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吧,他还想趁这家伙自说自话的间歇悄悄摸黑逃遁来着,然未等身体有所恢复,猛然间便听到这么一句。
让奴家吃了你?
吃什么?
吃我?
这话说得有些骇人,陈遥听罢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好在夜风拂面,打了个激灵陈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反问道。
“什么?吃什么?”
“哟~圣僧今个怎的非要如此调戏奴家~”
未等陈遥话毕,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接上个了话茬,口气虽是娇羞恬淡,人却开始有了动作。
不,确切的说,是缓缓站起了身来。
两米见高的身形,原来还只是蹲在地上的程度。
见此情景,陈遥心中更是愕然,要知道即便在自己生活的时代,接近两米身高的体型都已属罕见,而面前这人光是蹲坐于地就能达到如此骇人的程度,再结合他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调侃,陈遥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说要吃了自己,极有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若非封建旧社会,什么面位文明会存在吃小孩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陈遥一面紧攥石块缓缓后挪,一面在心底紧张盘算,可简单想想,似乎每朝每代都有类似的事件,实在难从这点推断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况且当下最重要的也不是弄清这些破事的来龙去脉,这些目前都是小事。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脱身。
陈遥的心思旁人自是无从知晓,但见他脚下有动作,黑影反倒是停下了缓缓隆起的身形,他似乎又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少年,而直到此时,陈遥才清清楚楚看明白,如此深夜,和自己待在这荒郊野岭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大抵上……应该也还算是个人。
只见来人身高约九尺,生得额宽面窄,口斜牙暴,一双碧眼在黑夜中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如同伺机而动的孤狼;他肩宽体硕,熊腰虎背,如前所见,倒三角的身形真如铁塔般迎风而立,打眼望去委实壮观。
面前这人体型虽是骇人,但比之其他部分,则可以用怪异无比来形容,因为下一刻,陈遥便看到了不正常的地方——
此人右手肌肉虬结孔武有力,整条手臂粗壮如石锤一般,但反观其左臂,却似生得有如少女那般光洁纤细,大有盈盈不堪一握的架势。
这粗细两条截然不同的胳膊往那魁梧的身形上一戳,差点没让陈遥一秒出戏。
手臂左右不一尚还好说,而这人的身形比例也很奇怪,从肩至腰这部分几乎占去了他整个身形高度的四分之三,除此之外陈遥还发现,他那两条腿和自己当下也差不多,只不过自己看起来确实就是个孩子,可这家伙给人的观感则有种从腿部患上小儿麻痹的感觉。
什么鬼东西?
一看清来人的形貌,陈遥心中便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不解占了绝大部分,同时也掺夹着一丝丝好奇。
至于恐惧?恐惧是没有的。
倒不是说陈遥天生胆大,对于任何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若是在病床上躺个三年五载,血性或许不会被磨灭,但对于恐惧乃至生死,则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去领悟,所谓瞰破生死,不喜不怖,说的就是这种境界。
所以当下情况再诡异,所处形势再恶劣,陈遥都不觉得恐惧,吓破胆是不存在的,顶多会有些小惊乍,这也是人在面对从未面对过的新事物时的正常生理反应。
这就好比某人胆大不惧鬼神,偶有一天果真遇鬼,在见鬼那一瞬心绪还是会有所波动,身体也会有所反馈,而胆大之人在那一刻的小惊乍过后便能迅速恢复如常,这就是区别。
“圣僧~你莫不是还想逃?这大半夜的~可把奴家追惨了~奴家这小身板你也看到了~你也不怜爱怜爱奴家~”
看不清容貌还则罢了,当下能看清了,听这么个不伦不类四不像的玩意儿操着一口羞答答娇滴滴女声撒娇的模样……
陈遥将手中的石块攥得更紧了。
“反抗又有何意?嘿嘿嘿~”
大概是终于看清陈遥手中所持之物,面前的怪人复而咧嘴一笑,声线再度转回阴沉尖锐,他桀桀怪笑着,又开始说些陈遥依旧听不明白的话语。
“这么多年了,想我柜鐵也有今日,嘿嘿嘿~上天待我不薄,上天待我不薄啊!想老夫东躲西藏任人鱼肉,如猪狗一般蛰伏于世,终于……终于能吃到——唔!”
可惜话未说完,异变陡生,这小塔一般的家伙不知怎的竟是突地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没扑到陈遥身上,而他口中的疯言疯语也因这变故而骤然止歇。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这是至理名言,不过陈遥看得清楚,这人并非是想朝着自己出手,而是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袭击了他。
还有人?
意识到可能还有旁人,陈遥烦乱的心绪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虽不太清楚当下状况,但只要将目前所有零星信息简单加以拼凑,那么大致情况还是能够推断出来的,若是所想无误,整件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这样:
撇开自己穿越不谈,在这个位面这个时代的这一天,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大概是时运不济遇到了面前这怪人,而这家伙最喜拐带婴孩剥骨食肉;可惜临动手时行迹败露,少年仓皇逃窜,但不知怎的却是跑进了这深山老林,而怪人一路尾随,中间应该是发生了意外,导致少年不幸殒命,而自己恰巧借尸还魂,穿越到了他的身体里。
再者,家中若有孩子丢失,那么家中长辈定然是要顺着痕迹一路寻找,这也说明了当下有人插手、而且目标还是这家伙这件事。
一想通这些情况,陈遥心中的大石瞬时便落了地。
也是,人有旦夕祸福,自己倒霉了那么久,总不至于才穿越就成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盘中餐,要真是这样,这穿越又有何意义呢?ωωω.χΙυΜЬ.Cǒm
想是这么想,但很意外,陈遥并没有等来嘈杂的脚步声或是将山野映照得亮如复霜的火把群,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沉稳浑厚的唱诵之音。
佛号?
是佛号吧?陈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的确看到有什么自怪人身后袭击了他,而且也确实听到了那人的声音,那声音初听之时沉稳有力且洪亮庄严,只不过钻入耳里,却是变作了一声淡然若无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确实是佛号真言!
佛号入耳陈遥还在愣神,面前的怪人却是咻忽间变了脸色,他骤然转身,如惊弓之鸟一般疯狂扫视身后的阴影处,林间、沟壑、灌木丛、乱石堆,陈遥见他须臾间就将这些地方扫了不下三四遍。
这家伙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也是,在佛光普照之下,任何魑魅魍魉都如同过街老鼠,面前这人有此反应倒也不足为怪。
事到如今,陈遥可算放下心来,看来今天运气不坏,应是得救有望,他只希望对方能有点真本事,如此才能好生“教诲教诲”这以婴孩为食的坏东西,最好将其就地超度往生极乐,以显菩萨手段。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未等陈遥细细思量,便听得黑暗中悠悠传来一句。
“孽障,你既求死,贫僧今日便如你所愿!”
话音方落,漫天金光便自发声处透顶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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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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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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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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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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