不过那红彤彤的日头却还是没有升起来。
镇中的人,也随着鸡鸣狗吠正在逐渐苏醒。
尤其是那鸡鸣,一声急过一声,一阵急过一阵。
仿佛是呼唤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来推开原本被黑夜禁锢的门。
忽而一股莫名的花香,冲淡了晨烟雾雨,一点点晕染着光明。
那缕光云终究连成了一片,范围也在一圈一圈不停的扩大。
“天亮了!”
店主忽然说道。
“我不喜欢天亮……”
店主接着说道。
随即手中的长柄铁勺轻轻一挥。
这一次勺内没有泼洒出来任何汤汁。
但却是让众人所在之处,重新归于了一片黑暗。
这一手,却是让金爷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万万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有人真的能颠倒乾坤,让这日月逆转。
众人往旁侧一看。
似乎自己正被一个浓郁粘稠的黑壳子笼罩着。
壳子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伴着晨曦,一片祥和。
但壳子里,却是不为人知的血雨腥风。
金爷看向了李俊昌。
看到他抬头盯着漆黑的顶部发呆。
从到了这处烧腊铺子的时候,金爷就觉得李俊昌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在他问道那间烧烤房中的香味时。
那种异样,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你没事吧?”
金爷轻轻的问道。
李俊昌听到之后,微微动了动身子,可最终却仍旧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时,店家却把手中的那本簿册递给了金爷。
金爷看到对方的手朝自己袭来,速度虽然缓慢,但他也不敢大意。
连忙摆正了身形,右脚后撤一步。
当下这个姿势,让他既能后退自保,也能前进交锋。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这店家,却是要把这本簿册递给自己。
店家的手,递到一半就松开了。
“啪”
手中的簿册掉落在柜台上,发出一声清脆。
金爷疑惑间,只觉得自己眼角的余光中传来了一片鲜红。
寻过去一看,却是从那本簿册摊开的一页上传来的。
这一页上,有一个用朱砂画的圆圈。
圆圈里正是金爷的名字。
没有任何介绍,只写了三个字:十万两。
“啧啧啧……”
金爷看到之后,不禁口中啧啧称奇。
“觉得少了?”
店家问道。
“不……是多了!而且太多了!”
金爷说道。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若是过分谦虚,可就是骄傲了。”
店家说道。
金爷点了点头。
显然店家这番说辞,他是极为赞成的。
耳边传来一阵金铁相交之声。
却是那两位伙计,再度欺身上前,又与那位张建龙府令斗做了一团。
看来这两人是铁了心要赚那五千两了。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所以你不会告诉我是谁花十万两来雇你杀我。”
金爷说道。
这句话说得极为有趣。
若是金爷真知道规矩,那为何还要说出来?
规矩这个事情,自己在心里清楚就好。
说出来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金爷是个聪明人。
可是他仍旧是说出来了。
这其中的含义,就极为让人深思……
“不问你也该能想到才对。”
店家轻轻一笑说道。
金爷先是愣了愣,继而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所以我并没有坏了规矩。”
店家说道。
“当然没有。那就动手吧!”
金爷言罢一腿踢烂了柜台。
那店家却抱着一口锅,拿着那根长柄大铁勺从柜台里凌空飞出。
金爷身形一个回旋,手就按在了刀柄上。
正要抽刀出鞘的时候,忽然又被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
金爷抬头一看,却是李俊昌。
“十五年前,鸿洲李家被灭门。你在不在场?”
李俊昌双眸直勾勾的看着这位店家问道。
“原来当年还有漏网之鱼啊!”
店家听闻李俊昌的话后,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继而舒展了神情说道。
“你在不在场?”
李俊昌一字一顿的说道。
方才店家的那一席话,已是证明了自己当日确实在场。
可是李俊昌却仍旧执拗的重复的问了一遍。
他只想从这店家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在。但那又如何?”
店家反问道。
丝毫没有把李俊昌的问话当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
金爷问道。
同时让想要把李俊昌的手搬开。
可是李俊昌的手却又如鹰爪一般,牢牢地箍着。
“当年,那一夜。我也闻到了这股烧腊的香味。和先前在那烧烤房中冒出来的气味一模一样。”
李俊昌说道。
金爷这才明悟,原来李俊昌的怪异表现,是因为他从那烧腊的香味中,竟是发现了当时李家灭门的在场人。
“其余的一切都干干净净,唯有这烧腊的香味,混着血腥,久久不散。后来我为了找到这记忆中的味道,甚至不远万里的去了一趟安东王域。在那边,我把能找到了每一家烧腊店,全都都吃了一遍。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听到烧腊两个字,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恶心反胃。但无论无吃了多少家,走了多少路。那些烧腊的味道,却是都和我记忆中的不符。”
李俊昌说道。
“难得有人如此痴心……竟是十几年了,都对我这烧腊念念不忘。”
店家说道。
手中的长柄铁勺一抄,就从柜台后舀出一根鸭腿。
店家把这跟鸭腿递上前去,李俊昌不由分说的就拿起放在了鼻下唇边。
“别吃!”
金爷还未来得及阻拦,李俊昌就已开始大口大的撕咬起来。
第一口是还算是正常……
可当第二第三口接连下肚后,李俊昌的双目变得赤红。
豆大的泪滴,扑簌簌的滚落在鸭腿上,却是被他一道吃进了嘴里。
原本香甜软糯的烧腊,因此染上了一丝微咸。
“放心,没有毒。”
店家说道。
“就是这个味道!”
李俊昌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整根鸭腿后,把骨架放在鼻下深深的嗅了一口说道。
店家听后摊了摊手。
也算是给他了个回应。
“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俊昌这句话几乎是低吼着,咆哮而出。
“你的朋友那么懂规矩,怎么到你这却就变得如此不明事理?看来你要教他的还有很多啊!”
店家对这金爷说道。
“规矩因人而异的。况且,这规矩也是不破不立。”
金爷说道。
事已至此,他当然是要坚定的和李俊昌站在一边。
何况他也对十五年前,李家在一夜之间覆灭一事很是在意。
毕竟那股邪异的势力若是有本事覆灭了李家,那也有能力覆灭了青府。
虽然说金爷现在对现在的青府没有任何归属感。
但那毕竟也是他的家。
还有他的父亲,仍旧在家。
又如何能做到彻底的断舍离?
这是决计不可能的……
“等等,你这把刀,我倒是有些眼熟!”
店家看着李俊昌腰间的佩刀说道。
“莫非就是当初李家奉为至宝的那把‘咫尺天涯’?”
店主接着问道。
李俊昌生硬的点了点头。
“有意思有意思……我本是来发财的,可却有碰上你这么个寻仇的!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店家说道。
“商量什么?”
李俊昌问道。
“你不要挡我的财路,我也不阻止你寻仇。”
店家说道。
“我要如何才算不挡你财路?”
李俊昌问道。
“在我杀他时,你不要插手。他便是我的财路。”
店家指着金爷说道。
“然后?”
李俊昌木讷的问道。
此刻他的头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然后,你要寻仇,便尽可寻仇。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是大仇得报,还用得着在意那些过去的故事吗?”
店家说道。
李俊昌默然……
继而抬头看了看金爷、
随后对着店家摇着头说道:
“他是我朋友。这商量,打不成。”
“那就莫要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店家说道。
手中的长柄铁勺舞动连连,冲着金爷和李俊昌扑面而来。
一股悠然的烧腊香味,随着这长柄铁勺的挥动,朝四下里不住的散发着。
金爷把这香气从鼻腔吸入肺中,忽而觉得自己的脚下有些飘飘然。
就连站立都有些不稳……开始略微的左右摇摆起来。
“屏住呼吸!”
李俊昌的话音传来。
这才让金爷恢复了几分清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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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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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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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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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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