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见义军中军大旗一动,全军开始压进,不由一惊。随即,他不由大笑道:“贼子技穷矣!”
副将柳国镇、参将贺人龙和刘迁都在中军,闻言不由奇怪的问道:“督师,何出此言?”
“夫用兵之法,先轻而后重,先计而后战。譬如敦伦,先做足前戏,双方方可真刀实枪演练一番,岂有衣服一脱,就要霸王硬上弓的道理?”
众将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只有柳国镇稍微皱了皱眉头,心想:陈督师这般说辞,反倒好像我等是那欲被羞辱的婆娘一般,真是不雅之极!
只是如今正是白刃交接之时,柳国镇自顾对付当面之敌蒋禾,倒也不会不识相,说出此话来去触那陈奇瑜的霉头。
其实陈奇瑜见义军行动反常,心中不是没有几分疑虑。只是如今一切皆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倒也不便自乱阵脚。
话说那蒋禾率领麾下刀盾手赶到官兵阵前,只见面前战车林立,如城如墙一般遮蔽着官兵的大阵。盾车之后,官兵密密麻麻,旗帜林立,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当面之敌倒不是那种“见敌而逃的上勇”。但见蒋禾接近大阵二十步,柳国镇大旗一挥,顿时数十队杀手队从盾车缝隙中鱼贯而出,杀将出来。
由于陕西、甘肃、宁夏和延绥诸镇主要对手为陕西边患“三大寇”。这“三大寇”即为:“海寇”“松寇”和“套寇”。
其中,海寇并非是东南沿海的倭寇,而是游牧于青海湖附近的蒙古人;套寇既是套虏,乃是占据了后世河套附近的土默特部;而松寇则是指占据了庄浪卫以东一百二十里的大小松山的蒙古游牧。
这三处对手皆以骑兵见长,是以陈奇瑜所携带战兵亦以长枪为主要武器,以据止敌人骑兵;以大盾为辅,以遮蔽敌人骑射。
所以鱼贯而出的“杀手队”,第一排手持大盾,以遮蔽纵队,其余手持长枪跟进。
蒋禾见敌人出来,倒也佩服官兵敢战。他一声令下,麾下重刀盾手皆从腰间取出短矛来。
众人借助奔跑之力,猛的把手中的短矛投掷了出去,顿时密密麻麻的数百枝短矛呼啸而起,劈头盖脸的向官兵钉了过去。
官兵第一排连忙举起手中的大盾抵挡,只是人力有限,这盾牌大了,厚度难免有所不足。
义军投掷的短矛威力,远远不是“三大寇”骑射的箭支所能比拟。顿时随着短矛夺入官兵盾牌的同时,又响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劈柴声和惨叫声。
原来有不少木盾竟然被几支短矛射中,直接开裂数片,而官兵又被呼啸而来的其余短矛当场钉翻在地上。
随即双方短兵相接,只是由于义军手中刀盾远远短于官兵长矛,倒是吃了不小的亏,当场有十余人被刺倒在地上。
不过,好在义军人数不多,又都是武艺精熟之辈。有的人伺机进枪而入,官兵长枪难以展开,顿时被义军杀的大乱。
其余未能进枪之人,则再度抓起短矛了,伺机向官兵阵中投掷过去。
官兵主要注意力都被进枪的刀盾手所吸引,哪里有防备?顿时,又被义军短矛掷翻了十几人。
激战不多时,官兵抵挡不住,只得败退阵中。蒋禾一看敌人要逃,哪里肯依?
他连忙一声大喝,带领麾下刀盾追了上去。直追到官兵盾车之前,防守官兵借助盾车之利,只把枪矛刺将出来,密如刺猬一般。
蒋禾亲自带队,多次冲杀皆不能冲入官兵阵中。反倒被官兵趁机装填了弗朗机、三眼铳之类的火器,一通乱打,又打翻了义军十余人。
蒋禾有拼命冲了两三次,依旧不能取得进展。他自知事不可为,才无奈带兵退下。
义军退回之时,官兵又是射击了一阵火铳、火炮,义军又损失了二十余人,方才回到阵中。
蒋禾羞愧难当,连忙亲自跑到中军,向张顺请罪。张顺却连忙急行几步,将蒋禾一把扶了起来,笑道:“将军何罪只有?若非将军这番拼杀,我军如何布下这百门火炮耶?”
蒋禾顺着张顺手势一看,只见大军右侧赫然密密麻麻排下了近百门火炮,火炮炮管如同一片树林一般,斜指着天空。
蒋禾想象了一下自己若是被这如此多火炮对准的场景,顿时打个寒颤,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原来洛阳城边的瀍河,起源于邙山之中的孟津县横水镇附近,虽然可以说是南北走向,其实这瀍河北面偏西,南面偏东,并非正南正北。
河南总督陈奇瑜为了护卫官兵大阵左翼,故意靠河列阵,以便腾出更多的骑兵来对付义军。
而张顺果然不出其所料,所列大阵无所依靠。义军大阵两侧只能依靠本来数量就少于官兵骑兵的贺锦和贺一龙两部骑兵护卫。
依照常理,双方战了起来,义军很快就会发现因为手中骑兵不足,两侧皆易为官兵所趁,而陷入被动。
只是陈奇瑜万万没想到张顺终究技高一筹,他既然敢出城浪战,亦是思量许久。
他先是连夜征发洛阳城牛马驴骡和车辆,暗中将城中大多数火炮装上车来,随时准备运送出城。
遂后出战以后,张顺命李十安携带百余门炮,藏于义军大阵之后。只等双方较量之时,张顺便一股脑派出贺锦、贺一龙两部骑兵遮蔽战场,派遣蒋禾试探攻击,吸引官兵注意力。
私下里,张顺却挥动中军大旗,全军向前压进。由于瀍河南侧偏东,随着义军进军,大阵右侧靠近瀍河方向就预留出一片空地出来。
随即,张顺命李十安将炮兵阵地布置于此,上百门火炮皆在距离官兵车营一里外列阵。
直到这时,遥遥望见义军密密麻麻的火炮的时候,陈奇瑜才如梦初醒,心中大骇。
原来这李十安所设炮兵阵地正处于瀍河和义军大阵之间,正好为瀍河和义军大阵所遮蔽。
官兵若想派遣骑兵解除此地炮兵威胁,只能先击溃大阵之外的贺锦和贺一龙两部骑兵,再从义军大阵阵前或阵后绕过,才有可能。
想都不用想,陈奇瑜也知道,不要说杨化麟麾下只有一千骑兵,哪怕就是把贺人龙所率领的一千骑兵一并派上,也只能是飞蛾扑火的结局。
“可恨!”陈奇瑜悲切的右手握拳砸向了自己的左手心道,“贼人果然奸猾,主客易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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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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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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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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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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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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