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姜书记这人挺随和的,问题是宋轻云只是个小伙子,看到上级领导的上级领导难免有点紧张,尤其是自己刚才自己乱开陆主任玩笑的那副不正经模样一丝不差地落到人眼里,这就尴尬了。
姜书记走下车,笑道:“宋轻云,你叫宋轻云吧。名字取得不错,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宋轻云心中大汗,忙道:“姜书记,是轻松的轻,闲云游鹤的云。”
“扎根基层是要当泥腿子和群众同吃同住,是要下大力出大汗的,你要做闲云游鹤可不成。”姜书记笑道:“你这里条件艰苦,我不能让你请吃饭。听说红石村贫困户有八十多人,你宋轻云立了军令状两年之内让所有人脱贫。如果完成任务,我请你客。”
看他不因为自己的唐突而生气,宋轻云大着胆子突然问:“书记你一个月多少钱收入?”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
姜书记:“反正比你高,怎么这么问?”
宋轻云:“那咱们约好,两年后如果我打赢着场扶贫攻坚战,你拿一个月工资出来请客。我想想吃什么,干脆就去地区市的江上鱼船上吃火锅,到时候别心疼。”
“就这么说定了,不就是一个月工资吗,大不了到时候我吃一个月机关食堂。哈哈,哈哈。”姜书记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他又问红石村的支书和村民主任来没有。
刘永华忙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又道支部书记因为得了糖尿病,现在正在城里看病,接着又道,书记这次竟然来慰问困难群众,我这就领你去。
姜书记却道不忙,我先看看你们村两委的办公地点,就率先朝里面走去。
陆主任和宋轻云落到后面,他有点恼火,小声说:“宋轻云你胆儿肥了,开起姜书记玩笑?还让人拿一个月工资出来请客,撑不死你,知道人一个月多少钱吗?”
宋轻云这才记起,本省因为是西部省份,W市又是山区,很多地方海拔也高,有补贴。副局级干部工资挺高的,加上各种福利和补助,年入有二十万左右。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干部贫困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物价也是相当的高,这收入也就相当于省会城市一大公司的中干。
就算扣除各项补贴,姜书记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也有好几千,宋轻云就算再能吃一顿也吃不完啊!
宋轻云苦着脸:“陆老板,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开惯了,一时没注意吗?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谁叫你平时和我们嘻嘻哈哈。”
陆主任郁闷:“合着还是我的错咯?”
他觉得宋轻云刚才有点丢人,宋轻云丢人就是他陆大主任丢人。
姜书记在村两委看了看,又让刘永华把建挡立卡贫困户的名单拿出来过目的时候,宋刘二人才明白人家这是在随机取样。
以往上级下去慰问困难群众的时候,基层干部考虑到贫困户素质良莠不齐,怕到时候有突发状况,都会预先做准备。等到领导一到,就引过去。
如此,未必能看到真实的情况,也容易流于形式。
当然,预先定下的贫困户确实困难,确实需要上级的关怀,这一点也没做错。问题是,这么做,遇到姜书记这种较真的就不好使了。
看完贫困户的名单之后,姜书记问:“这名单中哪些是群众,哪些是党员?”Χiυmъ.cοΜ
刘永华估计是没有想到姜书记直接来这一招,有点蒙,宋轻云忙上前把什么人是党员,什么人是普通群众,家里是什么情况,月收入多少一一说得分明。
姜书记有点意外,说,想不到你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来驻村多长时间了?
宋轻云回答道,驻村七个月了,村里困难户都有走访。
又笑道:“咱们村穷,娱乐生活困乏,天一黑除了玩手机只能数星星。没耍的,只能跑群众家摆龙门阵冲壳子,聊的天多了,这村里所有人的情况我都知道,我就是个耳报神。”
他说得有趣,众人都哈哈大笑。
姜书记点头,说一个好字。
看姜书记显然对宋轻云的满口胡扯并不在意,相反还有点欣赏,陆主任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姜书记伸出一根手指,在名单上点了几下,对宋轻云和刘永华说:“宋轻云,刘主任,我今天就走访这几户,他们在家吗?”
宋轻云:“肯定在啊,这几贫困户都是鳏寡老人,没有儿女亲戚,没地方走动。还有,咱们村的地形书记你也是看到的,两山夹一沟,耕地就只河滩地这一溜,五个村民小组挤在一起,就像是个小乡镇,算是咱们市独一份儿。山上就没办法种庄稼。就算他们下地也走不远,吼一声就到。”
姜书记点头,说他当年是在北方读的大学。北方的村都大,红石村倒有点像那边。对了,当时他在一个叫什么李亲顾镇李亲顾村实习过,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那个村就有一万多人,现在的人口应该更多了吧!
听说北方一个村就有一两万人,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本市一个乡镇也才几万人,其中一个山区乡镇竟只有可怜巴巴的六千在籍人口,还比不城里的一个小区。
他刚才才名单里择出的几人颇有讲究,包括因病致贫、因残致贫和生活贫困的党员,其中还有一个烈属。
他先去的是一个烈属的家。
烈属是个老太太,七十岁,老伴于五六前去世了,唯一的儿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保卫国家的一场战役中壮烈牺牲。
姜书记问她,老人家今年贵庚啊,身体还好吗,家里的口粮口够吃吗?
老太太很乐观,笑道,谢谢书记的关心,我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每天爬山都不带喘气的,挑一百斤的担子脚都不带打闪。地里的活儿自己能做,加上国家补助,生活没有任何问题。
姜书记又问老太太还有什么要求。
老太太说也没什么心愿,就是想趁这几年还能走得动路去看看儿子。
儿子牺牲后葬在南方边境线,以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去看过,真是想得很呐!
她要去跟孩子说说话,再不说,这辈子怕就没机会了。
老太太说得平静,但众人眼圈都红了。
先前记者们还拍个不停,此刻都沉默下来。
姜书记说明白了,是缺路费,就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过去,又道,大家再拿点出来给老人家把路费凑够了。
老太太却死活不肯,说自己已经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再不能要钱。领导如果真关心我,我就把你送来的这袋大米留下。
至于路费,书记也不用担心,再过两个月就是收小麦了,卖了就有钱了。还有,村里不是要带着贫困户种葡萄吗?听说挺值钱的,等到收获了,路费不又有了?
姜书记最后还是把大家凑的两千块钱留下来。
从老太太家出来,他感叹:多好的人啊,为咱们国家做出这么大牺牲,再让人家受穷实在没道理,也是我们的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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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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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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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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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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