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华年时代>第一百八十九章 看房
  万新客还是不放过白马,扯开嗓门对着他就是一通大骂。

  无论宋轻云如何劝,就是不住口。

  这一骂就骂了二十分钟。

  白马实在受不了啦,很诚挚地相万新客道歉,这才让她住了嘴。

  宋轻云本以为白马会被万新客激怒,却没想到教授感慨一声:“妇女能顶半边天,万新客家的情况我了解,这才是真正的女权,我非常佩服。”

  第二日为白马选书屋地址是这次招商引资的关键,一大早,宋轻云、龚支书、刘永华、陈建国就陪着教授和那群学生在村里乱逛。

  昨天忙着分析水样土样,学生们都忙,今天得了一空闲,都高兴起来。

  梅咏他们毕竟年轻,吃了药睡了一晚上,身体就恢复过来,拿着手机到处乱拍。

  “快看快看,黄泥墙诶,这上面怎么这么多小眼,干啥用的?”m.xiumb.com

  刘永华解释说,这是土蜂打出的洞,是它们的窝。

  “好漂亮,你看这篱笆墙都是蒺藜长出来的,好一派田院风光啊!”

  “快看这井,上面的石头都被绳子勒出深沟了。”

  “啊,这里还有个小砖塔,两米高吧,上面还有字。”

  白马解释说:“这是行字是‘敬惜纸墨’古时候写了字的纸不能乱扔乱用,得集中在一起在这塔里用火焚烧。因为在古人眼中,字是有灵魂的,是人类用来沟通天上神灵的。仓颉造字的时候天雨粟,鬼夜哭。对了,刘村长,你们村古时候出过读书人吗,什么功名?”

  刘永华:“出啥读书人,文盲了十几代了。咱们村以前就是个土匪窝,就算有读书人,估计也是绑上山来的的师爷。”

  “山寨、绿林好汉!”众学生一脸的兴奋,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手机不停拍照。

  龚支书和刘永华等人心理却不以为然,心道:不就是水井、砖塔、黄泥墙而已,又破又旧,早就想推了换成钢筋水泥。

  他们引白马先去了老吊家,看白教授是否能够看上这院。

  之所以去老吊那里,主要是考虑到老吊儿子没和他们住一起,人口少,随时都可以搬家。而且,他又是村干部,为了集体利益,拆迁的时候也不可能斤斤计较,思想工作好做。

  最重要的是,这里地方大,铺摆得开。

  老吊家五代贫农,父亲和祖父是长工,很惨,最惨的时候连屋都没有,直接住山洞里,跟野鬼似的,是新社会让他们一家从鬼变成了人。

  这屋以前是一户土匪头子的窝,后来又做了一段时间大队的办公室场所,再后来就分给了他们家。

  地方宽敞明亮,起码三百平方。

  老吊很配合村委工作,瘸着腿,一拐一拐地给大家上茶。

  进了院子,白马就到处看,表情显得古怪。

  龚珍信小心问:“白教授,你看这地方可好好。多宽啊,地面都是打了水泥的,一水的落地玻璃,还有太阳能热水器、锅盖式卫星电视接收器,直接就能住人。”

  白马突然勃然大怒戟指老吊,骂:“快把他抓起来送公安局,可耻,罪恶的犯罪分子!”

  老吊上了茶和瓜子花生后,正在一边啃着,听到这话吓得瓜子都掉到地上:“啥,抓我,我怎么成了犯罪份子了?”

  白马一脸的痛心:“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你这院子是典型的西南民居,前后两院,土字结构,起码一百年历史,这是文物啊!好好的青砖碧瓦你不要,却弄了水泥糊了,还贴上瓷砖。瓦也换成了玻钢瓦,你这是在毁灭我们民族的历史,你是个大罪人。”

  老吊脸色变得苍白:“我我我……我要被判几年?”

  “这就不是判几年的问题,你这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老吊不服:“钉柱子上,那不是炮烙之刑吗,我在电视里看过,新社会可不兴这个。我也是村干部,懂政策的,你不要吓人,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就要撵客。

  龚珍信威严地看了他一眼:“老吊,你要有大局观。”

  “大局观也不能把人钉柱子上呀!”

  宋轻云忙笑着劝解:“吊叔你误会了,白教授是不满你把这房子都给改造成新的,他喜欢的是古物。这屋以前是典型的西南民居,有一定的文化和民俗研究价值,人家要的就是古色古香。你却好,地面打上混凝土,墙上贴瓷砖,还修了水塔、太阳能电池板,装了抽水马桶,焚琴煮鹤,大杀风景。白教授痛心了,一急就骂人。他也是有口无心,你不要计较。”

  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

  老呆更恼:“怎么着,合着我改造自己的房屋就不可以了,合着我要住在破烂的窝里才不是罪人,凭什么呀?支书你是知道我的,以前我家房子破得很,都快塌了。外面下小雨,里面下大雨;外面下大雨,里面还下大雨。我这胯里天天疼,估计是风湿害的。我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过苦日子?”

  宋轻云心中苦笑,这保护旧有民俗文化和改善村民的生活条件必然会有冲突。村里人想要享受现代社会便利的生活条件,城里人想看原滋原味的古代农村生活,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再则,这房子也不算是文物,白马对老吊上纲上线确实有点过了。

  刘永华劝道:“白教授你要看老屋还不容易,咱们村一半都是老屋,要不换一家?总之能让你满意。”

  龚珍信点头:“走,咱们陪白教授看最旧最破的房子,去红脸蛋家。”

  等到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老吊还在后面骂:“党和国家打扶贫攻歼战,要让农民脱贫。你这人却想叫咱们过苦日子,你坏得很。”

  前头说过,红脸蛋当初没犯病的时候在工厂做工,收入尚可。他人年轻,雄心勃勃想闯出一片天地,也不打算回村。

  所以,一开始他就制订了清晰的人生计划——赚钱,在城市买房,娶媳妇,两口子一起供楼。

  这样一来,家里的老屋也没有修葺,反正以后不在这里生活,钱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红脸蛋没想到自己竟然得了癫痫。

  这下不会村也不行了。

  他家的房子确实是老,都是木结构。木料是不值钱的热杉,墙壁是用竹篱笆编的,上面糊了黄泥,再涂上石灰。

  最糟糕的时候,房子竟然是歪了。以前这屋是长方形,现在变成了梯形,让人担心一场风雨后就会跨塌。

  刘永华小心问:“白教授,这房子够旧吧?”

  白马瞠目结舌,反问:“就这?你们不会是埋汰我吧?”

  这下就连龚珍信也有点不满,沉着脸:“白教授,你说要旧房子,我找了最旧一栋给你看,还有什么不满意。”

  宋轻云忙道:“支书,房子不是光旧就可以的。白教授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一点,不但要旧要老,还得有一定文化价值和厚重的历史感。刚才吊叔的房子如果二十年前大约是合他心意的,可惜改造过。”

  众人心中都暗想:这姓白的怎么这么难侍侯。

  白马:“算了,咱们看下一家。”

  宋轻云:“等等,将就人多,咱们把龚小小家的房子给正一正。”

  “把房子正一正?”白马满面疑惑。

  刘永华也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先把红脸蛋的房子给弄直,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倒了。”

  当下,村干部们就寻来几根大木杠,撑在房下。又招呼众学生过来,将近二十个人喊着号子用力一顶。

  奇迹发生,只见刚才还偏成梯形的木屋呻吟着一点点恢复正当初高耸矗立模样。

  “还能这样?”白马张大了嘴巴:“用手机拍下来了吗?”

  旁边梅咏回答:“拍下来了。”

  “发B站。”

  学生们也没想到变形倾斜的老木屋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恢复,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些研究生和博士生们大多在城里长大,什么时候看到过这种原生态的乡村生活。

  接下来的选房活动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盛大春游。

  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

  他们看什么都新鲜,路上的石磨、溪上石板桥、结满果实的柿子树、写满语录标语的已经废止多年的村小围墙、路边时不时矗立的用来防止走水的石缸,以前茶马古道中商队的车轱辘在石板路上碾出的车辙、用来栓大牲口的栓马柱……

  二十五六岁甚至快三十的老学生们聊发少年狂,什么都想爬上去玩玩,什么都想用手机拍拍。

  还有学生惹恼了农民养的黑狗,被追的眼镜都掉了,是陈建国发动民兵寻了半天才在草丛中找到——三千多块钱一架的眼睛可不是开玩笑的,戴上了那可就是国家未来的栋梁。

  “啊!”正在茅房解手的梅咏惨叫一声逃出来。

  他们正在看一户农民的房子。

  这户主人家的祖先原先是个开小货栈的,因为要帮着往来的古道的客商存货,房子修得不错,青砖墙上依稀能够看到蝙蝠浮雕。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问。

  梅咏一张脸已经没有了血色,身体不住颤抖:“蛆,到处都是蛆,满地爬得都是……我我我……我还踩爆了两只。”

  原来,梅咏今天一大早起床就吃了两颗苹果,肚子受了凉,有点疼。

  到这户人家的时候,经受不住,就跑去厕所。还没蹲下去,脚下就“啪啪”两声,好象把什么东西踩爆了。

  梅咏有点近视,就俯下身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当真是把她吓得几乎掉下坑去。

  只见坑中全是白花花的小动物,地面上还有十几只正在艰难行军。

  当下,梅咏同学手也不解了,立即转身夺路狂奔。

  说来奇怪,经过这一吓,她的肚子也不疼了。

  原来是踩到蛆而不是碰到流氓,村干部们松了一口气,陈建国笑道:“农村用的都是旱厕。咱们这里白天热,蛆拱子就拱出来到处爬。放心,等太阳落山,它们就回钻进屎里睡觉。”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白马和众学生们轰一声就逃了。

  户主在后面急得不住叫:“白老师,白老师,你就拆迁我家吧,拆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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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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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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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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