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怨天怨地怨人都没有用,最后还得要自强。
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只埋头干活。
这一夜下来,手上全是磨出的血泡,疼到钻心。但身上却有一种满足感,有了目标人就会踏实。
只是,连续熬夜身体上却有点撑不住。
早晨七点,他骑着摩托车去城里上班的时候,被山风一吹,竟觉得无比的冷。
秋天到了,远方的山岭开始发黄。
天还没有彻底亮开,头顶上繁星点点。
看得久了,精神也有点恍惚。
突然,他感觉身体一虚,整个人猛地下坠。
漫天的星斗都在移动。
等到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路边的水沟里,头上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原来,他连续熬夜,又长途行车,精神和身体上再撑不住,摔倒了。
不疼,就是全身麻木,再动弹不得。
难道我要死了?
陈新仰望着头顶星海,那么地美,这让他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那时候,他才二十岁,高中毕业,在城里厂子里上班,那时候他认识了洋洋妈。
她好可爱,她天天约我出去玩。
也是在这么一个漫天星宿的早晨,露水把大家的头发都打湿了,她的嘴唇温暖柔软,带着茉莉花的清香。
那一年,洋洋出生了,多么小的一个小东西啊,都不敢去摸,生怕碰坏了。
那时候的我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洋洋妈,我不怪你,是的,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结婚这么多年让你吃苦了,生而为人,很抱歉!
洋洋,再见,能够和你成为父子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谢谢!
……
正恍惚中,突然有声音传来:“陈新,陈新,你还活着吗,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接着,一条人影跳下沟来,把他从地上扶起。然后,竖了两根手指:“陈新,这是几?”
来的人正是宋轻云。
宋轻云每次来红石村都是早上八点出发,要中午的时候才能到。今天却是巧了,他这两日照顾生病的母亲,一直守在病床前。守累了就趴一边迷瞪片刻,这样一来,就昼夜颠倒了。
昨天送走了老太太后,夜里竟然失眠,好不容易在床上滚到半夜四点,实在没办法再躺,索性就驾车出发。
在半路上,就看到陈新骑着摩托弯弯拐拐过来,形同梦游,最后一头栽进路边水沟。
陈新讷讷道:“二。”
宋轻云又摇着他左手:“疼不?”
“不疼。”
“右手呢?”
“不疼。”
见他没有摔成骨折,宋轻云松了一口气:“头晕不,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没有。”
“还好,没有得脑震荡,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我要去上班,我要挣钱养鸡。”
“咳,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养鸡的事情,先保命吧。”宋轻云没好气地说。
“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做成一件事,宋书记,我快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我觉得我的人生很遗憾,我要养鸡。”陈新号啕大哭:“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苦,这老天爷瞎了眼吗?”
宋轻云:“或许这就是人生吧,走,去医院。”
“我要上班……我的车怎么办?”
“哎,先扔这里吧,我等下打电话让陈建国过来骑回村去。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好累。”
“喂,别睡啊,来,用力,我扶你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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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的万幸,陈新没有多大的事。
宋轻云本着就近原则,送他去了不远的一家乡卫生院,医生检查完后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头破了,缝几针吃点消炎药就是。如果真不放心,就住两天院。
陈新自然是不肯住院的,他手头本钱不多,不愿意浪费在这上面,就坐了宋轻云的车回村,今天的班是上不成了。
宋轻云:“你的事情我打电话回村问过了,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熬夜做鸡笼,撑不了几天的。”
“撑不住也得撑。”
“放弃吧。”
“今天我会因为一点难处就放弃这事,将来还会为别的原因放弃更多。这也放弃,那也放弃,还能做成什么事?”陈新点了一支烟闷闷地抽着。
宋轻云看了看他,却没有制止。和山民打交道没有那么多讲究,他的车经常因为搭人,被踩得满地黄泥,到处都是烟灰烟头,无所谓。
“好象很有哲理。”宋轻云笑了笑,轻轻哼唱:“哲理的山路十八弯,哲理的水路九连环……”ωωω.χΙυΜЬ.Cǒm
唱完,他又道:“陈新你想干成一件事这精神我是很佩服的,可现实就是现实。”
“凡事不可能都等条件都具备了再去做,我总得要开始。”
“可你没有饲料钱啊,而且我又帮不了你什么?”
陈新:“到时候再说,书记,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宋轻云:“言重了,算不得救命之恩,你就是皮外伤,就算没有我救,你坐一会儿自己也能起来……对了,林路涛那边我已经说好了,我愿意替你担保,好好干!”
“宋书记……”陈新呆住了。
突然,他把烟头扔出窗外,用手捂着脸。
宋轻云一笑:“别哭,我最见不得大男人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不然很尴尬的。但是,我也不是没有条件。”
陈新咬牙:“书记你说什么我一定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没那么严重,我的条件是,饲料我可以帮你担保,但你得带上四个建档立卡贫困户一起干,行不行,行你就点个头,我可要去跟林路涛签字画押了呀!这天要冷下去了,一开始大降温,鸡苗的存活率可不高。怎么也得在雪下来之前让鸡长出大羽御寒。”
陈新:“我所有一切都是书记你给的,你说了算。”
宋轻云:“也不亏你,这样,你带上你三叔、独手子、陈中贵还有龚七爷。他们几个人老的老残的残,病的病,这养鸡场还得你拿大头。就以二十万总投资来算,其他四人出竹子、木头等材料,另外他们帮你编鸡笼子,以劳力折合成钱入股,你看怎么样?”
陈新点头:“我听书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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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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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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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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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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