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把腰刀刀柄一握,双目睁圆了,身体前倾着厉声喝道:“好你个贼鸟厮,倒是来消遣俺来着?”
盛之友这厮虽然是个大老粗,好歹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好汉,以威压人的手段,倒是使得利索。
牛金星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施施然笑道:“我听说人家都是柿子捡软的捏,盛当家当真是好英雄,偏要啃硬骨头。”
“我家舜王雄踞河南府,大明皇帝也不能奈何。其麾下更有精兵十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连破官兵。其中总督、巡抚、总兵也不知擒杀了多少,难道还怕多了你这个土寇不成!”
好家伙,这下子盛之友听明白了。感情这贼鸟厮竟然是河南府“顺贼”的麾下。
原来朝廷为了污蔑张顺率领的义军,常在公文邸报中称之为“顺贼”。
这时代大多数百姓并没有其他信息渠道,一来二去就真把张顺当作“顺贼”了,所以大老粗盛之友之前一直没弄明白“舜王”是谁。
直到牛金星开始卖弄张顺的战绩,这厮才听出来虚实来。
他一听说牛金星竟然是“杀人无算,整日吃人为务”的“顺贼”麾下,顿时腿脚都软了。
他连忙收了刀,点头哈腰的致歉道:“原来是‘顺......顺王’麾下,失敬失敬!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先生稍做片刻,俺这就去派人去喊那郭三海、刘洪起和沈万登那几个贼鸟厮!”
盛之友这厮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金刚怒目,转眼之间就塌下了身体变成了点头哈腰的奴才了。
变化之快,如同孙猴子七十二变一般,令人瞠目结舌。
哪怕牛金星虽然见多识广,也不由愣了一下。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你不是说不识得吗?如何能把他们三人叫来?”
“这不是俺给俺自己脸上贴金嘛,不是俺不识得他们,是他们不识得俺!”盛之友笑嘻嘻的应道,“只是您是舜王麾下,由不得他们不给您一个面子。”
“行吧,我要今天能看到他们!”牛金星不过借故敲打他们一下罢了,又不是真的准备追究这点小事儿。
“这……干俺们这行的,你也知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居……居定……”盛之友想卖弄个成语,到嘴边又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
“居无定所!”牛金星看不下去了,顺口接了一句。
“对对对,你瞧俺这嘴笨的,和你们读书人不能比!”盛之友借坡下驴,连忙自嘲了一下道,“小的们也需要多找几个地方,才能将他们喊过来。”
“那还不赶快派人去!”牛金星快刀斩乱麻道。
“好,好嘞!”盛之友连忙点头哈腰道,“您先坐下来稍等!”
“小的们,给俺过来几个人马上快马加鞭有请郭三海、刘洪起和沈万登几个大爷过来议事。你就说舜王麾下的牛先生来了,有要事相商。如果来的晚了,短了好处,就不怪兄弟俺没有通知他们!”
“好的,好!”顿时几个精练的汉子上前应了,扭身便离去了。
盛之友又喊道:“你们先给我给俺沏壶好茶,再备点下酒菜,俺要和牛先生喝两盅。”
然后,他才谄媚的笑道:“先生您看,俺这安排您还满意吗?”
牛金星这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算你识相,姑且就这么着吧!”
随即两人喝些茶水,说一些闲话,打发着时间。
直到第二天早上,郭三海、刘洪起和沈万登三人才各领着十来个汉子,气势汹汹的先后赶了过来。
最后到达的是郭三海,他大咧咧的进来扯了把椅子一坐,瞪着正坐在客位上的牛金星,喝道:“你就是那牛金星?家宝丰哪的,也敢在爷爷地盘上嚣张?”
“老夫家在宝丰县城陂北,又有老妻一个,儿子一人。你们若是要动手,麻烦动作要快一点。”牛金星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施施然道,“且莫要耽搁了太久,耽误了我向舜王汇报!”
牛金星一番话,直接把郭三海噎了个半死,半晌说出话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刘洪起一看郭三海吃了瘪,不由吃吃笑了两声,接着牛金星的话威胁道:“我看你不过是个书生罢了,须知老子的刀还是锋利的!”
牛金星还未发话,李辅臣知道是轮到自己要出场的时候,不由一抖身上的铁甲,哗啦啦的站了起来,轻蔑的笑道:“几个瘪三样东西,也敢学人家癞蛤蟆打哈欠——真好大的口气!”
这厮别看年轻,力气大本领强,却也穿了一身从头包裹到脚的全甲,只露了两个眼睛,看起来好似铁塔一般。
刘洪起也看不出他年龄如何,只是见他如同裹的如同铁人一般,也有几分惧意。
不过,他本是贩私盐出身,做得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容不得他服软半分。
他不由眉头一皱,一挥手道:“杨四,你给他点厉害瞧瞧!”
那杨四倒是一条大汉,体型魁梧,倒是比身着铠甲的李辅臣还有高大一些。
只是这厮见李辅臣包裹的紧实,也有几分惧意。他有几分为难的看着刘洪起,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刘洪起眼睛一瞪。
“没……没有!”杨四心中一颤,连忙把畏惧之言吞了回去。
随即杨四转过身来,对李辅臣喊道:“承蒙各位大家的看得起,我与这位兄弟练两手。鉴于都是义军兄弟,大家点到……”
李辅臣一听,不由大喝一声便冲了上来。
杨四吃了一惊,连忙把自己手中的刀往前一搦,正好搦在李辅臣胸口。
李辅臣好像没看到一般,直接用胸口一撞,只听见一声铁器划过的声音响起,杨四的刀在李辅臣的护心镜上溅起了一点火星,随即滑到了一边。
杨四不由一愣,不待他收起钢刀。李辅臣趁机一刀劈去,正中杨四的脖子,直到劈在颈骨上才止住势头。
杨四惨叫一声,脖子上的血如同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李辅臣把刀往下一拉,杨四立刻扑倒在地,在地上抽搐哀嚎这,眼见不活了。
而那李辅臣身上铁甲亦被溅了不少血,和他手中钢刀上的鲜血一样,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你怎生如此歹毒!”刘洪起见状不由大怒道,“好端端的比试,怎么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李辅臣稍微艰难的弯下腰,把手中钢刀往还没断气的杨四身上蹭了蹭,蹭去了血渍。
他这才笑道:“战场厮杀,以首计功。我没有当场割下他的脑袋,带回去请功,已经算是给各位一个面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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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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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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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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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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