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陈遥只觉此间阴森森浓荫匝地,上有枝丫交横而错,下则荆棘遍地丛生,上下如此相连,密得连月光都难以穿透其间,一股诡异气息更与四周弥漫。
如此地界竟有座破庙藏身其间,怎么看,都让人浑身不舒服。
寺庙这类场所若是香火鼎盛那还好说,若是破败不堪香火断绝……则就显得比较诡异令人生畏了,毕竟不同于其他场所,佛寺庙宇若有神佛坐阵自是霞光万丈宝相庄严,反之各种魑魅魍魉便会趁虚而入,将这类场所搅得阴森可怖,极为瘆人。
陈遥本就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又卧病在床许多年,对鬼神之说自是嗤之以鼻,但即便是他,也架不住当下环境渲染及气氛烘托,毕竟连穿越都出现了,山野林间藏着座暗无天日的破庙……里面有点什么还真不好断言。
此时眼前的破庙两扇山门红漆早已剥落,庙门虚掩,门后漆黑一片,更无半分灯火。
趴在草丛里琢磨片刻,陈遥最后还是决定入内一看,一来当下也没其他可容身躲藏之处,再者他目前早已精尽力竭,别说跑,再多走几步怕都是奢望,也顾不上什么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先进去躲到天光大亮再做计较好了。
然而才摸进去陈遥就后悔了。
这寺庙院内满地枯叶败草,积地半尺不说,连原本的路径也早已淹没在杂草之间再难辨认,院前佛殿内立有一尊佛像,其上灰尘满布蛛网密结;佛殿左侧还有两厢偏房,想必是以前僧人们的行居所在,此时也已倾斜坍塌瓦落橼出,几无立锥之所,破败之象自不用说。
陈遥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他怎么都没料到的,这破庙里没神仙就算了,佛殿正中,居然横放着个他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一口棺材。
未进殿门之前陈遥就隐隐看到大殿内有什么,只是当时天黑眼浊看不真切,黑漆漆的还以为是案桌香台一类的物什,待进了殿门方才看清楚。
倒霉,倒了八辈子血霉。
望着面前的破棺材陈遥连连苦笑,这才刚穿越过来还不到一天的工夫,怎么什么破事都让自己给遇上了,这时候棺材里突然跳出个什么东西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人要是倒起霉来,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过为。
自嘲归自嘲,陈遥还是小心翼翼地远离了面前这副棺材,庙中停棺有什么讲究他并不清楚,但这阵仗无论怎么看都甚为诡异,棺内若是空空如也尚还好说,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就好在陈遥完全都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他并不惧怕鬼神,因为他不相信,但他也绝不会节外生枝,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大殿内环视一圈,厢房坍塌案桌断裂,四面漏风瓦梁不全,落眼之处无不一派萧索,想必已是许久没人来过……这么一来正中停放着的棺材就愈发显得诡异瘆人了。
强如陈遥,环视一周也忍不住微微蹙眉,看来此地也不便久留。他想到还是退出破庙继续顺山道而下算了,然天公作美,刚打定主意,庙外便响起声声炸雷,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暴雨便指着倾盆而至,哗啦啦下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完美。
雨势来得突兀且毫无征兆,陈遥直接愣在了大殿门前,别人穿越基本都是躺在床榻之上,周围温香软玉担忧一片,自己倒好,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连老天都要把自己留下陪着棺材过夜,简直完美。
抱怨到底无济于事,寒风裹着雨雾直往大殿里灌,天气寒冷陈遥又衣着单薄,加之先前拔足狂奔流了一身臭汗,此时被风一吹险些没就地栽倒,他打着哆嗦急忙再次环视左右,想找个地方暂避风雨,无奈由于殿中那口棺材的缘故,看了半天始终没能寻到什么理想的藏身之处。
找个角落猫着其实也未尝不可,但陈遥不想,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松懈很容易便会睡着,若非冷风嗖嗖吹棺弄影,他现在几乎都能站着入梦,但也正是因为这口诡异的大棺材,陈遥才放弃了藏身角落的打算。
男人做事,谨慎是第一要素。
正惆怅间,有雨水滴落后脖颈,想是这破庙年久失修,瓦梁不济已是开始渗水,陈遥下意识抬头上望,顿时计上心头。
这破庙残破不堪岌岌可危不假,然这么些年仍屹立不倒还是有缘由的,古时建筑并无钢筋混凝土一说,但却出奇地牢固,当下这座破庙亦是如此。
破庙当下早已不复昨日荣光,但观其残象不难看出建时规模之宏伟香火之鼎盛,此间有梁有柱,皆成两人环抱之势,陈遥不确定以自己当下残余体力是否还能成功攀上殿内高梁,但既然有出路,那总是得克服困难试上一试。
还好,不知是苦尽甘来还是老天终于开眼,岁月带来的痕迹除了将这地方从世人眼中隐去之外,还带给了陈遥莫大的方便,陈遥发现殿中东北角的圆柱上有许多地方已是开裂破损,形成许多不大不小恰可充当着力点的裂缝凹槽,于是没费太大工夫,他便顺势攀上了房梁,隐在了黑暗之中。
望着下方正中的漆黑棺木,陈遥不禁感慨,想来古今诸多梁上君子也是不易,当下这种情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殿梁上方空间还算开阔,容身不难,至多没什么光亮,好在陈遥此时也不需要,适应了漫天灰尘以及簌簌作响的雨水击打声,陈遥很快便倚着梁柱陷入沉沉昏睡。他太累了,几乎身心俱疲,穿越也好,险遭鱼肉也罢,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不去想。xǐυmь.℃òm
风声萧萧,雨声瑟瑟。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你越想做什么,往往越是事与愿违,比如陈遥此刻,困顿至极正欲合眼,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便透过雨幕钻进他耳朵里,一个激灵,那点可怜的睡意当即烟消云散。陈遥听出这声响来得很急,如此他更加不敢怠慢,只得强打精神伏于梁上朝大殿内张望,想看看又发生了什么。
目光首先还是落到那副棺材之上,见其并无异样,陈遥才意识到声响来自大殿之外,稍稍侧目,他便透过破败的窗棂瞅到了殿外的情况。
窸窸窣窣的声音的确来自殿外,那是有人穿过前院杂草所带起的声响,而此时,来人的身影已是立在了大殿之外,距离殿门不过咫尺,距离殿中棺木不过数步,距离陈遥藏身之处也不过区区数十米。
刚见到人影陈遥心中便是一沉,他不清楚尾随而来的是何许人,观其身影并不像是得道的高僧,但……也不似之前想吃了自己那怪人,电闪雷鸣之间,来人的身影显得很是单薄娇小。
小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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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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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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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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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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