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也是本地的一句土话,就是新娘子的意思。
这老太太看起来五十多岁,不像是刚结婚。想来她刚嫁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喊她万新客,喊着喊着就喊顺了口,这个名号也就跟了她一辈。
万新客:“我叫万月娥,你是新来的第一书记,这村最大的官儿,比村长和支书都大?”
宋轻云:“我就是个普通工作人员,来红石村负责扶贫的。和陈书记、刘村长他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
“是扶贫的就好,宋书记啊,你可得扶我一扶啊,我的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我想死啊!”万新客张大嘴干嚎,虽然用尽全力,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旁边陈建国又急又气:“啥,扶你,你还要人扶?”
万新客继续干哭:“我那么惨,我要死了,怎么就不能扶,宋书记啊,你可怜可怜我吧!”
宋轻云工作两年以来一直都是在坐机关,还很单纯。他定睛看去,却见万新客光着的脚丫子上还沾着稀泥,身上的衣服也破烂,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生活在困窘之中。
不觉同情:“万月娥你不是建档立卡户吧?”
“不是,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好,那我先去你家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扶贫工作市里下了硬指标,要在两年内彻底消灭贫困。也就是说,宋轻云这次来红石村,要把建档的八十五人统统摘帽,如此才算是完成任务指标。
指标是一回事,但不是目的。
精准扶贫的最终目标是消灭贫困人口,让所有人致富奔小康。总不可能你只管建挡立卡户,别人就不管了。
况且,因为这地方离城实在太远,又是山区,在建挡的时候说不定把万新客给遗漏了呢?
查漏补缺也是他的工作任务。
陈建国闻言,急了:“宋书记,我们还是别去了,去了也没意思,浪费时间。”
万新客大怒,唾了他一口:“三祸儿你这是居心要和我过不去吗,再废话,我跟你没完。”
宋轻云突然对陈建国有点不满,严肃地说:“陈文书,万新客家究竟怎么了,难道就去不得。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别的话都不用说了。”
陈建国见小宋书记生气,不敢说话,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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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就在陈建国陪着宋轻云在村里走访贫困户的时候。
在小卖部里,龚竹正倚在小卖部门边磕着瓜子。
她心中窝着一团火,瓜子磕得飞快,每磕一颗就狠狠地把瓜子皮吐出去。很快,门口就落了一片。
龚竹是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一枝花,自小被父母娇生惯养,从未做过农活。她是家中独女,一旦外嫁跑再照顾不了老父亲。就算真嫁出去,农村人哪有不下地的,这才招个上门女婿。
结婚后,她男人也算是能干,除了种地还在外面务工,后来还做了村长,把一个家务弄得红红火火。
人不能老闲着,天天在家玩挺无聊的。加上儿子也大了,现正在市里读初中,住校,她就在家里弄了个小卖部,卖点日常用品。
另外,还在屋里摆了两张机麻,卖起了茶。
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人多也热闹。
渐渐的,龚竹家的小卖部成了红石村的社交中心。
秋收之后正是农民手头有钱的时候,往日这里早就高朋满座。今天却是怪了,大下午的,竟然没有一个人。
想来大家都应该是收谷子去了。
往常,村民们都只公路上晒粮,大伙儿聚拢了,一边打牌一边盯着晒场。今天因为新来的宋书记不许大家把谷子晒机耕道上,没办法,只能搬回家去。
晒粮这种事不能离人,你得不停的翻,否则上面的粮食晒干,下面还是湿的。晚上搬回家湿谷子被热气一烘,几日下来就会发芽,一季的收成就完了。
这一下午至少少收入五十到六十块茶水钱,最重要的是宋轻云这一来,自家男人的村长一职怕是不保。
龚竹提起刘永华恨得牙关痒痒:“好一个姓刘的,你还敢跟老娘动手,想造反吗?还离家出走,有种走了就别回来。”
但无论他多可恶还是自己的男人,难不成眼睁睁看到他村长的位置被被人抢了去,我竹花的脸往那里搁?
正生气,就看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男子低头走过来。
见小卖部空无一人,青年“咦”一声:“没生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二娃你是聋子,没听广播吗?”龚竹没好气地把手中的瓜子扔地上,又拍了拍手。
来的这个叫黄二娃的人是她这里的老顾客。
黄二娃以前当过兵,所以日常都喜欢穿部队里发的迷彩服和军用胶鞋,一年四季都是如此,遂成红石村一景。
他老婆在市里一家家政公司做保洁,挺赚钱。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十岁的女儿要读书,所以两口子分工,做老婆的在外面打工,黄二娃责在家负责孩子的学习的和务农。没办法,一个家庭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黄二娃家因为是外姓人,当年包产到户的时候分的地比陈龚两姓人少一大半。他的活少,加上家里经济还可以,所以每天下午都会跑龚竹这里打上三四个小时麻将,四五十块钱输赢,却也快活。
黄二娃一脸迷糊:“什么广播,我昨天晚上熬夜翻谷子,从十点就开始睡觉,现在才醒,午饭还没吃呢,竹花给我泡一碗方便面,加两根火腿肠,记帐上,等我老婆回来还你。对了,上头好象派了个第一书记,现在正和陈建国一起在村里走访,刚才来的路上碰到。竹花,那个书记看起来好年轻。”
小伙子惧内,每月零花钱只有可怜巴巴的三百块。
“去去去,你借了我两百块钱打牌还没还呢,等你老婆回来,看你怎么交代,还借?”说到这里,龚竹心中一动:“新来的书记叫宋轻云,他正在和三祸儿在村里走访贫困户?黄二娃,你快跑去万新客那里帮我带个话。这事如果办好了,那债给你抹了。”Χiυmъ.cοΜ
黄二娃大喜:“要得要得。”
龚竹:“你看到万新客就跟她这么讲……”
她一边说,黄二娃一边不住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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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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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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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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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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