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举已是遍体鳞伤。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几个医学生,居然晃荡了出来,抬着徐鹏举便走。
西山医学院在外伤方面,算是一绝。
不少没有经验的医学生,为了争夺去保育院做驻医的机会,几乎打破了头。
毕竟……临床实践很重要。
而孩子们,总是少不得有磕磕碰碰。
这几个医学生,将徐鹏举搬上了担架,居然一点都不吃惊。
俱都是,怎么又是你的淡然表情。
这就好办了,徐鹏举的身体状况,他们早已摸了个彻彻底底,能用什么药,对于特殊药物是否有过敏反应,他们都能背出来。
“待会儿上最新上研制出来的‘付友正金创’。”
“记得消毒。”
“蚕室里养三天就足够了,他皮糙肉厚,恢复的快。”
抬着担架的人,一面健步如飞,一面相互交流。
徐鹏举趴在担架上,哎哟哟的叫。
叫着叫着,居然很快的打起了胡噜。
……
军营里。
朱载墨手提着皮鞭,兵卒们一个个站的笔直。
千户官加上魏国公的孙儿都敢打。
那么……无论这些‘少爷’们是不是在玩笑,可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们……不是闹着玩的。
人家掐死自己,就如掐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容易。
明白了这一点,人们都噤若寒蝉起来。
朱载墨不吭声,只板着脸,于是,所有少年都下马,也都大气不敢出,站的笔直。
兵卒们一见,自也忙是抬起头,挺起胸,生怕自己成为异类。
不多久,许多兵卒就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谁晓得,站立竟还这样痛苦。
反而是少年们,却好似早已稀松平常,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双目有神。
这对于新卒们而言,是注定了不平凡的一日。
几乎每一个人,都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被这‘亲军’二字所蛊惑,早知如此,不如去这做泥瓦匠啊。
…………
远处,方继藩举着望远镜,看着军营里发生的一切。
对此,他很满意。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啊,鞭挞徐鹏举,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这孩子……像自己。
方继藩顿感安慰,自己总算也是后继有人了,能将自己的手艺,传授给一个聪明的孩子,也算是足慰平生。
方继藩放下了望远镜,背着手,一旁的王守仁也抬着望远镜看了看:“恩师,当真放心将这正德左卫,交给皇孙?”
方继藩道:“玉不琢不成器,这既是在磨正德左卫的这些丘八,也是在磨砺为师的这些小门生们,与其告诉他们遇到问题怎么解决,不如让自己去解决问题,你好生看着。”
“是。”王守仁道:“学生下了值,就会来此照看,还请恩师放心。”
方继藩笑吟吟的看着王守仁:“在刑部,很憋屈吧。”wWW.ΧìǔΜЬ.CǒΜ
王守仁沉默了很久,点点头:“还是在恩师身边,心里踏实。”
方继藩感慨,拍了拍他的肩:“恩师也是这样想的啊,不过……终究,你还是要独当一面,刑部是磨砺一下你的菱角,你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脾气太坏,做人,不能心高气傲啊。你看为师如此有才华,为师骄傲了吗?可有瞧不起人?可有对人不屑于顾?为师知道你瞧不上许多人,可是……你错了,这个世上,哪怕是一堆狗x,它也是有价值的啊。”
王守仁皱眉:“可是……”
“不许可是,好好向为师学习,要懂得擅长和人交流,博取一个好名声。我还听说,你在刑部,又差点打人?你呀……”方继藩摇头:“不知轻重。”
王守仁:“可是……他们背后说恩师坏话。”
方继藩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他们说,恩师……恩师……连狗X都不如,恩师……学生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只是…”
方继藩咬牙切齿:“畜生,这群没有王法,不知死活的下流胚子,将名字报来,为师记下。”
王守仁:“恩师,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继藩厉声道:“算什么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等事,怎么能算,到底是谁,明日……我教人将他们的府邸砸个稀巴烂。”
……
一封诏书,已是昭告天下,陛下即将前往通州、保定府,太子殿下监国,一时之间,京师已是震动。
不久之后,方继藩便接到了诏书,作为齐国公,奉旨陪同。
这是真正的巡游,一声号令,骁骑营已是先行去了通州,此后,文武百官,顿时忙碌起来。
对于此次的巡游,自也有一些不谐之音。
许多大臣,并不赞同天子出巡,毕竟,天子出巡,预备的东西实在太多,随扈亦是数千上万,到了某地,自需该地进行迎驾,这会给百姓造成极大的不便和负担。
可弘治皇帝这一次,算是铁了心,留下了太子和诸学士,带着其他文武百官,摆驾出宫。
方继藩伴随君侧。
他早就鼓动弘治皇帝出巡了。
吏部的京察,直接让保定府诸官,统统评为了最下等,而今……新政最火热的,竟是通州。
那杨一清,在地方上推行新政,声势浩大,满朝文武,无不赞许,倒仿佛,这新政乃是杨一清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一般。
反观保定府,至今没有什么动静,欧阳志虽倒也得到了吏部不错的评价,可其识人不明,却也令天子令他失望。
方继藩是不相信这些该死的京察的。
陛下出巡,再好不过。
他随着圣驾所在的大营,第一步,却是先往通州。
弘治皇帝,兴趣盎然,坐在马车上,被无数人所拥簇,前头有骁骑营为前锋,勇士营则尾随中军,后军乃神机营,又有锦衣卫、金吾卫前导,更有数不清的宦官,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方继藩骑马,护着马车,圣驾出了三十里,其实通州并不远,若是快一些,次日就可到达,只可惜……这是圣驾,只怕需慢一些。
偶尔,弘治皇帝会停下来,接着,待驾的诸大臣,自是纷纷上前。
唐寅、王守仁、刘文善、江臣四个门生,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恩师。
另一边,为首的乃是吏部尚书王鳌,以及兵部尚书马文升,礼部尚书张升人等,那吏部右侍郎吴宽也来了。
弘治皇帝行至高处,放眼看去,面带微笑:“诸卿都来。”
众臣纷纷上前,不知陛下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弘治皇帝左右眺望,萧敬怕陛下吹了风,染了风寒,忙是将一见斗篷,要给陛下披上,弘治皇帝摆摆手,微笑:“诸卿啊,前几日,有人说民生凋零,说宫中仁义不施,可朕放眼看来,这沿途,百姓们……似乎比之往年,少了几分菜色……”
萧敬笑吟吟的站在一旁,陛下……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
这些个大臣啊,你们批评陛下什么不好,偏偏要骂陛下仁义不施,陛下固然仁厚,可……某些时候,心眼却是极小啊。
马文升、张升等人,尴尬的笑了,清流偶尔会发一些批评,这本是无可厚非,大明不是一直都如此吗,这叫仗义执言。
他们对此,固然不太认同,认为仁义不施四字,有些言重了,却绝不会反驳这个观点,否则……就显得自己谄媚皇上,这是讨好宫中。
一个部堂,若是对陛下如此溜须拍马,处处逢迎,是会坏名声的,士林会认为你没有骨气。
方继藩站在一旁,立即道:“陛下,却不知是何人所言,陛下乃当今之尧舜,是历朝历代都不曾见的圣君,儿臣每每想到,上天竟赐予了陛下为天子,就不自觉的,为天下的百姓,而庆幸。陛下,此等胡言乱语,陛下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
所有人面无表情。
大家习惯了。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心里却想,果然是自己的女婿,虽然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可是……比那些说仁义不施,卖弄直名的人,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弘治皇帝一唱一和,让吴宽听得刺耳,摆明着,是来讥讽自己的。
吴宽上前,道:“齐国公,仁义不施,这是臣在奏疏中所言的。”
方继藩只一笑,被风吹的衣袂飘起,可能做驸马,当然是人中龙凤,他站在弘治皇帝身边,伫立,风度翩翩,却连眼角都不看吴宽,道:“你是谁,谁认得你!”
吴宽脸胀红。
气歪了。
他张口想说什么。
弘治皇帝却压压手,道:“好了,不要争辩了,吴卿家,你上的奏疏,朕已看过,奏疏中真假勿论,朕却知卿的好意,自会三省吾身,仁义不施……民生凋零,哎……”
他值得玩味的笑了笑。
吴宽道:“陛下啊,臣只是具实禀奏,这天下,多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宫中何时去关心过这些苦寒的百姓,却是一心一意积攒内库的钱财,此非圣君所为啊。倘若陛下,将内帑的钱财,分发百姓,又可使多少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呢,陛下,君为轻,民为重。”
…………
第二章送到,感谢本书新盟主‘无聊打仗’,万分感谢,爱你,继续更新去了,今天还有两更以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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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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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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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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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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