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叶子烟,就是旱烟,也就是生烟草。
烟草从地里采摘之后不用烤,也不加香料什么的,直接挂在屋檐下风干。
抽的时候扯一片叶子,卷了点上火就吧嗒吧嗒开整。
也因为这样,烟的味道非常辛辣,一口就上头。受到强烈的刺激,人的的舌头就会大量分泌唾沫,不吐不快。
乡场里的茶馆尽是抽叶子烟的老头,抽着抽着,吧唧声此起彼伏,满地都是清口水,恶心到了极点,可你也没有什么办法,都是长辈难不成还去骂他们一顿。
后来乡镇管过几次,又在茶馆里放了痰盂。再加上这些年老人纷纷仙去,情况才好了许多。
陈新听父亲这么说,连连点头:“爸,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不起宋书记,横下一条心,一定要成功。”
他和红脸蛋一道把鸡苗送进自己房间,又给每个箱子里上了水。
屋中满是唧唧喳喳的小鸡鸣叫声,听起来分外悦耳。
陈新看了看窗户和门缝,夜里的冷风应该吹不进来,心中也塌实了。
红脸蛋动作也快,放好鸡苗之后,已经把一车竹子和木料给卸了。
他在院子对着几个老人吼:“别吐口水呀,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病毒,给鸡过上了病赔得起吗?”
独手子就不乐意了,骂:“过什么病,老子身体好得很,你这是在咒我。”
“什么病,什么病,你自己得了什么病我怎么知道,反正不许吐,脏死了。”
“你,你是在说我得了脏病,你你你,你不尊重长辈。”
“你不讲卫生我就不尊重你。”
两人竟吵了起来。
独手子暴跳如雷:“要说病,你才有病,你动不动就昏倒,吓死个人。”
“是是是,我是动不动昏倒,可我不传染人呀。”
红脸蛋身上有很严重的病,具体什么病,他不说,别人也不好问,陈新也无从知晓。
说起来,龚小小挺可怜的,属于因病致贫的典型。
在二十年前,他娘因为嫌家里穷,嫌红石村是山沟沟,抛弃他们父子和一个过路收购巨桉的司机跑了。
到现在,娃都生了两个。
她虽然和红脸蛋还有联系,可从来不关心这个前一段婚姻生下的娃。不但不给一毛钱,反朝他伸手。
红脸蛋的父亲因为条件不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独身,估计在未来还将继续独身下去。
大约是受到父母离婚的刺激,又或者是先天就有问题,红脸蛋就落下一个晕厥的毛病。
刚开始的时候,他这病不是太严重,还能正常读书,高中毕业后也进了外地一家工厂上班挣钱。
不得不说,小伙子长得挺清秀,加上又有眼力劲,挺受厂里女孩子追捧的。
红脸蛋去的是一家鞋厂,这种轻工制造业最大的特点就是女工多,生产线上但凡来一个男孩子,无论怎么挫,也是稀罕物,看得久了就看顺眼了,何况红脸蛋质量上乘。
最辉煌的时候,他同时和三个女工交往。为了平衡和众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心累得都快神经分裂。
这算是龚小小人生中最得意的时期了,直到他所在生产线的拉长悍然出手。
拉长是个比红脸蛋大五岁的姑娘,长得吃藕,恨嫁。
生产线好不容易来了个清秀的男孩,如何能够让他逃脱自己的魔爪。
于是,她便使用了手段把红脸蛋的三个女朋友远远地调走,并找他促膝长谈了几次。意思是,你工作干得很差,上班时间和同事嘻嘻哈哈,严重影响进度。我拟报请人力把你开除了,但是,考虑到你是新人,不能一棍子打死,机会还是要给的。接下来看你的表现,请加油。
红脸蛋家境贫寒,老爹离婚后身体一直不好,也没办法做工,他小小年纪就担负起养家的重任,现在这工作对他来说无比要紧,绝对不能丢了。
听到拉长的威胁,他慌了神,说姐亲姐姐,我以后再不跟同事打闹了,我改还不好吗?
也是他福至心灵,突然发现拉长好象很喜欢自己的样子,只不过采取的方式实在可圈可点。
为了保住工作,红脸蛋就把脸撕了不要,请拉长吃饭、看电影,逛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突然发现拉长看起来也不那么吃藕了,甚至有的地方挺不错的。审美有疲劳,审丑同样如此。等到大家都七老八十,不都一个样?ωωω.χΙυΜЬ.Cǒm
经过激烈的心理建设,龚小小说服了自己。
这天,两人逛到市中心的喷水池。正值五一假期,彩霞漫天,喷泉水流金泻玉,仿佛受到了美景的感染,龚小小发现被夕阳映红了脸的拉长好让人有依赖感。顿时,心中就一股激情喷薄而出,准备大着胆子向她求爱,确定关系,然后结婚生娃。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旧病突然发作,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掉进水池里,口吐白沫剧烈抽搐。
拉长惊叫一声,跑了……跑……了……
红脸蛋被路人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一检查,好象是脑子里有什么问题,将来随着年纪变大,抽搐的频率会越来越密。简单说来,这病就是先天的,没办法治,只能靠吃药控制,你要学会和它共生。
得了这种病,班自然是没办法上了。车间里那么多机器,你突然晕倒那是要出安全事故的。
同时,以前和红脸蛋好的女孩子也纷纷与他分道扬镳。
就这样,龚小小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家务农。
他每天都要吃药,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又要照顾家中的老人,穷到崩溃。
龚小小脸上的那块红斑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淡,现在已是殷红如血,遂得了这个外号。
听到红脸蛋和独手子吵架,陈新一笑,从屋里走出来:“独手叔,小小兄弟,大家都别闹了,留点力气干活吧!再过得一个多月鸡苗就要长大好几倍,我还等着笼子呢!不然,五千多只鸡可没地方关,满地跑谁抓得完?”
“好,干活,干活。”独手子这才罢了,狠狠地看了红脸蛋一眼。
红脸蛋也是不惧,回瞪。
干了半天,陈新发现大家这么各自为战不是办法,就效仿工厂中流水线的做法,各人负责其中一个工序。有人负责把竹子改成小篾条,有人负责木工活,有人负责用砂纸打磨,有人则负责组装。
七个人同时动手,进度突然快起来。
到了傍晚,院子里已经堆满了成品。
陈新母亲说:“各位叔叔兄弟,今天晚上就在我们这里吃饭,都不要走。”
独手子也觉得饿了,便随口应道:“那好呀。”
陈中贵也道:“我还真有点痨了,嫂子弄个烩牛皮菜吃吃。”
红脸蛋却呵斥:“去去去,你们还想让陈新管饭呀,过分不过分?人家陈新现在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还欠下一大笔债,你们好意思在这里吃?要吃也可以,饭钱得算上,在各人的股本里扣。以后大家都要立个规矩,过来干活可以,但不许蹭饭吃,亲兄弟明算帐。”
一听到要扣股本,大家都不愿意了,纷纷起身说我们自回家吃过晚饭后再过来。
其他三人离开,红脸蛋落在后面,他家自有父亲做饭,也不急,就帮着陈新码放做好的鸡笼。
“谁他妈把我的名额取消了让红脸蛋顶替的,我说过不入股吗?”院门被人粗暴踢开。
就看到陈长青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指着红脸蛋骂道:“让他滚!”
红脸蛋大怒:“陈长青你让谁滚,你凭什么?”
陈长青:“这鸡场有我一份,那可是宋书记定下,要帮我脱贫的。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在背后耍阴谋诡计,顶了我的名额,好大胆子。凭什么,凭我年纪比你大,凭我是陈新的三叔,亲三叔。”
“三叔,你还记得你是陈新的三叔,知道宋书记为什么把你拿下换我上吗?”
陈长青:“我知道个屁,也不想知道。”
红脸蛋讥讽地笑道:“呵呵,别人不说,你自己心里只怕清楚的很。对了,陈长青你刚睡醒吧,睡一天了吧?”
“我睡不睡觉你管得着吗?”
红脸蛋:“陈新为了这个养鸡场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人也摔伤了,可还是弄不成。要不是宋书记看不下去了,这才出马替鸡场担保,能有现在?书记之所以安排咱们以原料和劳动力入股,除了是帮扶贫困户,也是为了提陈新节省开销。可你呢,你整天就知道睡觉,懒成那样,对养鸡场又有什么用处,不让你入股难道不应该?”
陈长青大怒:“老子就是要入股,你跟我抢,老子打不死你!这养鸡场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说罢,就挽起袖子要动手。
陈新父母一看不好,忙上前拉住剑拔弩张的两人:“三叔三叔,你消消气,各人少说一句。”
陈新也对红脸蛋道:“小小兄弟,你先回家吃饭,不要再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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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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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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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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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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