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盯着行李箱看了半晌,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书桌前,将核桃酥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从坐下起视线就没从核桃酥上移开过,端正的坐姿仿佛一板一眼刻出的雕塑。
一直到深夜,雕塑才准备洗漱,刚拿了毛巾,宿舍门突然传来一阵钥匙拧动的声响,刚染完头发的戚慕阳推开门,猝不及防跟戚未晨对视了。
“艹……你住这里?”戚慕阳见鬼了一样看着他。
戚未晨扫了眼他刚染的黑发:“这样顺眼多了。”
戚慕阳:“……顺不顺眼,用得着你评价?我问你呢,你住这里吗?”
“嗯。”
戚慕阳愣了愣神后,突然暴躁起来:“我之前都是单人间,今年突然被安排住双人间,这也就算了,整个高三这么多人,偏偏我们两个住一起,我不信这是巧合!”
“不是巧合。”戚未晨淡定回答。
当然不是巧合!肯定是老爸……戚慕阳一震,突然捕捉到了戚未晨话中的重点:“你知道不是巧合,那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戚未晨听到他主动提起他们的关系,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之前看你的行为举止,我一直担心你的智商不高,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
“……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特么说谁智商不高?”戚慕阳依然很会抓重点。
戚未晨沉默一瞬:“对我说话要有礼貌。”
“嗤,老子偏不,你能怎么样?”自打下午看了他身份卡上的余额,戚慕阳就心气不顺,这会儿见他好像长辈一样跟自己说话,就更加不耐烦,非常想找茬揍他一顿。
这么想着,他就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然而一对上戚未晨那双清冷的眼睛,瞬间蔫了。
……艹,他怎么连眼神都跟老爸这么像,揍他就跟揍年轻版的老爸一样,这谁能下得去手!没办法发泄的戚慕阳像只炸毛的猫,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m.χIùmЬ.CǒM
他的不耐烦、抗拒、甚至是反感,都准确的传递给了戚未晨。戚未晨静静的看着他,指尖不知不觉中都紧绷起来。
戚慕阳走累了,一屁.股坐到自己椅子上,见戚未晨还在盯着自己看,当即不耐烦道:“看什么看?”
“你这么排斥我,”戚未晨看向他,“是因为过去这些年,我做得不够好?”
“说什么屁话,我以前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怎么知道你好不好?”戚慕阳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戚未晨指尖一动,再开口时,一向无波无澜的声音竟然透出一丝紧绷:“为什么不知道?难道……”
“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凭什么要知道?”戚慕阳暴躁的打断他。
戚未晨本想问是不是他们离婚了,没想到戚慕阳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瞬间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古井无波:“我是谁的私生子?”
“你他妈装什么装,你爹都给你取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儿子?”因为心态失衡,戚慕阳极近刻薄,只想扳回一城。
戚未晨这回陷入了更长的沉默,直到戚慕阳铺好床,歪在床边玩了半天手机,他都一动不动。戚慕阳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总忍不住往戚未晨那边瞄,见他一直站着不动,突然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了,是不是得主动缓和一下气氛。
毕竟出身这种东西,戚未晨也没办法选择啊。
戚慕阳越想越纠结,就没有注意到戚未晨动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戚未晨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将一盒核桃酥放在了他手边。
戚慕阳眼皮跳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看向戚未晨。
“吃吧。”戚未晨眼中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戚慕阳:“……”这人什么毛病,以德报怨的圣母?
没等他想明白,戚未晨已经去浴室了,他一个人坐在宿舍床上,紧皱着眉头盯着核桃酥看,半晌觉得自己还真挺饿,犹豫一下还是拆开了。
戚未晨洗完澡出来时,他嘴上还叼着半个,盒子里则空了大半。两个人的视线交汇时,戚慕阳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尴尬,早知道就有骨气点,不吃他的了。
“多吃点。”戚未晨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去睡觉了。
戚慕阳一个人一边别扭,一边咔嚓咔嚓把剩下的都解决了,结果吃完他就开始失眠了。
托核桃酥的福,第二天早上进班时,戚慕阳眼底黑了一小片,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而他的同桌褚晴同学,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哟,真染回来了,很帅啊。”褚晴蔫蔫的笑了起来。
就是因为好看,她才更不理解之前为什么要染头发。原本是难得一见的大帅逼,可偏偏想不开把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让人一眼看过去只注意头发了,哪还顾得上关注他英俊的外貌。
他的眼睛虽然生得很像戚未晨,可没有戚未晨那种冷意,轮廓也相对戚未晨要稍稍柔和些,不生气时竟然看起来乖乖的,如今加上黑发顺毛,颜值直线上升不说,气质也更加可爱了。
嗯,像只猫,而且根据他的性格来看,还是一只随时炸毛的猫。
戚慕阳对她的夸奖并不领情:“以后不准再叫我火鸡崽。”
“这么有气无力,你网吧通宵了?”褚晴斜他一眼。
戚慕阳冷哼一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要是网吧通宵就好了。”至少能玩一晚上游戏,比失眠一整夜好多了。
“那怎么精神不太好?”褚晴打了个哈欠问。
戚慕阳顿了一下,颇为幽怨的看了戚未晨的后脑勺一眼:“不提也罢,你呢,怎么这么困?”
“我也不想说。”被一盒核桃酥气了一夜这种事,她还是自己消化吧。
同桌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声气,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困,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同病相怜。
戚慕阳扭头看向奸臣:“帮我看着老师,我睡一会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奸臣立刻满口答应。
戚慕阳立刻趴下,歪着脑袋看向褚晴:“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他说完打了个哈欠,直接睡了过去。
褚晴也没委屈自己,拿了本书做掩护,很快就在早自习的朗朗背书声中沉沉睡去。
戚未晨回头看时,两个人正睡得昏天黑地,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刚想叫醒他们,就看到他们眼下那点不明显的黑眼圈。最终还是让他们继续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戚慕阳的脚突然被踢了一下,他瞬间坐起、翻书、作沉思状一气呵成,一点都不像刚从梦中惊醒。
然而他的余光还是注意到老师进班后,径直朝他这边来了。难道他刚才起来的不够快?戚慕阳正在思索时,老师走到了他跟前,他无辜的抬头,却发现老师并没有看他。
他顿了一下,顺着老师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睡得正死的褚晴。
戚慕阳:“……”把她忘了。
最后褚晴是拿着课本来到了走廊里,她怎么也没想到,20多年以后的学校,依然还是原来那套惩罚方式。夏日的清晨温度偏高,可她却觉得有些冷,主要是心冷。
一直到早自习快结束,她才被允许进班,当她的脚踏进教室的那一刻,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褚晴面无表情的往里走,离座位还有一段距离时,戚慕阳已经站起来给她让路了,脸上还挂着稍稍的不自在。
褚晴一个眼神都欠奉,直到坐下都没搭理他,戚慕阳挠了挠头,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下课一起吃饭啊,我请客。”
褚晴把他当空气,假装没听到他说话。
要是换了别人无视他,哪怕是他的错,他也早就炸毛了,然而对上褚晴,他的耐性总是忍不住好一点:“三食堂的灌汤包好吃,鸡蛋汤也不错,都是现做现卖,味道很好,我带你去吃怎么样?”
褚晴幽幽看向他,戚慕阳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就看到她又把头扭了回去。
他:“……”
一直到早自习下课,戚慕阳尝试了三次搭讪,结果次次都碰壁,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去吃饭。
“老大,你没事吧?”奸臣亲眼目睹他是怎么碰壁的,此刻见褚晴走远,不由得小心的问。
戚慕阳不耐烦的看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赶紧帮我想想怎么哄!”
奸臣:“……”他的耐心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老大,我们也没交过女朋友,不知道怎么哄啊。”小胖子接话。
戚慕阳刚想说这他妈跟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就看到自己前面的戚未晨准备去吃饭了,当即长腿一迈,拦在了戚未晨面前:“喂,褚晴说你们认识,那你应该比我们了解她,知道怎么哄吗?”
戚未晨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买零食?”恋爱时褚晴好像很少生气,偶尔有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吃很多零食,吃完心情就好了。
戚慕阳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往旁边挪了一步。等戚未晨走后,陈秀斟酌开口:“老大,不要买太多,万一她有心理负担就不好了。”
“对,不是越多越好的,先随便买一点探探路,万一不行就换别的方法。”小胖子也跟着分析。
奸臣见戚慕阳认同的点了点头,立刻问:“老大,买什么零食?”
“核桃酥吧,味道不错。”戚慕阳沉思许久,在万千零食中选中了它。
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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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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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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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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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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