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叹息一声,原本早有定数的棋子生根处,儒士突然开始举棋不定,他收回手后,棋子却依旧悬停空中,距离棋盘仍有寸余高度。
下一刻,齐先生元神出窍远游,如一身雪白衣袂飘飘的仙人,从躯壳牢笼当中瞬间挣脱开束缚,飘然出门,刚到门口时,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响声,千千万万的竹叶卷地而起。
天空之上,莫名出现一道如同九天瀑布一般的白丝冲刷而下,疯狂摆动,随风而扬,霞光一缕又一缕的绽放,横过长空,它如神鞭,又似仙剑,垂落在私塾四周。
齐先生那一道元神骤然反弹,瞬间消失,同一时间,那草堂书屋里正举棋不动的身体突然惊醒,嘴角微微浸出一丝血迹。
齐先生将白子收回,擦了擦嘴角,无奈一笑,轻声道:“平兄,此举有些过了!”
梧桐巷里,正低头敲着算盘的平老大夫依旧还敲打着算盘,嘴里嘀咕道:“过界的人是你,你避开因果算计慕小子,已经是不要脸不要皮了,如今还准备亲自出手吗?”
齐先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纵然是为后人,在下也断然不可能以大欺小,只是,刚刚那一刀,有些异常,避开了因果,平兄不觉得奇怪吗?”
平老大夫嗤笑一声,道:“贫道觉得正常,慕小子的气运虽然被你剥夺得所剩无几,可终究是天命之子,真子就是真子,因果不加身,也并非不可能。”
齐先生眉头紧蹙,道:“在下还是觉得不妥。”
平老大夫冷声道:“我觉得很妥当。”
“可我若一定要去看看呢?”
“那我俩可以走一场,我也想看看你儒家大儒是个什么样的大儒,圣人教导是如何学到狗肚子里去的!”
“平兄……唉,也罢!”
…………
无名巷弄里,慕飞卿缓缓将刀从那少女修士的脖子里取出来,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嘀咕道:“修行之道,便是圣人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不过区区二境,也敢如此嚣张,到了这太古,修士也只是体魄手段强一点普通人,明知这太古珍宝极多,你有飞剑,我就不能有其他法器吗?废材,还有何资格高高在上……”
“刷”的一声,朴刀归鞘,慕飞卿突然抬起头,望向巷弄深处,说道:“吴仙师,你觉得我说得对还是不对呢?”
话音刚落,巷弄深处一个转角里,天一门修士吴三生端着那个黑色钵盂缓缓走了出来,脸色极为不正常,不知道是难堪,还是震惊,亦或是其他,看着那素衣少年,他内心很大悸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踏入修行之道时,也有前辈曾指导过,修行大道,切莫大意,雨时小心,旱时更需紧惕。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修士,掌握那强大的力量之后,随手能够决定一个凡人生死之后,渐渐的,也出现了高高在上的心态,明知这太古秘境非同寻常,不论修士与否,都是一样,却还是习惯性俯视这些凡人了。
可现在,那少女还在流血的尸体,却深深地碰撞在他心上,再看那素衣少年,内心居然出现了不知道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一种无奈和微弱的紧张。
有那少女的前车之鉴,吴三生自然很是紧惕,在距离杜若三丈之外停了下来,手里多了一张符篆,重新正式打量了这杀了人之后依然云淡风轻的少年,开口道:“好风采,如此干脆利落,令我叹为观止!”
慕飞卿笑了笑,说道:“我本来以为,吴仙师也会出手的,还刻意多准备了一把刀。”
说着,慕飞卿微微蹲下,掀开衣角,从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说道:“这把匕首,不只杀过人,还杀过妖,难得的宝贝,吴仙师有没有兴趣?”
吴三生嘴角一抽,说道:“我虽有心争,但是,却没想过要杀你,只是想着等这烟霞山杀了你之后,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只是,我没想到这堂堂修士会死在你手上。”
慕飞卿将匕首插回去,拍了拍手,说道:“吴仙师,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在外面,你们是修士,自然不是凡人能比的,可进了这太古镇,修为没有了,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心态哟,要不得,然后你想啊,凡人之中,总有打架厉害的,毕竟,武道修行可不需要灵根,只要有心,总能有一定成就不是?”
吴三生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武修,难怪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对修士的敬畏,的确,在这秘境里,最落寞的武修才是得天独厚,除了剑修,恐怕就属武修最强了。”
慕飞卿摊了摊手,说道:“所以啊,你可得注意了,我从小在这太古镇里长大,自认打架是一把好手,可是,能够打赢我的人可不少,你是鼻涕虫的师父,所以我提醒你一下,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吴三生躬身道:“多谢指点。”
“不客气,”慕飞卿牵着老青牛走过去,走到吴三生面前不远时,他突然开口道:“对了,吴仙师说想从我身上取一样东西,是那本六字箴言吧?”
吴三生眉头一挑,道:“我可以用东西换,这六字箴言对于武修根本没用,拿在你手里……诶,不对,你怎么知道六字箴言?”
吴三生突然反应过来,以慕飞卿的情况,从来没有修行过,即便是一般修行者也不可能从那本经文里看出六字箴言的。
慕飞卿已经走到了近前,抬头憨厚一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把剩下的半本送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吴三生问道。
慕飞卿笑容更甚了,说道:“就是,让我敲你一个闷棍!”
吴三生:“嗯?啥?”
“嘭”
一个擀面棒突然落到吴三生的额头上,他眼前出现一圈星星,然后眼镜翻了一个白眼,身体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慕飞卿手疾眼快,探出右脚,接住那漆黑的钵盂,微微一翘,弹起来,落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嘀咕道:“不愧是大门派,就是有钱,不错不错,只是可惜了,居然是本命物,算了,还给你!”
将那钵盂丢在地上,慕飞卿又蹲下身子,在吴三生身上摸来摸去,一阵倒腾。
“灵石!不错不错,我正缺!”
“法器,好像品质不咋地,将就将就!”
“咦,肚兜,卧槽……”
“算了算了,全部拿上!”
不一会儿,地面上出现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头子,腰带不见了,裤子松垮垮的,衣服也被剥开,袒胸露乳,十分豪放的躺在地上。
慕飞卿又如法炮制找上了曾瑶的尸体,啧啧叹道:“对不住了,我可没有亵渎尸体的癖好,但实在是现在穷啊,拿上又要前往离情天了,不搞点东西可不行!”
那一天啊,阳光正好,
太古镇上,居然出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一个少年居然对着先摸遍一个昏倒的老人,又对一具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的尸体伸出了魔掌。
最后,少年心满意足的骑着老青牛扬长而去。
…………
过了良久,吴三生慢慢清醒过来,刚一站起来就忍不住捂着脑袋,顿时感觉胯下一凉,惊得脸色花白,发现自己那条陪伴了几十年的内裤,居然被人丢在了旁边。
吴三生脸色阴沉,匆匆忙忙的将衣衫整理好,看到脚边插着一把朴刀,刀尖上还插着一张宣纸,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将朴刀取起来,取下刀尖上的宣纸,上面有一段话:Χiυmъ.cοΜ
“你放心,我对你这个糟老头子没兴趣,不会侵犯你,你还是个清白的老处男,嗯,但你身上的东西我就收下了,权当是你算计我的惩罚,哦,我说的东西可不是你的内裤,另外最后说一句,你那玩意儿真小,就是跟绣花针!”
吴三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的都咬出血了,用力一挥,手里的宣纸燃烧起来,瞬间就化飞灰,仰天怒吼道:“慕飞卿,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候,那巷弄外,手里拿着挂幡的林序之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曾瑶的那衣衫不整的尸体,以及吴三生手里的朴刀,和脚边的一块擦血的手帕,还有那一条内裤……
那一瞬间,林序之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个念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师侄到底受了多大的侮辱,也不知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
林序之睚眦欲裂,一挥挂幡,怒吼道:
“狗贼,拿命来!”
吴三生正在愤怒中,突然被这声怒吼惊醒,立马反应过来被误会了,急忙丢了手里的刀,喊道:“误会啊,不是我杀的,我有证据……”
他一挥手,破口道:“卧槽!”
手里的宣纸已经成了飞灰!
林序之一听到这话,一看到师侄那凄惨的尸体,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道:“卧槽尼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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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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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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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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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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